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六章 打仗了!去看热闹

妈的好痛……咦,怎么没死?

沈洛年唉了一声,痛醒过来,张开眼睛,手不由自主地往腰边伤口摸去。

似乎长好了?但里面还痛得很……沈洛年睁开眼睛,却见繁星点点,又是深夜,自己睡了一整天吗?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褐色脸孔,看着沈洛年,缓缓说了一串话,还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这是……哪儿来的老人家?脸上满是皱纹就算了,怎么还凹凸不平、坑坑疤疤,看来颇有点恐怖。这儿的道息状态……应该还是噩尽岛吧,怎么会出现这种老人家?

那老人这时又转回头,对沈洛年说了几句话,沈洛年却一句也听不懂,似乎不大像英文?嘟噜滴答的,这是什么语言?

自己既然被切成两段,为什么还活着?沈洛年又摸了摸腰部,发现外面整片伤口已经合起,只留下一条肉丘般的伤疤,但里面似乎因伤了脏腑,又或伤口实在太大,还在慢慢愈合。

当时怀真过来叼了自己就走,可没见她去咬另外一段啊……难道虽然被切成两段,却因为血饮袍的关系没断开?看来这衣服还真是宝物,不过自己身体都断了,包在外面的血饮袍怎么没断?

沈洛年还没想清楚,那老人家又凑过来说了几句话,沈洛年神智慢慢清楚,一看不由得有点吃惊,这人穿的衣服和造型,怎么感觉这么古老?衣服样式竟和血饮袍挺相似……一件深褐色大袍,底下包着那不知是裙还是裤,头上还顶着个木制高冠,把头发都束了起来,不过这身宽袍大袖,似乎有点硬梆梆的感觉,挺不自然……再仔细一看,他虽然表情和善,眼神却有点呆滞,似乎没什么神采,那对眼睛仿佛假的一般……不对,整个人都仿佛假的一般。

沈洛年这一瞬间,突然醒悟——这是妖怪。

刚发现自己没死,根本忘了注意周围的事情,这老人家明明藏着一股不小的妖炁……沈洛年一怔,开口说:“怀……怀真呢?”

那像老人家般的妖怪听了沈洛年的言语,想了想,开口说:“这句话听得懂吗?”

这妖怪居然会说现代中文?难道和怀真一样,也是留在这世间三千年的妖怪?

沈洛年微微一惊,诧异地说:“这……这我听得懂。”

“那就好。”老人家微笑说:“怀……怀真仙狐现在无力说话,正在休养,我们有人照顾。”

自己昏迷之后,怀真也受伤了吗?沈洛年一怔说:“我……我去看看她。”沈洛年扶着腰想坐起,却觉得腰部疼痛难当,竟是爬不起来。

“你伤势很重,请等等。”老人家想了想说:“我们把怀真仙狐请来吧。”一面缓缓地转身往森林中走。

过了片刻,好几个服装、造型、长相都一模一样的老人家妖怪,抬着一个编着藤蔓的木架过来,架上躺着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正是缩小后的怀真。

她刚刚不是很威风吗?怎么这会儿却变成这样?看怀真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沈洛年不禁暗暗担心。

那些妖怪将怀真放到沈洛年身旁地面,看着两人说:“怀真仙狐请我们照顾你之后,便一直在休息。”

“怀真?”沈洛年见怀真脸上全无血色,担心地叫了一声。

怀真眼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那红色的眼睛,看着沈洛年,轻轻张开嘴,却喊不出声。

“需要原息吗?”既然自己也站不起来,那就别站了,沈洛年侧身爬在地上,凑近怀真的嘴,一面把原息往外送。

怀真只吸了一点,随即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了,沈洛年轻抚着怀真颈部的白毛说:“你怎么了?没力气变人了吗?”

怀真仍不回答,只闭上眼睛,似乎正在吸收刚刚吸去的原息。

这是怎么回事啊?怀真为什么变得这么孱弱?周围这些像是老人家般的妖怪,是怀真的朋友吗?沈洛年皱起眉头,突然感觉有点乏力,只好又躺平。

那些老人见状,纷纷散开,只把沈洛年和怀真留在这儿,沈洛年这时可睡不着了,忍着痛,感受着伤口缓缓痊愈的感觉,突然心念一动,自己昏死过去,倒忘了运行浑沌原息,当下沈洛年照着那日学会的法门,又把浑沌原息缓缓催动起来。

这么一催动,原息凝聚运转,体内的创伤恢复的速度似乎快了些许,沈洛年暗自欣喜,看来虽然不能用这法门打人,多少还是有点优点。

又过了一段时间,沈洛年感觉腰部舒服许多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怀真轻嗯了一声。

沈洛年一怔,连忙转身,凑近怀真说:“怎么了?”

怀真张开眼睛看了沈洛年一眼,张开那秀气的长嘴,呜了一声。

“又要吗?”沈洛年诧异地问。

只见怀真点了点头,沈洛年有点意外,过去怀真说过不能取用得太频繁,今天是特例吗?但她既然要当然就给,沈洛年把醇厚的浑沌原息,再度朝怀真口中送了出去。

这次怀真吸取的多了一些,她又休息了半晌,这才缓缓地变化着头部,过了片刻,只见那狐狸头变成人形脑袋,身体却没改变,仍是那狐狸身子,这般人面兽身,看来煞是诡异。

沈洛年吃惊地说:“怎……怎么只变头?”

“我该……再等半天才变……”怀真有气无力地低声说:“可是不这样,不方便和你……还有云阳说话。”

“云阳?”沈洛年呆了呆说:“刚刚那些老人家吗?”

怀真微微点头,又说:“那只是外型。”

说得也是,反正这些妖怪都不知道几岁了,也不一定谁比较老,沈洛年想了想才说:“你……这一个多月是……”

“差点……被你害死。”怀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说:“现在没精神骂你,让我休息。”

“嗯。”总之已经把怀真救了出来,看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大碍,沈洛年安下心说:“没精神就休息吧。”

怀真刚闭眼,又睁开眼,突然往外轻唤:“有哪位云阳在吗?”

片刻后,一个老人家缓缓走入,缓缓拱手说:“怀真仙狐?”

“他是人……得吃东西。”怀真说:“拜托了。”

老人家点点头,突然举起右臂,撩开袍袖,只见他手臂内侧皮肤突然裂开,里面居然不是血肉,而是许多扭结在一起的绿色柱状物,他左手探入那团柱状物中,突然扯出了一段东西拔下,交给了沈洛年。

这是什么?沈洛年呆呆地接过,只见手中放着一串仿佛果实般的绿色珠串,那些珠串一颗颗都有指头粗,看不出是何物。

“吃吧。”怀真说:“云阳果。”

“呃?”沈洛年一呆说:“他们是植物?”

“嗯。”怀真说:“你该饿了吧?那很营养。”

“这……”沈洛年迟疑地说:“这岂不等于是他们的……孩子?”

“不是这样……”怀真似乎没力气解释,只皱眉说:“放心吃。”

“哦?”沈洛年确实也饿了,当下看了在旁的云阳一眼,取下一颗绿色果实往嘴里送。

这东西外皮脆薄,里面却是充满水分,一咬下去,整个嘴巴都是汁液,虽然称不上甜,却充满芳香感。沈洛年一面吃,一面诧异地说:“不错。”

怀真说:“我休息一阵子。”

“你不吃吗?”沈洛年问。

“你吃。”怀真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沈洛年目光转向一旁的云阳,那老人家般的云阳对沈洛年微微一笑,缓缓走到远处,却见他足部变化出一大片须根往地下插入,跟着他手往上举,那高冠和手掌缓缓卷出一大片长针般的绿色针叶,皮肤衣物慢慢地变化成凹凸的树皮模样,身形逐渐拉高,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株“颇具人形”的大树。沈洛年望着这棵树,再看看手中的云阳果……直到这时候,沈洛年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当真进入妖怪的世界了。

把云阳果吃光的沈洛年,躺着没事,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睡着睡着,突然身子被人一碰,沈洛年马上转醒,却见天色已亮,一旁怀真似乎精神好了不少,正用那有着肉垫的脚爪轻推着自己。

“怀真?”沈洛年身体也舒服不少,转身轻抱着她毛茸茸的狐狸躯体说:“好些了吗?”

怀真点点头说:“再给我一些。”

“好。”沈洛年凑近怀真的小口,送出原息,怀真这次吸纳的比前两次都多,和过去月圆时候吸收的量颇为接近。

过了片刻,怀真闭上嘴,舒服地轻嗯了一声说:“暂时够了。”她的声音听起来精神比昨夜好很多。

“你好了吗?”沈洛年高兴地说。

“还没。”怀真说:“只是够变成人……”

“别浪费体力啊。”沈洛年说:“这儿反正没别人,你多休养一下。”

“我元气大伤,不趁着刚变形之后变成人,几天后若是固形,就变不了啦。”怀真说。

“啊?”沈洛年吃惊地说:“为什么?”

“都是你害的!”怀真嗔说。

“我害的?”沈洛年诧异地说:“怎么说?”

“晚点再说。”怀真摇头说:“先别吵我,我变身。”

话一说完,怀真缓缓地变形,慢慢地又变成那体态曼妙的美女躯体,当然,照惯例一样是裸体,不过这次的速度,似乎比过去几次都慢,不知道和所谓的“元气大伤”有没有关系?

沈洛年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怀真裸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倒是不大好意思抱着了。他松开手,拉开血饮袍说:“这衣服给你先穿着,我裤子还在。”

“你别脱。”怀真压住沈洛年的手说:“这次还好你有穿,不然我们俩都得死……你以后尽量别脱下来,现在我保护不了你,穿着这个,除了砍掉你的头,不容易死……不想断脚的话,最好别折起来塞进裤子里,被衣服覆盖的范围才有效。”

“这样吗……对了,不然我裤子给你穿?”沈洛年一面把袍子拉了出来,反正这袍放下一直到脚踝处,没穿裤子倒也看不出来。

“我讨厌穿裤子。”怀真摇头说:“现在只有你在,我不穿了。”

沈洛年倒也懒得说服怀真,只忍不住抱怨说:“你也不跟我说这衣服有这种功效,要是我没发现,没穿怎办?”

“谁知道我会被困住?本来有我保护你,也不用穿,还不都是你!”怀真嘟起嘴说。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是我?”沈洛年皱眉说。

“当时若不是你发疯不肯走,我需要去对付刑天吗?”怀真叹说:“否则怎会被困住?”

沈洛年顿了顿说:“但当时……你若没出手,他们都死定了。”

“又不关我们的事。”怀真理所当然地说。

这好像是平常自己会说的话,沈洛年叹一口气说:“相处久了以后,感觉就不大一样,何况我们又在现场看着……”

怀真看看沈洛年,撇撇嘴说:“总之我和刑天打了起来,打着打着,那到处乱摇的原息震荡,在我们战斗的地方汇聚出一条通道,我一不小心让刑天推入,被拉回了仙界。”

“你回仙界去了?这么容易去吗?”沈洛年大吃一惊,难怪自己找不到人。

“去容易,来困难……我怕你出事,急着想回来,只好一直在最有可能通过的地方等,但是这世界原息浓度还不足够,我实在过不来,加上那儿冒出一只不长眼的刑天,占着浑沌原息集中处,更是没办法……”怀真瞪了沈洛年一眼:“没想到你居然跑来送死!想连我一起害死吗?跑去那地方干嘛?”

那大家伙确实是刑天?看来同样是刑天,强度也差很多……沈洛年呆了呆才说:“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为什么一直在那儿不走……”

“你怎知我在那儿?”怀真意外地说。

“我去酖族学了咒誓之法。”沈洛年简略地把送酖族回去、学习咒术的过程说了说,还告诉怀真影蛊的事。

怀真听到那马面独角神的事情,似乎并不意外,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反而是听到影蛊,怀真却颇吃惊,好奇地问:“影蛊?难道是最低级的影妖?给我看看。”

“有点麻烦,休眠状态还好,催动妖炁的时候越来越大,不大好藏,缩最小也这么大。”沈洛年放出影蛊,那粪金龟黑影贴在地上,足有人头大小。

“真是影妖耶!这是最小的样子?”怀真意外地说:“可以大点吗?”

变大?沈洛年倒没试过,他心念一动,原息催入,影蛊倏然庞大、立体起来,只见一团浓黑扩大胀起,足有轮胎大小,不过虽然并非平面,但因为完全不反射光芒,视觉上没有立体感,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还是只像个影子,但若从不同角度望去时,却会发现黑影形状竟会随角度不同而改变,才会发觉并不只是一片单纯的黑影。

“哇?不扁了。”怀真吃了一惊:“我第一次看到可以成形的影妖,这是最大吗?”

“不是。”沈洛年心念再动,那团粪金龟黑影又大两倍,一团比轿车略小的甲虫状黑雾笼罩了一片空地,几株大小不同的植物也被包在里面,而虽然这时已经天亮,但光芒射入影蛊之中,似乎就这么无端端地消失了,一点作用也没有。

看着那一片浓黑,沈洛年摇头说:“大没用啊,这阵子妖炁几乎没有增加。”

“影妖因为没有形体又欠缺智力,只知道努力产生形体……”怀真说:“蛊术可以让你和这影蛊心神连结?”

“对。”沈洛年说。

“它想什么你知道吗?”怀真问。

“它想什么?”沈洛年没想过这问题,诧异地摇头说:“它会想吗?”

“那就是还没。”怀真说:“等它成长到有知觉之前,只会一味往有形体的方向努力……不知道还会长多大呢。”

“长大又没用。”沈洛年想想突然好笑地说:“难道拿来代替烟雾弹?那还要更大个好几倍。”

“形体……”怀真想了想,侧头说:“你让它那支角变硬,去撞棵树看看。”

“可以变硬吗?”沈洛年吃了一惊。

“不知道。”怀真耸耸肩说:“影妖是最低等的妖,很难修炼,偶尔在恰巧的情况下出现,通常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动消散,没想到人类竟有炼出影妖的办法,我更没见过能成长到这样的……应该是浑沌原息的关系……”

沈洛年心念一动,那巨大黑色甲虫突然飞起,迅速往前冲,只见它前方尖角撞到树干时,砰地一下马上往后弹起,在半空中连连翻转,一路滚到林木之间,那树干却是连皮都没破。

“太轻了。”怀真咯咯笑了起来:“影妖没有重量,没威力。”

咦,这和自己变轻的时候似乎有点像?刚好问问怀真,沈洛年正想开口,怀真突然侧头看着沈洛年,张大嘴说:“我懂了!原来你跑去那儿……是去找我的?”

沈洛年说:“那又怎样?”

“你来找我的?对不对?”怀真扑上沈洛年怀里,抱着他颈子咯咯笑说:“你这不怕死的家伙,爱上我了吗?想来救我吗?”

“去你的。”沈洛年抱着怀真纤腰笑说:“我若爱上你,你还敢这样光溜溜抱上来?忘了人类终年发情吗?”

怀真一怔,难得地缩了缩身子退开,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冒出了一股担忧的气氛。

“怎么?”沈洛年诧异地说:“真怕了吗?我还是把你当狐狸啦,别担心。”

怀真看着沈洛年说:“莫非白泽告诉我的事情……应在你身上?”

“什么事?”沈洛年问。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一等三千年……凤凰换体却被你抢走了……”怀真瞪着沈洛年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又不能把你宰了。”

“到底什么事情?”沈洛年瞪眼说。

“不可能的。”怀真不理沈洛年,又皱眉自语说:“至少还要几百年,不过这次的影响若是太严重,说不定……”

“臭狐狸!要不要说啦?”沈洛年没耐性地嚷。

“哼!不说。”怀真突然把沈洛年推开,坐直说:“以后不给你抱了。”

“谁想抱你了?”沈洛年好笑地说:“明明都是你扑过来,以后别叫我抓抓啊。”

“啊!”怀真皱起眉头,嘟起嘴,似乎十分为难。

背后抓痒哪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沈洛年不禁好笑,想想又说:“刚说到……你既然被困在仙界,怎么又突然能冲过来?”

“那刑天,是你引开的?”怀真不答反问。

“应该是吧,他那时正在追砍我。”沈洛年说:“你出现前,刚好砍我一斧头,切成两半。”

“因为他一走开,通道就畅通了……虽然我还是挤不过来,但血冰戒已经开始反应。”怀真愤愤地瞪了沈洛年一眼,这才接着说:“我只好将与性命连结的炁息散去大半,这才能冲来,但这时已十分脆弱,经过通道又得恢复原形,这种情况下现形进入这世界,更是伤元气,我当时连战斗的力量都不足……如今十成道行剩不到一成,虽然说底子仍在,但就算定期取用你的浑沌原息,也得静修个百年,短时间没能力变形了。”

百年?沈洛年吃惊地说:“我哪可能提供你百年原息?早死了吧?”

“人类转仙后虽然还是不如妖怪长寿……但百年该不是大问题。”怀真看着沈洛年说:“而且凤凰是生命之源,说不定另有古怪,你可以活多久很难说……”

“呃?”沈洛年微微一愣。

“但还是把咒解掉比较安心……”说了这么久,怀真似乎有点累,低声说:“以后得找安全地方躲,否则若是遇到危险,我只能用道咒之术吃老本,撑不了太多次,懂吗?”

道咒之术?沈洛年说:“我迷迷糊糊快死的时候,好像看到很夸张的……雷?闪电?”

“嗯,我修雷灵,那些是过去累积交换的能量,紧急的时候才能使用。”怀真揉揉眼睛说:“你影蛊妖炁太少,没法学,不然倒是可以教你……我想睡了,让我靠一下。”一面又依到沈洛年怀中。

沈洛年大皱眉头,刚刚不是才说不要让我抱了吗?这说话不算话的狐狸……但看怀真一脸倦意,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沈洛年也不好多说了。虽说怀真不准沈洛年把她当成宠物,但她给沈洛年的感觉,还真有点像是让人疼爱的宠物,很难真的生她的气。

望着怀真赤裸姣好的幻化女体,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轻抚着怀真的背,自己若能因为她的身体而动心,干脆把她当成爱侣,事情岂不是单纯不少?

不过不知为什么,怀真似乎挺害怕这种事?那个喜欢预言的白泽到底说过什么?


怀真这一休养,就休养了好一阵子,虽然渐渐恢复了精神,但沈洛年感觉得出来,怀真体内妖炁果然大幅减少,比过去脆弱很多,要是现在再出现普通刑天,她若不动用咒术,未必能应付,而道咒之术,沈洛年虽不能修炼,却也懂得基本概念,那都是平常一日日累积起来的能量,用起来威力是很大,但若花光也就没戏唱了,怀真既然妖炁大幅降低,那些保命的道咒之术自然得用在必要时候。

虽说他俩休养未必要在噩尽岛,若出岛去找叶玮珊等人,还有个多做的息壤镜,可以讨来给怀真使用,但当时不告而别的沈洛年这时却有点怕见到叶玮珊他们,反正现在只要别接近中央山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沈洛年还没对怀真提那镜子的事,想等怀真好了之后,再让她自己去取,省得自己和叶玮珊等人碰面,毕竟这儿十分安全,在这儿等怀真恢复,比冒险出岛安全不少……而因为这片森林中足有数千只云阳分布着,其他的妖怪几乎都不接近这区域。

沈洛年当初绕行噩尽岛的时候,因为感觉到这附近妖炁密集,便不曾接近过此处,被怀真带来此处才知道,这儿的妖怪似乎并不怎么凶恶,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共生联盟”的人不来这儿和云阳们交个朋友?

不过云阳看来和善,说不定是因为怀真的关系,他们和怀真的关系似乎不错,沈洛年问过怀真原因,怀真却只笑不说,他也懒得追问下去。


数日无事,沈洛年偶尔难免会想起白宗的事情,那夜赖一心对叶玮珊表达心意之后,两人过去的障碍消失,应该能发展得很顺利吧?自己确实对叶玮珊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越来越温柔,但真正挂在她心中的,毕竟是赖一心,若真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也算是件好事,自己何苦凑热闹。

那温柔阿姨白玄蓝知道自己溜了之后,不知道会怎样?希望不要延误了他们夫妻俩返回台湾的行程,和这对夫妻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沈洛年却挺喜欢、尊重这个阿姨,这种对每个人都真心照顾的人实在少见,沈洛年自忖自己连十分之一都做不到、当然是万分佩服。

至于其他几个人,沈洛年比较有特殊感觉的,恐怕就是奇雅了,不过两人颇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分开了倒也不会特别牵挂,何况奇雅那种性子,也不大需要别人操心。


一转眼十余日过去,今晨醒来,沈洛年却没看到怀真,他有点意外地起身,心神往外感应,除了云阳以外,依然没感觉怀真的踪影。

怀真收敛妖炁的状态下,要离颇近距离才能感受到,却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沈洛年的感应力往外散开,却发现本来散布在方圆三公里内的云阳们,不知为何都聚集到了西侧……难道怀真也过去了?沈洛年心念一动,飘身穿林而去。

奔出没多远,沈洛年目光一转,却见怀真从一株树后探出,正对自己招手,沈洛年当即掠了过去。

怀真这时并非裸体,她从胸口开始,一路缠绕着一大片长条叶片,一直绕到臀下,最后在腰间用软藤系起,居然看起来有几分裸肩短裙晚礼服的味道,这是沈洛年看她光溜溜几天之后,某天心血来潮,逼她穿上的“手制”服装,怀真被半强迫绕上这树叶装之后,发现穿起来并不难看,总算勉强答应。

“发生什么事了?”沈洛年和怀真并肩往西走,一面问。

“打仗了!去看热闹。”怀真笑说:“牛首妖发现了云阳的集中地,正在西方不远处聚集,云阳早已经注意到对方的行动,也集合起来准备战斗。”

“牛头人为什么会和云阳打?”沈洛年诧异地说:“这两种妖怪不是都不错吗?”

“改成叫牛头人吗?老改名字,人类真的很烦。”怀真埋怨两句之后说:“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打好几千年了,云阳本就讨厌专吃植物的生物啊。”

“呃……”沈洛年诧异地说:“但是吃植物的生物很多啊。”

“这是没错,一般他们也只是排斥,还不至于仇视,牛头人是特例。”怀真笑说:“一开始怎么打起来已经没人知道了,不过后来两方斗得激烈,牛头人看到云阳就杀了吃掉,云阳则是先把牛头人血液吸干,最后活埋当泥土养分,两方仇恨就越来越深。”

沈洛年想想说:“我吃他们果实,他们不会生气吗?”

“果实不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怀真也不明白地说:“不过砍草折枝就会不大高兴,你折这片叶子他们就不大开心了,不过还不至于仇视你。”怀真一面指指身上的“衣服”。

“呃?我不知道啊。”沈洛年吐吐舌头说:“现在该怎么办?要帮云阳吗?我们和牛头人也合作过呢。”

“云阳和牛头人不同,想法很啰嗦复杂,不喜欢欠人情。”怀真摇头说:“如非必要,不要插手,免得他们不高兴,我们看热闹就好……嗯,几千个牛头人冲过来了,跟我过来。”

这种遥观的能力,沈洛年远不如怀真,他随着怀真绕上一处高地,两人飘上植物顶端,怀真指着前方河道弯口说:“云阳在那儿布阵。”

沈洛年望过去,果然看到数千名云阳聚在一起,前方几排站在河边,小半截浸在水中,彼此紧紧连在一起,化为树形,仿佛一片树墙。

另一半的云阳,就还是老人的模样,默默站在树墙之后,等待着牛头人接近。

这时沈洛年也能感受到牛头人的位置,差不多在十公里外,正快速往这儿冲。

“他们就这样等着?”沈洛年问。

“云阳移动速度比较慢。”怀真说:“大多是等着牛头人主动接近,反正一般的牛头人也只知道冲……看,开始冲了。”

沈洛年也感觉到牛头人正加速冲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只听轰隆隆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数千名牛头人从森林中穿林倒木地奔出,正对着树墙撞来。

这些云阳虽然是树妖,却不算太高大,还不如牛头人壮硕,沈洛年看着牛头人低着头、声势浩大的模样,不禁有点替云阳们担心。

这时一排云阳飘上前方树梢,眼见对方逐渐接近河川、刚跳入水中冲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同时动作,御炁而出,拨起一大片水墙,在同一瞬间,打开了玄界之门,一股强烈的冻气倏然传出,水墙在这一瞬间凝聚成冰墙,整整齐齐地挡在云阳和牛头人之间。

“哇?”沈洛年不禁惊呼一声说:“好整齐啊,这些云阳比军队还厉害。”

“云阳是多体同心的妖族。”怀真说:“比默契,谁也比不过云阳。”

多体同心?沈洛年微微一惊,还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却见牛头人一点也不惧怕,就这么对着冰墙撞了下去,沈洛年一面看着牛头人冲击,一面说:“冰墙也是道术?”

“嗯,冻灵道术。”怀真说:“可以放出低温寒气,因为这种道术可以凝出水分,数人同施甚至能降雨,植物系的妖族大都学这种道术。”

这冰墙似乎凝结得十分坚固,牛头人那等怪力居然也撞不破,但牛头人却一点也不泄气,依然撞个不停,沈洛年看了看,突然想起白玄蓝说的话,转头说:“听说一共有五种玄灵,只能选一种学?”

“不是,玄灵很多很多种,每种的沟通方式都不同。”怀真对于沈洛年会问到这件事,似乎有点意外,转头说:“有些可以共用,有些会互斥,会互斥的已知有五种,那五种只能选其一。”

“雷、冻……还有什么?”沈洛年突然想到酖族上次的道术,接着说:“炎?”

“嗯……炎、冻、雷、光、暗五种。”怀真说。

“光?暗?”沈洛年诧异地说:“会亮和不会亮吗?”

怀真好笑地说:“乱讲。”这时下方却是轰然巨响,在牛头们前仆后继地连续一连串撞击,终于把冰墙撞碎,正凶猛地对着云阳们冲,两人不再闲聊,专心看着下方的战况。

但因为冰墙的阻拦,本来奔驰快速、汇聚强大冲力的牛头人,这时没有足够的冲刺距离,撞上树墙的威力当然也打了个折扣。

紧接着就是肉搏战了,牛头人捏拳如锤、牛角乱顶、牛嘴撕咬,打得云阳树皮剥落、枝条断裂,而这时站在高层的云阳们也纷纷变形,上下两层云阳同时枝挥藤绕,一面以枝条击打,一面用藤鞭缠绕着牛头人的身躯,或勒或锁,两方一时缠斗不休。

但肉搏战,明显是牛头人占了优势,底层的云阳很快就受损惨重,枝条断折不说,有的似乎因为伤势过重,渐渐停止移动,妖炁也渐渐消失,只靠后面其他云阳抵挡着牛头人的攻击。

这时云阳又叠了一层上去,这些云阳可不变形了,只见他们分成一组组施术,很有默契地同时对某些牛头人施放冻术,不过短短一瞬间,马上轰隆隆倒下一大排近百名僵直的牛头人。

这下子,战场又产生变化,牛头人不再强攻云阳,开始援救倒下的战友,而云阳们则抢着把昏倒的牛头人往树墙后送。一阵拉扯冲突后,倒下的牛头人被分成两团,一小部分被抓入了树墙之后,大部分则被牛头人抢回,牛头人看状况不妙,开始往后撤退,带着昏迷的人离开。

打完了吗?还真快。沈洛年诧异地问:“那些被抓的呢?”

“没看到吗?”怀真说:“云阳正把根探进去吸血,等会儿就全死光了。”

“没想到牛头人打不过云阳。”沈洛年看着云阳们踩着牛头人,果然足部正变化延伸往内戳,他不禁有三分不忍地说:“被抓了挺多的……”

“云阳死的也很多。”怀真说:“你看留在水里面不动的也有几十株。”

沈洛年虽然有看到不少云阳正恢复人形,却不知没动作的就代表阵亡,他一怔说:“那些都死了吗?”

“嗯。”怀真说:“云阳动作缓慢,体魄又不如牛头人,每次战斗都会死不少人,两边都没占便宜。”

“这又何苦?”沈洛年不大理解,又不是抢地盘,也不是争食物,有什么好打?

“以前他们常常大战,两边都是几万人,不分出输赢很少停下。”怀真说:“现在是因为王者、皇族都还没来,没人指挥,才会打这一下子就停了,不过明天牛头人可能又会来。”

“上次那个刑天就是这类的吗?”沈洛年问:“和之前看到的不同。”

“对。”怀真说:“王者是繁衍中偶尔出现的强者,皇族则是种族血脉的起源,通常一个种族的领导者就是这两种,会比一般的强大许多。”

“那你呢?算哪种?”沈洛年好奇地问。

“当然是皇族啦。”怀真得意地说:“还活着的仙狐,比我早出生的可没几个。”

这狐狸臭屁得紧,沈洛年笑了笑,想想又说:“这么说、越古老的一定越强大?为什么会这样?”沈洛年想不通这逻辑。

怀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收起笑容,缓缓说:“除了特例之外,子嗣的强弱,决定于……父母要赠送多少修为给后代。这种大量繁衍的种族,一般子嗣留的修为都很少,能力大都远不如始祖。”

“修为是指妖炁吗?”沈洛年问。

“不。”怀真摇头说:“修为传下去,就要重修了……和妖炁不同。”

“那是怎么送的?”沈洛年说:“像小说一样运气传功吗?”

“什么传功?”怀真不懂这句话,只皱眉说:“精气交感时送出的……总之妖怪繁衍的方式和人类鸟兽的方式不同,你别问了。”

人类和鸟兽被分到同一级了?沈洛年不禁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又说:“那你曾经……”

怀真不知为什么,自聊到这话题开始,神色就不大好看,当沈洛年这么一问的时候,她突然憋不住怒意,打断沈洛年说:“跟你说别问了!”

沈洛年一呆,看怀真委屈、自怜的情绪似乎还大过怒气,莫非是自己的问题触到了她什么不愉快的隐私?……沈洛年想了想说:“抱歉。”就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