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狄纯奔入林中,左找右找,找不到沈洛年,她轻轻地叫:“洛年、洛年?”一面有点慌张地四面张望。
“干嘛?”沈洛年的声音从头上出现。
狄纯一抬头,见沈洛年正往下飘,她连忙抹干泪说:“我没哭了!我以后不哭了。”
沈洛年好笑地说:“不哭我也不带你走。”
“怎么这样……”狄纯眼睛又红了起来。
“看,又要哭了!”沈洛年笑说:“摆明骗我。”
狄纯被逼急了,眼泪真的流了下来,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唉!”沈洛年叹口气,飘下揉了揉狄纯的脑袋说:“你这个小水库,停一停吧,真受不了你。”
“那……你不要扔下人家啊。”狄纯呜咽地说:“你要我戴帽子,你也可以啊,不然……我们躲在房子里面都不要出去也好,为什么要扔下我自己走?”
“都不出门,靠人家养啊?”沈洛年说:“我反正也习惯一个人了,何必因为我让他们和总门起冲突?而且……等这十几万人到了那个什么城,过几天看看天下太平,一心那个热血笨蛋八成又想出去救人了,和他们混在一起会短命……到时候你可别跟去,留下陪蓝姐才安全。”
“我跟你走呀。”狄纯说。
“你和我不一样,很喜欢和人相处,看你整天和小睿、玛莲聊天就知道了。”沈洛年说:“你该和人们住在一起,不能像我一样。”
狄纯忙说:“不用,我有你就好了。”
这不害臊的丫头,这种话也能说吗?沈洛年白了狄纯两眼,靠着一株树干说:“反正你留下就是了,临走前最后劝你一次,别喜欢上一心。”
狄纯一怔,低下头说:“我不会的。”
不会吗?沈洛年暗哼一声,但这种男女间事,管不胜管,真不听劝告也没办法。
两人沉默了片刻,狄纯突然说:“刚刚……我差点就把总门抓我的原因告诉大家,是宗长姐姐阻止我的。”
“什么?”沈洛年微微一惊,有点生气地说:“你疯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啊……大家都这么愿意帮忙,我们却瞒着不说。”狄纯难过地说:“要是我没这能力该有多好?总门也不会找我了。”
沈洛年望着这无月天空的星辰,突然说:“让白泽能力消失其实不难。”
“啊?”狄纯一惊,紧紧抓着沈洛年衣衫说:“洛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前阵子……算过命,有种办法可以除掉你的白泽能力。”沈洛年说:“不少妖物、妖草吃了之后会让人停止作梦,比如冉遗鱼、蠪蚔猪、鸰要鸟还有植楮,嗯,其中植楮似乎比较好找,这附近也可能有,葵叶红花,果实像棕树的荚。”
“太好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说?”狄纯四面张望,又惊又喜地说:“这样也不用瞒着大家了,只要找人告诉小静,叫她别再抓我就好。”
“但是你后代依然会有这能力。”沈洛年摇头说:“万一她逼你生孩子呢?”
狄纯一呆,脸色苍白地说:“这……”
“所以我才没说。”沈洛年说:“万一又被抓,只要你能力还在,可能不会这么快逼你生,也许还有机会救你。”
狄纯愣了片刻,突然说:“洛年,那有没有办法……让我不会有孩子?”
沈洛年想了想,摇头说:“就算如此,他们也未必相信,还不是会找男人来试试?”
狄纯想到那种场面,不禁脸色发白,傻了片刻才咬着唇说:“至少……至少不会有人再受害。”
沈洛年看了狄纯一眼,走开两步,看着天空默祷,狄纯知道沈洛年又在“算命”,她不敢打扰,静静等着结果。
过了片刻,沈洛年转回,摇摇头说:“别打这主意。”
狄纯失望地说:“不行吗?”
“太极端的方法对身体不好。”沈洛年瞄了狄纯一眼说:“你真不想生,嫁人以后记得避孕。”
狄纯嘟起小嘴,摇头说:“我才不嫁人。”
沈洛年哼了一声说:“就怕你以后生一堆,搞不清楚哪个传下了白泽血脉。”
狄纯脸一红,顿足轻声说:“才不会。”
沈洛年正笑间,突然转头往林缘那方向望,一面说:“别说了,小睿跑来了。”
果然几秒后,吴配睿轻巧地奔了进来,看到两人,她才嘘一口气说:“还好,我好怕你们俩溜走。”
“我才不带这丫头走。”沈洛年不等狄纯抗议,接着说:“你们开完会了吗?”
“还早呢。”吴配睿摇头说:“我不想听,就跑出来找你们。”
沈洛年上下看了看吴配睿,皱眉说:“你在生什么气?”
狄纯疑惑地回头问:“小睿哪有生气?”
“唔。”沈洛年倒不好解释,只说:“没有吗?”
吴配睿看着沈洛年,眨眨眼说:“洛年你真的很厉害……怎么老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我会算命啊。”沈洛年随口说:“你气什么?想说吗?”
“还不是那个浑蛋……”吴配睿说到一半停下,皱眉摇头说:“说来话长。”
“小睿姐怎么了?”狄纯凑过去说:“慢慢说没关系。”
吴配睿望着两人片刻,想了想才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四二九之后,我爸妈没死,被蓝姐和黄大哥救了。”
“我那时在台湾听蓝姐提过。”沈洛年说。
“那个叫吴达的男人是我继父,是个很恶劣的家伙,好色、贪心、手脚不干净,什么坏事都干。”吴配睿顿了顿说:“但是我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死心塌地……算了,反正她自找的,我也不管。”
狄纯安慰着说:“这么讨厌他们的话,少和他们相处就好啦?”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吴配睿愤愤地说:“结果上次回台湾,他们趁我不在,骗宗长帮他们引仙,宗长看在我面子上,居然使用完全型引仙,气死我了!”
沈洛年和狄纯对看一眼,沈洛年这才说:“后来呢?”
“后来他就开始乱来啊!在台湾打着白宗的旗号收税……被宗长干涉之后,他们两个溜上上次的船团,跑来噩尽岛,还加入总门。”吴配睿顿了顿说:“刚刚蓝姐说,他加入总门当了个教头还是什么……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乱来,蓝姐在这儿没有执法权,不便动手,总门却不知为什么放纵他到处搜刮财物好几个月,搞得民怨沸腾……到昨日才突然派人把他俩抓住。”
沈洛年沉吟说:“总门为什么要这样?”
“对啊!根本就是故意的。”吴配睿说:“报纸上,他干的坏事都算在白宗和引仙者头上,然后抓他的功劳都是总门的,连那些财物也刚好通通充公,都变总门的。”
“然后呢?”沈洛年说。
“抓到之后,总门派人放消息给蓝姐,说他犯下的事太重,恐怕难逃死罪。”吴配睿一顿足说:“蓝姐他们商量后,猜测总门想和我们谈条件,于是今晚提前来会合,和宗长讨论这件事。”
“既然在谈这种事,你怎么还跑开?”沈洛年诧异地说。
“我才不管!”吴配睿气呼呼地说:“处死就处死,我刚告诉宗长和蓝姐,不用看我面子,该怎样就怎样!”
这时林木中草叶声响,却是黄宗儒正大步走近,三人回过头,吴配睿有点意外地迎上说:“无敌大,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开会吗?”
黄宗儒走近微笑说:“我担心你啊。”
两人相对着,两双手轻轻握起,吴配睿微微一笑,摇头说:“我没事,你比较聪明,去帮宗长出主意啊,反正不要顾忌我就对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吴达,但你妈吗呢?”黄宗儒说。
吴配睿微微一怔,皱眉说:“刚刚蓝姐不是说我妈该算从犯?吴达死了的话,让她关一阵子冷静冷静也好。”
“可是以吴达的个性,恐怕都会推到你妈身上吧?”黄宗儒说:“你妈大概也不会反对。”
吴配睿之前倒没想到这个可能,她脸色微变说:“如果这样,我非宰了吴达不可。”
“岁安城有法治的,不能随便杀人。”黄宗儒说:“刚刚我们讨论了一下总门这么做的原因。”
“不就是为了沽名钓誉和敛财吗?”吴配睿哼声说。
“不只是这样。”黄宗儒说:“可能想拿他俩的性命和我们换引仙之法的秘密,才会私下先派人跟蓝姐透口风。”
吴配睿一怔说:“当然不能告诉他们!”
“所以要研究一下该怎么办比较好。”黄宗儒说:“总门一开始让他当教头,应该就是准备利用他们俩了。”
吴配睿不知该如何是好,忍不住顿足生气说:“为什么赖妈妈就不会这么多麻烦?我妈就这么讨厌!”
“别这么说。”黄宗儒叹口气说:“四二九之后,只有你和一心的母亲还活着,你应该高兴的。”
吴配睿低下头,沉默片刻后,终于说:“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有个优势。”黄宗儒说。
“什么优势?”吴配睿问。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这十几万人这么快就到了。”黄宗儒说:“也不知道蓝姐和我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这十几万人有什么用?”吴配睿诧异地问。
“你还不明白?”黄宗儒微笑问:“我们这儿大约有十六万人,小孩不算,也有十几万张票啊。”
“票?”吴配睿一怔说:“投票吗?”
“对啊,台湾当初去的两个船队,也有四、五万人。”黄宗儒说:“总门在那儿虽然努力地收买人心,但那儿现在也才二十万人左右,支持白宗的很容易就超过半数,听说总门准备建立”噩尽共和“,正在讨论选举制度……等两天后发现我们带这么多人来,他们一定傻眼。”
“就算选举赢了又能怎样?”吴配睿还是不懂。
“赢了,很多事情就很方便。”黄宗儒说:“不只可以控制城内武装部队,保障自己的安全,也能让行政、司法不致偏颇,你父母就算不能脱罪,至少也可以获得公平的审判……还有,到时只要当事人小纯出面证明洛年不是采花贼,说不定连洛年的事情也能解决。”
“我的事无所谓,别让小纯出面。”沈洛年说:“选举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小睿父母的事情,可以拖到那个时候吗?”
“该怎么拖时间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黄宗儒说:“所以宗长让阿哲去把台湾那些搞政治的人请来,准备让他们出面,由我们白宗当后盾……现在该快到了。”
“咦?”吴配睿诧异地说:“那些总是假笑的人,挺讨厌的耶。”
“可是我们没人想参选啊。”黄宗儒笑说:“黄大哥和蓝姐又不肯,若照以前台湾的法律,我们几个连被选举权都没有呢……你更是连投票权都没有。”
“知道啦!”吴配睿嘟着嘴嘟囔说:“年纪大有什么了不起,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六岁了……欸!洛年!”她声量突然放大,喊了沈洛年一声。
“干嘛?”沈洛年吃了一惊。
“你明天真的要走吗?”吴配睿叉腰问。
“对啊。”沈洛年说:“我喜欢一个人住。”
“那……五月五号我十六岁生日,要来帮我庆生哦!”吴配睿说。
“再说啦。”沈洛年没好气地说:“这么久以后的事。”
“不管啦,一定要回来!”吴配睿嚷:“满十六岁耶,很重要!”
“关我屁事。”沈洛年摇头说:“到时候再说。”
“满口屁!没礼貌!”吴配睿好笑地骂。
黄宗儒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说:“说到五月……黄大哥说,选举本来预定在五月末,不过我们到了之后,应该会往后推,毕竟资料没这么快可以办好,不让我们有投票权又说不过去。”
“反正我一样没有投票权。”吴配睿哼声说:“除非改成十六岁就可以投票。”
“你不去听听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黄宗儒说:“和你妈妈的事情有关呢。”
吴配睿迟疑了一下,这才点头说:“好吧。”
“那我们先过去。”黄宗儒对沈洛年点点头说:“晚点再聊。”
“我晚点还要找你哦!”吴配睿一面走一面说:“不准偷溜。”
沈洛年挥手说:“快去吧!”
等两人离开,狄纯搀着沈洛年手臂在林间散步,狄纯一面说:“洛年,你不要我出面证明你的清白,是怕我又被总门抓去吗?我已经学会逃命了啊,应该不容易被抓到。”
“谁知道他们会耍什么花招?”沈洛年说:“而且那座城是用息壤土建的,你恐怕飞不动。”
“哦……”狄纯想了想,突然笑说:“原来玛莲姐生日是三月,小睿姐是五月,你知道我生日几月吗?”
“不知道。”沈洛年摇头。
“十月八号。”狄纯有点得意地说。
干嘛一脸高兴?沈洛年不大明白地说:“十月八号又怎样?”
“真的忘了哦?”狄纯嘟起小嘴说:“就是你救我出来的日子啊。”
“那天刚好是你生日?”沈洛年诧异地说。
“不。”狄纯摇摇头,抓着沈洛年手臂笑说:“那天之后我就新生了,所以那天算是我新的生日,好不好?”
“随便。”沈洛年说:“你到生日的时候,要说自己几岁?总不能说实话吧?”
“唔……”狄纯想了想说:“十……十四岁好了?我醒来的时间加一加,差不多有这么久。”
“好啊。”沈洛年本就无所谓,没表示意见。
两人在林中随意漫步,这儿生长的妖炁植物和岛西的多少又有些不同,走走瞧瞧了一段时间,狄纯突然惊呼一声说:“洛年、洛年!”
“怎么了?”沈洛年说。
“那是不是你说的植楮?不会作梦的?”狄纯指着一株开着红花的矮草,惊喜地问。
有这么巧吗?沈洛年上下看了看,低声问了问轻疾,终于点头说:“就是这个,取下荚果服食,从此无梦,但我刚说了,吃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我先吃。”狄纯轻轻采下植楮荚果说:“万一被抓,我先不告诉他们我失去能力,等你来救我。”
这倒也是个办法……沈洛年抓了抓头说:“不觉得失去这能力可惜吗?”
“不会。”狄纯忙摇头。
“随你吧……”沈洛年想想,突然说:“你这总门门主,只是作梦用的傀儡这件事,总门可能不少人知道,但知道白泽血脉运作细节的人,应该不多吧?”
“上一次的更换血脉都是九十年前的事了……”狄纯歪着头想了想说:“要看小静告诉过多少人。”
这种秘密应该不会告诉太多人,找机会去把那个叫狄静的浑蛋老太婆宰了,再对外宣称这能力已经消失,只要没人知道生孩子会遗传,那就一劳永逸。
不过这丫头一定反对……干脆偷偷动手,她日后知道生不生气倒无所谓。
沈洛年正思索,森林中突然传来叫声:“洛年?小纯?”
“是玛莲姐?”狄纯高兴地喊:“在这边——”
“你们躲到哪儿去啦?”玛莲一面跑一面嚷:“衣服都穿起来了吧?可以见人了吗?”
狄纯红着脸顿足说:“玛莲姐又在胡说了。”
玛莲、张志文、侯添良三人笑嘻嘻地飘近,看到沈洛年,三人好像约好了,一起举手打招呼说:“嗨!采花邪神!”
“呿!”沈洛年笑骂说:“你们不好好开会,溜出来干嘛?”
“好无聊哦!”玛莲走近,苦着脸说:“什么大选区多选票、小选区单一选票,听不懂!谁知道哪个好啊?”
“听到白宗想找他们参选,他们可得意了,好几个人一起抢着说话,我刚刚突然有看政论节目的感觉。”张志文笑说。
“是啊。”侯添良也说:“前两个月都垂头丧气,现在精神都回来了。”
张志文又说:“最好笑的是,那两个党好像考虑先合组一个党,以便和总门组成的政党对抗。”
“合组一个党?”沈洛年抓头说:“上次好像谁跟我说他们是敌对政党?怎会合组?”
“那只是用来骗人的啦。”张志文撇嘴说:“反正不管谁执政,都会有人讨厌,所谓的在野党,功能就是把讨厌执政党的人马都集合起来,真上台后做的事还不是差不多?”
“管他谁执政。”父亲是警 察的侯添良,摇头说:“我最讨厌的是游行,我爸以前老被人扔石头。”
张志文瞄着侯添良笑说:“你爸有机会不也是打回去?”
“干!那当然是长官下令才动手的。”侯添良理直气壮地说。
“阿猴趁奇雅不在就说粗话!”玛莲指着侯添良说:“我要去告状。”
“阿姐不要啦。”侯添良苦着脸说:“你自己的口头禅还不是差不多?”
“可是我的口头禅奇雅不介意啊。”玛莲得意地说。
“我可都不介意。”张志文笑说。
“死蚊子,谁管你。”玛莲白了张志文一眼,被张志文死缠这么久,玛莲已经懒得骂了,颇有点无可奈何而接受的味道,她回头说:“洛年你真要走啊?你舍得把小纯扔下哦?”
“嗯。”沈洛年看看狄纯说:“你们会帮我照顾她吧?”
“照顾她是一定的。”玛莲摸摸小纯的头说:“但最好你也别走呀。”
“我本来就习惯一个人过日子,这阵子和你们在一起,还不是都在凯布利里面?”沈洛年摇头说:“没差。”
这话说得也是,沈洛年话本来就不多,一路上又常常躺在凯布利里面飘,还真的很少和人互动,玛莲抓抓头说:“那你至少要常来看看我们啊。”
“有机会的话,也许会。”沈洛年说。
五人聊了片刻,赖一心和奇雅也寻了过来,再过一阵子,吴配睿也再度跑来,众人找了个空地,聚在一起随便聊着,知道沈洛年明天即将离开,众人都想找沈洛年搭话,渐渐仿佛有点送别聚会的味道,沈洛年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日也把自己的脾气收敛着,倾听着众人的言语。
直到那儿会议结束,叶玮珊、黄宗儒寻来,已是午夜时分,他俩走近,看众人拿着飞梭灯,围着一圈抬杠,叶玮珊笑着说:“居然撇下我们,躲在这儿聚会?”
众人让开两个位子,让叶玮珊和黄宗儒插入,玛莲一面笑说:“我们都留不了洛年,玮珊你试试。”
叶玮珊目光和沈洛年一碰,笑容就收了起来,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沈洛年见状摇头说:“别说了……刚刚谈得如何?”
“怎么说呢……算顺利吧?”叶玮珊转头看了看黄宗儒。
黄宗儒点头笑说:“他们前阵子大概以为我们白宗想搞独裁政权,知道我们没这意思,当然很高兴,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岁安城那儿现在只有简单的刑、民法,有关政府组织、选举罢免等相关法令都还在研议,所以想要获得政权,该怎么操作,还不是很确定,反而要先研究怎样参与这些法令的制定……”
沈洛年越听越头大,只好摇手说:“细节不用说,顺利就好。”
听不懂的人其实不少,见沈洛年这么说,众人不禁笑了起来,赖一心摇摇头说:“还好宗儒对这些有兴趣,可以帮上玮珊。”
“我以前也没接触过,几乎都不懂,尽力试试。”黄宗儒沉吟了一下说:“话说回来……洛年,离这最近的东边大陆,是以前的美洲吗?”
沈洛年倒没去注意,他摇摇头说:“也许吧,我也不清楚。”
“噩尽岛东和那片大陆最近的距离大概有多远呢?”黄宗儒又问。
“两百……到三百公里吧?”沈洛年说。
“等一切都稳定后,也许该去找找有没有图书馆没烧毁,把书运回来。”黄宗儒说:“要想办法把人类的智慧保留下来。”
“还要跑?我们跑了一年多了耶!”张志文张大嘴说:“你自己去好了。”
黄宗儒尴尬苦笑时,吴配睿忍不住叫:“蚊子哥!你又欺负无敌大!”
“你陪你男朋友去啊。”张志文说:“又没拦着你。”
“哼!你就别去!”吴配睿转头说:“玛莲姐,陪我们去好不好?”
玛莲瞄了张志文一眼,嘻嘻笑说:“好啊,我和奇雅陪你们去探险。”
侯添良马上举手说:“蚊子不去我去。”
“喂!小睿你来这套?”张志文哇哇叫说:“臭阿猴你这叛徒!”
“我也想去。”赖一心呵呵笑说:“美洲那儿应该也有人需要帮助。”
玛莲笑说:“对啊,我们的环游世界,上次走没多远就被地震打断了。”
吴配睿目光一转,突然说:“离开这儿的话,洛年也可以去。”
“对啊!”赖一心大喜说:“那就太好了。”
这些家伙果然待不住,只没想到居然是黄宗儒先开口。沈洛年摇头说:“我才不跟你们去冒险,最好也别带小纯那个爱哭鬼去,帮不上忙。”
叶玮珊开口说:“但如果带小纯离开个两、三年,回来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这也有道理,沈洛年看了狄纯一眼,不再反对。
众人又聊了一阵子,黄宗儒看看天色,站起说:“已经很晚了,明天得一大早起来,还有很多事要讨论……睡了吧?早上再一起送洛年。”
“也是。”赖一心站起伸个懒腰说:“蓝姐、黄大哥可能还在等我们回去,去睡吧。”一面往外先走。
众人纷纷站起往林外走,沈洛年正要迈步,却见叶玮珊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有话想说。
跟在沈洛年身后的狄纯,望望两人表情,放开了沈洛年的衣角,低声说:“我先回去。”追上吴配睿等人去了。
和奇雅并肩而行的玛莲,回头看了看,也不说什么,拉着张志文等人往外走。
大家怎么都没问问?沈洛年和叶玮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不禁都有点不自在,隔了片刻,沈洛年才突然说:“难道每个人都知道我暗恋过你?”
叶玮珊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整片脸红了起来,低下头半天才说:“你又胡说什么?”
“能轻松说出口的时候,似乎也不该说了。”沈洛年望着叶玮珊说:“你不会还想劝我留下吧?算了啦。”
叶玮珊却没回答这句话,隔了片刻才说:“你能说出口,是因为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沈洛年愣了片刻,才说:“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叶玮珊咬着唇说:“我不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沈洛年看着叶玮珊,想了想说:“不过你这阵子都穿这种宽裤子,吸引力确实变小了。”
叶玮珊一怔,忍不住顿足说:“你又胡说什么!这样才方便行动啊,若是穿裙子,怎么能随处坐下?你……你只知道看腿吗?”
“话说回来,也快一年没看到了。”沈洛年瞄了瞄叶玮珊下半身说:“有没有变粗啊?”
“我真受不了你!”叶玮珊转头想走,但走没两步,又停下愤愤回头说:“不行,我话还没说完,差点被你混过去。”
沈洛年苦笑说:“还要说什么?”
叶玮珊回头望了望,突然脸一红,低声说:“他们都走远了吗?”
她想干嘛?沈洛年古怪地看了叶玮珊一眼,点头说:“都出林了。”
叶玮珊想了想,又说:“你……你不是要给我看凯布利里面吗?”
看凯布利不需要透出这种古怪的气味吧?但确实答应过她,沈洛年唤出了凯布利,胀到最大,对叶玮珊招手说:“来吧。”
叶玮珊一怔,走近两步说:“就这样走进去?”
“嗯。”沈洛年轻拉着叶玮珊的手臂,带着她往内,同时把飞梭灯用妖炁吸附在一旁,散放出光华。
叶玮珊进入一看,见身旁不远处虽然有光芒照耀,但凯布利躯体却是完全吸光的一片漆黑,仿佛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出周围范围有多大,只能从那些光芒被吞噬的地方,粗略判断出实际的大小。
叶玮珊上下张望,忍不住张口说:“你一直都呆在这种地方啊?好像……好像什么黑牢一样。”
“久了就习惯了。”沈洛年顿了顿说:“我在里面活动身体,才会放这么大,躺着睡觉就缩小些。”
“活动身体可以在外面啊。”叶玮珊皱眉说:“干嘛躲起来?”
沈洛年顿了顿才说:“我练习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找我说话。”
“真是个怪人……”叶玮珊走近沈洛年,突然说:“你转过身去好吗?”
“干嘛?”沈洛年诧异地问。
“转一下嘛。”叶玮珊笑说。
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转身,背对着叶玮珊,正想发问,他身后突然一暖,这才发现叶玮珊那双手正绕过自己的腰,从后方拥抱着自己。
“玮珊?”沈洛年吃惊地说。
叶玮珊头侧贴着沈洛年的背心,低声说:“我一直不知该怎么谢你,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沈洛年心烦意乱地说:“妈的,要抱就抱正面。”
叶玮珊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说:“正面不行。”
几秒过后,沈洛年感觉着叶玮珊和自己的心跳正同时加速着,忍不住说:“背面我也会失控的。”
叶玮珊也渐渐觉得不妥,她松开手,潮红着脸庞退了一步低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
沈洛年转回头,看着叶玮珊的表情,情绪难以抑制,走近将她身子转过半圈说:“轮我了!”跟着从后面紧抱着叶玮珊。
“洛年?”叶玮珊一惊,连忙抓着沈洛年的手说:“我……不是这意思……别这样……”
“管你的。”沈洛年身体贴着叶玮珊背后的柔美曲线,轻吻着叶玮珊脖子和耳根之间,叶玮珊浑身酸软间,沈洛年本来放在腰间的那双手,一上一下开始不老实地移动着。
叶玮珊身子一软,站立不住地往下摔,却被沈洛年那两手托抱着,跌不下去,她低声说:“别这样……刚刚是我不好……”
沈洛年抚弄了片刻,情念更浓,他从后方轻吻着叶玮珊脸颊,低声说:“都是你惹的……我们做吧?”
沈洛年那双粗糙的大手,有点粗暴地抓捏着,叶玮珊身上火热,有点痛,又有点痒,脑海中迷迷糊糊的,想让他放开,又希望他抓紧一点,听到沈洛年最后这一句,她喃声说:“不行……一心和怀真姐……”
“怀真不在乎的。”沈洛年托着叶玮珊坐下,将她抱在怀中轻吻,手已经探入了衣内,一面说:“别告诉一心。”
“不行的……”叶玮珊这时半转着身子,仰躺在沈洛年右臂上,上身的衣衫被翻起了半截,沈洛年也没什么实战经验,一双手随处乱探,尽找软的地方揉抚,叶玮珊的手无力地抵挡着,想推开又不想推开,心中那种搔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一瞬间,沈洛年左手指端探到了敏感处,叶玮珊轻呼一声,快速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喘了出来,正迷糊之际,却突然感到一阵微带痛楚的不适。
这阵痛使她猛然回过神,忙抓紧沈洛年的手,低声恳求说:“求你别……我……我不想对不起一心……”
不说也不行吗?以后叶玮珊会一直对赖一心有愧吗?自己要硬来吗?沈洛年迟疑了片刻……想收手又不愿收手,挣扎之间,忍不住愤愤地说:“你要是真不愿意,就拒绝得坚定一点。”
叶玮珊听到这句话,倏然情念尽去,她涨红着脸,挥手啪地一下给了沈洛年一巴掌,用力把他推开,转过身缩成一团哭了起来。
沈洛年沉默了片刻,直到叶玮珊哭声渐小,这才叹口气说:“我这辈子就被人打过两巴掌,都是你打的。”
“你活该!”叶玮珊红着眼睛瞪了沈洛年一眼,忍不住又骂:“无赖!”
沈洛年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个性,忍不住瞪眼说:“怪我哦?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你……你还凶我?”叶玮珊抱着双腿缩成一团,脸红未褪,不可置信地说:“我……我只是想抱抱你……”
“抱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儿子!”沈洛年说。
“小纯抱你就都没事。”叶玮珊说:“我……”
“妈的!笨蛋!你和小纯怎会一样?”沈洛年愤愤地说。
叶玮珊心里一热,她望着沈洛年片刻,这才低声说:“我只是……也想像小纯这样抱抱你,我虽然选择了一心,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很特别的……”
沈洛年沉默下来,自己何尝不是?对叶玮珊的感情虽已经淡去,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就是和别人不同,欲望更是未退,她这么做,倒也没有恶意,只是低估了她自己的吸引力。
叶玮珊看沈洛年不说话,停了片刻又委屈地说:“你刚刚最后那话,好伤人……我不是一直叫你别这样吗?还能多坚决?我又不是对你没……没感觉……”说到这儿,叶玮珊又哭了出来。
沈洛年无话可说,只好道歉:“好啦,对不起啦……你就当被狗咬了吧。”
“去你的!”叶玮珊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泪渐渐止住,一面整理衣衫,一面愤愤地说:“我都叫停了,居然说”管你的“……你好过分!”
“算了、算了。”沈洛年叹口气说:“你回去吧,拖得太晚,让一心怀疑就不好了。”
叶玮珊脸庞微红地说:“我告诉过他,我会和你聊聊……刚刚他是故意先走的。”
“妈的,真大方。”沈洛年瞄了叶玮珊一眼说:“我还是应该趁机把你给吃了。”
“你……你想吃我就让你吃吗?”叶玮珊又好气又好笑,拿出匕首指着沈洛年,红着脸啐声说:“我这次会抵抗的。”
“要试试看吗?让你先出手!”沈洛年翻白眼说:“先说好,这次又中途喊停我可不理会。”
叶玮珊迟疑了半天,面对着这无赖,终于还是不敢嘴硬。她收起匕首,涨红着脸低下头说:“你这欺负人、不讲理的坏蛋。”
妈的,又是那副可口的样子……沈洛年不愿多看,别开脸叹了一口气说:“说真的,没其他事你就回去睡吧,在这待太久毕竟不好。”
叶玮珊闻言,望着沈洛年轻声说:“我现在一走,你就会离开了吧?不会等到早上。”
沈洛年确实做这打算,没想到被叶玮珊识破,他微微一怔,也不抵赖,点头说:“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送行一次也没意思。”
“那我怎么跟小纯交代?”叶玮珊说。
“让她哭吧。”沈洛年耸肩说:“哭够就不哭了。”
叶玮珊眉头皱起,想想又说:“李大哥好像也想找你聊聊。”
“我和他又不熟,聊什么?”沈洛年说:“如果是重要事你再告诉我。”
看沈洛年坚持要走,叶玮珊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对沈洛年躬身行了一礼说:“这段时间,谢谢你。”
“又谢,无聊。”沈洛年从壁上取下飞梭,把凯布利缩到脚下,飘起说:“小纯就拜托你们……万一出了什么事,马上告诉我。”
“嗯。”叶玮珊走近两步说:“我……会定期跟你联络。”
沈洛年凝视着叶玮珊,沉默几秒后,微微摇头说:“怀真现在不在我身边……我们没事还是少联系,对彼此都好。”他说完一转身,往北飘了出去。
叶玮珊思忖着沈洛年最后的语意,心中五味杂陈,怔立良久后,她才稳住情绪,缓步走出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