第二十章 修铸兵器,云叶藏灯

真传晋升结束,诸多新弟子被分封,与新晋真传离开,自去属于自己一脉了。

观礼台上,司礼长老等三位镇岳宫神人与其余三宗强者一并离开,前去太华峰上,参与九玄论道等诸多事宜商榷。

临走之时,公羊羽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辟尘,眼中颇有古怪之意,心中暗道此子有些奇怪,算那天机也是推不出,又免疫自己的幻术,若不是灵怪顽石所化,那就是心性修为极高,怕不是已经踏入第二重定息了。

只可惜,这么个好苗子却不是生在烂柯地。公羊羽砸了砸嘴巴,颇感无奈,但同时又有一丝想法,这小子现在实力还不高,也许可以动用某些手段从镇岳宫中挖过来。

这个想法一出便在公羊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心中暗暗谋划,而后又把自己的筹谋推翻,自顾自的嘲笑,只觉得这一下自己倒像是魔道门人了。

“总之这个小子暂且先关注关注吧……”

诸多大能离去,另一边诸位真传也带着分封弟子前去各自山门,归入峰中。

时间一晃便是数日,李辟尘盘坐在自己庐舍之中,眼前有一壶茶水正在被慢慢煮沸,那壶嘴处冒出白烟,从庐舍的窗户口悠悠荡荡飘然而出。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李辟尘将那茶壶盖子揭开,此时这壶茶水虽然不是香炉,但那白烟与炉烟倒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庐舍之外便是川瀑,此是吟诗倒也算是勉强应景。

体内八脉中,真元缓缓游走,如同河流一般,形成循环,来往不休。

隐隐之间,眉心处有三盏神火虚影浮现,那是人体三火,又称龙雷之火,分别为君火、相火、真火。

君火为心火,唤作君宫;相火为肝火,唤作肝胆;真火为肾火,唤作真阳。

铸炼仙骨就是要引动人体之中三火,彻底完成脱胎之变,重铸身骨,完成脱胎换骨至炼精化气的转变。

而没有经验的修行者,往往都不会走【脱胎换骨】这一步,他们往往得到法诀,自顾自的练起来,由于未曾脱胎换骨,体内污浊,即使炼精化气成功,也只能终身止步于此。

炼精化气,乃是人身至仙躯蜕变的过程,先炼五精,为五脏精气,以此转化,功成之后白日升烟,有数万斤神力,之后便可踏入四海境界——髓海、气海、血海、水谷之海;四海功成安定身魂,御气乘风。之后便是再引三火,此时却是开始修行三火,将其化虚为实,真正列入人身神火之位。

三火之后便是筑基、玉液、结丹三境,三境一过,便是鱼跃龙门,直入人仙之境!

李辟尘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壶沸水,此时壶中水的温度已经极高,白烟连续不断的朝外吐出,而下一刻,那壶沸水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再波动。

庐舍外,瀑布对岸,一尊黄袍道人站在峰尖,遥遥对此方喊话:“剑囚谷李辟尘可在?!”

他连喊三声,中气十足,显然境界不低,仙骨早成。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新来的弟子,雷法一脉且无人来寻我,这黄袍是风法一脉弟子,来我这草庐做甚?”

“莫不是找我麻烦?还是说,这厮是当初那剑囚谷主死对头的门人弟子?”

李辟尘抬起头来,此时三声已过,那铁壶里的水重新沸腾起来,李辟尘挥手一抹,那火焰顿时熄灭,壶内沸腾的水也渐渐平息下来。

出门去,却见到那黄袍弟子已然踏步而来,越过川瀑,行至庐舍之前。他见庐舍门开,一尊十五六岁的少年道人走出,眸光一凝,道:“可是李辟尘师弟?”

“我就是李辟尘,不知师兄找我有何要事?”

李辟尘询问,礼数做足。那黄袍弟子顿了顿,略有不快道:“我之前喊你,为何不答?”

他语气不善,李辟尘盯了他一眼,笑道:“之前煮茶,没有听清师兄喊话,连喊三声,等我开门,师兄都已经来了,我还回答作甚?”

黄袍弟子上下打量李辟尘两眼,道:“罢了,不说这事,听说,你铸兵器很有一手?”

“你的一位同辈对你很是推崇,言你中品削铁可斩上品削铁,上品削铁可断精钢?”

他的语气肯定,似乎是确认一般,李辟尘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是谁。

“原来徐丘貉被分到风法一脉去了,他这般推崇我,虽不知其意,但他之性格,此番动机定然不纯。”

“已入仙门,却还做这些事情,当真可笑。”

李辟尘微微一叹,而后抬起头,对黄袍弟子道:“师兄怎么称呼?”

“我姓鲁,唤作皓轩。”

鲁皓轩说完,李辟尘点点头:“好名字,那么鲁师兄来找我,与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看此兵可重铸吗?”

鲁皓轩抛出一柄兵刃,乃是一杆长戟,上面刻画有卷云之纹,云被风撕,而那长戟此时也已经缺了那戟尖。

左侧半月的牙儿裂开一半,上头的戟尖不翼而飞,只剩下破破烂烂的戟杆还算可入目一观。

“可修么?”

鲁皓轩盯着李辟尘,后者眉头微微一蹙,手指在戟尖上轻轻抚过,那粗糙的手感告诉李辟尘,这柄兵器已经不能再用了。

此兵接近精钢,但仍旧是削铁级别,不列法兵,如此重铸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多么困难。

李辟尘抬眼,回到:“可修。”

“可修么,那你需要多久?”

鲁皓轩询问,对李辟尘道:“我这柄‘赶日戟’乃是上品中的上品,接近精钢宝兵,你可真的要能重铸才好。”

“我之前曾问了你那同辈,他与我言道修不了。这兵器乃是被魔人所断,我也不会再多用时日,只是如果找火工殿的家伙们重修,我又不愿多花费用,这才看看你们这些剑囚有没有能够修理的。”

他眼中充斥着冷漠,李辟尘歪了歪头,道:“若是说修铸之时间,我觉得十日之内当可完成。”

听得这话,鲁皓轩开口:“十日便是十日,这无关系,只要能修好便成了,那回头我奉上神铁或是丹药以做报酬,定不让你白干,这样……我在此地等你,你看如何?”

他言语如此,李辟尘看了看四周,笑起来,只是道:“此地也无草庐,宗门规矩,一弟子一间草庐,师兄在此十日,如何坐?”

“坐石沐日,浴月淋光,天为被地为床,想睡哪里不能睡,想修行哪里不能修行?”

鲁皓轩摇摇头,李辟尘这般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既如此,那师兄还请稍等我几日,我须得静修……”

“不打搅你,且去吧。”

李辟尘听他言,点点头,而后缓缓关上庐舍的大门,鲁皓轩站在门外,转过身,坐下升起一团云气,缓缓悠悠飞至川瀑处一块大石上。

一间弟子只能有一间草庐,这是规矩,草庐中不得有第二人。

镇岳宫中,强闯弟子庐舍等于抢夺他人洞府,若是被执法殿知道了,定是重刑加身,说不得还会被逐下山去。

仙门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夺人洞府,强闯庐舍,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

而在魔门之中则是恰好相反,不夺人洞府反而要收到严惩。

鲁皓轩从大石上轻轻一跃,落在川瀑边上一座低矮峰头,他仰面而倒,却是躺在了仅有一人立足之地的峰头上。

李辟尘透过庐舍的窗户看见鲁皓轩这般模样,也不去管他,只是想,似乎徐丘貉开始和自己拔河了。

“兵刃之说非一日之功,徐丘貉啊,耍的这些小动作作甚,图惹人笑耳。”

李辟尘摇摇头,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取来酒樽,将那铁壶之中沸水倒入,不一会便有茶叶清香飘出,虽然是最下品的定心茶,但若是放入凡间,也是能让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宝物。

茶水静静存于酒樽之中,李辟尘却是双目盯着那水,拿也不拿,喝也不喝。

鼻子微微蠕动,李辟尘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而双眸紧紧盯着那酒樽之中的茶水,目光随着茶叶上下翻飞而移动,一个时辰后方见诡谲之事,那茶叶居然不断翻滚,在水中挪腾,可却没有一片浮上水面,那水面光滑如镜,却是动也不动。

此是:

观铁观尘观道真,望云望叶望长根;

烟袅火绕人不闻,成炉化骨水藏灯。

……

李辟尘缓缓的呼吸着,身躯恍如木雕泥塑,盘坐原地,与酒樽相对。这一坐便是三日,李辟尘依旧保持着当初的姿势,由于没有动作,身上已然落了一层淡淡的轻灰。

这便是魂魄定息境,神敛于内,真灵不昧,一切时间都被放缓,尘埃不起,六欲不生,心无旁骛但却又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体内真元不断流转,如同大河决堤,浩浩荡荡奔涌而出。随着李辟尘的一呼一吸,体内的真元更是不断在四肢百骸流淌,形成大周天似的循环。

而此时,那酒樽中,有一片茶叶从底部悄然浮上水面,一时之间,那庐舍的窗户居然开始微微晃动。

有微风渐起,朝屋内刮去,八方俱有,其中夹杂浓郁的天清之气。

盘坐在孤峰上的鲁皓轩被惊醒,顿时抬起头来,朝庐舍的方向望去,却是微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清气都朝着庐舍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