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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扬看着她走近自己,清丽绝俗的脸上,绛唇紧紧抿着,一双如水的凤眼斜睨着他,却凛然生威,看得蔺扬心头一震,直到听见她手指骨节清脆的声响。
“督主大人,注意影响。”他轻笑,嗓音淡淡地,响在她耳旁。
裴音侧颜颦眉,心想果然是认出自己来了,便道:“注意影响?杨公子也怕挨打不成?”
蔺扬瞥了眼她少了腰带的长衫,唇角微勾道:“大人武功高强,连来这春意阁,腰带都能派上用场,本公子自然也早已领教过。”
裴音眼波一转,自己方才实在被那红裙女子缠地脱不开身,只好用腰带将她反剪了双手,给绑在廊柱上了,莫非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这的确算不上什么雅事……
她心里略囧,决定不与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轻哼一声道,“是吗?那又在这大庭广众下,讨得哪门子债?难道是怪本督上回不该从海里将你捞上岸?”
不料蔺扬剑眉微挑,双目澄澄地盯着她,反问了句:“那督主的意思是,本公子还要感谢你在海里的不杀之恩了?或者说,感谢督主手刀的稳准狠了?”
裴音一怔,他那如电的目光根本避之不开!也不知怎么了,顿觉呼吸一紧,却也是未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
其实,当日在回紫云苑的马车上,就已想到,自己穿越当时在海里确实错怪了他,这人如果想要自己的命,直接选个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便是,比如脖颈,又何必费力抱住自己的腰,而且是从后面环绕抱住?
这非但不是要杀自己,反而是水下救人的基本技巧,所幸自己费力将他拖上岸边,不然,真成了恩将仇报了。
她定了定神,撇撇嘴道:“那我不是也把你从水里拖上岸了么?……”
“是!所以,本公子说的是讨债,不是问你,讨命啊!”
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完,目光落在那个鲜艳的唇印上,显得她容色晶莹如玉,只是略带苍白憔悴……
“你!无赖!那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拖上岸的么?你跟头牛一样重你自己知道么?你知道拖着头牛在海里游了那么久是什么感觉么?”
裴音一口气说完,也懒得再看他,只目不斜视地就往春意阁门口大步走去。
我靠!穿越过来还第一次说话说得这么爽!
这回雷倒的终于是蔺扬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追了上去,喊了句:“那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咳咳!咳咳!咳咳!”
谁说那日溺水后,得风寒的只有她么……
可是,那皂白长衫的身影,早已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督,哦不,公子,江儿觉得,方才那杨公子,其实是为您解了围啊……”连江小心翼翼地说了句。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气不过啊!本公子就那么像欠债专业户么?那些人就这么怕我要他们帮我还钱?切!本公子什么时候欠过人家钱了!”
裴音一口啃掉两颗糖葫芦,咬地嘎嘣作响道。
连江看了眼自己左手的一袋子桂花酪,又瞅了眼右手的两大盒翠玉栗子糕,微微摇头……
心下暗叹,这督主自海难后,是变化不小,以前哪里见过他这么不顾形象地吃过东西?还在这大街上?
而且看来是要化气愤为食欲了,好在这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吃甜的……
“公子,咱们不如找个地方用午膳吧?这些个零嘴回去慢慢吃。” 连江道。
裴音肚子早饿了,忙问: “也好,去哪里吃?”
连江道;“咱们现在这条门谷街上,尽头就是蓬州一家很有特色的酒楼,很快便到,公子可以先去看看,若不喜欢,咱们再去别处。 ”
“好!就去那,不用看了,越近越好。”
裴音仿佛看见了一桌子的新鲜吃食,心中一喜,暗道声:蓬州美食第一站,我来了,哈哈。
行了片刻,果然见一酒楼旌旗高展,宾客盈门,雕檐画栋的楼门上,四个墨色鎏金大字:“一品听涛”。
裴音觉得很是有趣,进门就问了迎客的小二:“为何叫一品听涛?我看你们这酒楼也并不靠海啊?”
小二便引着往里走,边笑道:“这位公子,这名字是我们老板起的,我们老板说,海涛易听,心涛难听,而听海涛不如听心涛,若每日听心的时间,能如每日用膳般成习惯,自然有缘一品听涛了……”
连江不禁赞道:“妙哉!妙哉!”
那小二却挠了挠头,笑道:“一看二位公子便是有见识的读书人,其实我原也不知道,是客人问的多了,我便问了掌柜的,掌柜的告诉我也许久了,不过我仍是对这话一知半解,不像你们读书人,一听就懂。”
裴音浅浅一笑,应道:“你们老板真是有心,也很有趣……倒是难为你们这些小二了呵呵……”
“哎,这二楼这边的厢房我看都不错嘛!临街面阳,倒是闲适的很。”她一上楼,便看中了这东侧的景致。
小二话未出口,只见她已往那几处厢房走了过去。
“你!干嘛的!”却是个彪形大汉站在廊上拦住了裴音。
她扫了眼前面的厢房,隐隐听见些许杯盘之声,应道:“自然是来吃饭的,怎么?不让过?”
那彪形大汉打量了裴音一眼,不耐烦道:“一个穷儒生,还要跑到这厢房里来吃?一边去!让小二在楼下厅堂给你找个桌子吧。”
“哎呀,二位别起误会!这两位公子本来就说要上厢房先看看的,我正打算引着他们去西侧的厢房,没想到他们一上二楼就先上了这东边来了,别误会啊!我这就带他们去别处安顿。” 小二忙满脸堆笑地打着圆场。
连江却是耐不住了,愤愤道:“什么意思!我们是儒生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东侧的厢房,你们似乎也就占了一间,怎么还有四间都不让别人用了?这什么道理?我就不信!难道你们付了五间厢房的钱么?”
彪形大汉倒也不恼,只冷哼一声道:“没见识的东西,爷可没功夫和你解释,小二赶紧的,别惹怒了爷,叫你们这店好看!”
连江还欲理论,却被裴音一把拉住道:“算了,我自有安排。”
小二忙陪着笑脸两边道了歉,就引着他俩去了二楼西侧。
“二位客官留步!”
裴音转身一看,这不是进门时在柜台后面忙着算账的那个中年掌柜么。
“哦,敝人是一品听涛的掌柜,姓李,先给二位公子赔个不是。”李掌柜恭敬地行了个揖礼,又道:“来,这三楼还有一处单独的大厢房,是咱们这三层楼里最好的厢房,请随我来。”
“掌柜的,三楼的那个厢房,不是一般都不对外么?”小二低声问了句,不过还是被裴音听在了耳里。
李掌柜对小二使了个眼色,没做解释,便继续笑着引了裴音二人上楼。
一进厢房,裴音才知道,这全酒楼最好的厢房可真不是吹的,不但也临街面阳,更宽敞舒适多了,里头的装修都比楼下要高好几个档次,全是梨花木的精雕陈设,云屏卷帘,精致高雅而没有一丝俗气。
裴音忙扯了扯连江的衣袖,轻声道:“这厢房,是不是很贵啊?”
连江一愣,应了句:“公子多虑了”,心想只要督主喜欢,这点小钱算个啥?
紫云苑里,督主写字的一块墨饼子都肯定比这个贵好吧!不禁又叹督主遭难后怎么如此节约了……
“公子,可还满意?”李掌柜小心问道,又补了句:“放心,不贵,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裴音心道这不贵,到底是多贵啊?一锭纹银?两锭纹银?
却听连江已是不甘地说道:“我家公子喜欢便好,贵不贵都不是问题。”
趁着连江点菜的时间,裴音推开窗户往下望风景去了,不料刚望了没两眼,职业病又犯了。
她敏锐地想到一些问题。
自己推开的窗户,楼下正是刚才那二楼彪形大汉守护的厢房,这春光明媚的中午,为何要门窗紧闭地吃饭?
还要个专人守着?连店家也不敢得罪?
若是寻常街市混混,需要门窗紧闭么?显然不是!
看那彪形大汉的谈吐,厢房里的人亦不像是官场中人。
那会是些什么人呢?又要谈些什么机密的事情呢?
去问店家?恐怕连身份都问不出来。
正巧连江已点完了菜,裴音便把他拉来耳语了几句,连江自安排去了。
二楼东侧厢房外,店小二对那彪形大汉耳语道:“大爷,今儿我们酒楼有酬宾活动,可以免费送您两坛上品女儿红,一个厢房只能送两坛,我看您在这外头守得也挺辛苦的,您不如自己领了去,不用和厢房里说。”
“哦?果真是上品女儿红?”大汉双目一亮。
“那是自然,咱们店的信誉还用吹吗?”小二笑道。
“那你去给我拿上来便是。”
“不行啊,若是现在拿上来了,一会厢房里的客人出来,不就看见了吗,到时……而且这个必须客人自己去领,掌柜的怕我们小二虚领呢。”
大汉探头瞧了眼那处厢房,点点头道:“嗯,还是我自己去领,先存在柜台,晚点再来取,这样可行?”
“自然最好不过了!那您随我来吧。那是限时赠送的,去晚了就没有了。” 小二喜道。
大汉在那厢房外又看了一圈,嘟囔了一句:“就下个楼而已,应该没事。”便跟着小二去了。
一个身影一闪,裴音已进了那紧闭门窗厢房的隔壁。
原来前面那四个空着的厢房中间都是有门相通的,难怪他们不许别人用!还是怕泄密啊!
嗯,穿越过来头一回干回老本行,那刺激的感觉又回来了嘿嘿!
裴音屏住呼吸,悄悄摸到角落里,那竹门本就不算严实,她找了个最佳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里头的一角,听就更不用说了。
只见厢房里有五名男子,皆是中青年,端着大碗喝酒的手上都有厚厚的老茧,明显都刻意压低了说话嗓音。
“三哥,那船到底哪天能到?”
“不是明晚就是后天一早,准到。”
“就这么肯定?这东洋过来,虽不比西洋路远,但一路风雨也不少啊。”
“放心好了,我自有可靠消息。”
“你们的货都准备的怎样了?最多停五日,这船便要返回。”
“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老六你的呢?”
“呃,如今清明未到,今年的新茶还没备齐啊,也不知道他们这次这么早就来了啊,往年不都是清明前后才到吗。”
“那这两天再抓紧抓紧,再想想办法,这回可不能再让那林家给占了便宜!”
“那是自然……大哥说,现在风声紧,据说京城来的锦衣卫还没走呢,千万要小心行事啊!”
“还没走?这不是都来了半个多月了?”
“是啊,还遭了海难呢,就几日前那三十人的客船。”
“是吗!那还不滚回京城去好好待着,难不成还打算继续等着第二次海难,哈哈。”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事就去旺元货行,不要再用其他方式联络了。”
……
裴音听得背上寒芒阵阵,自己这原主此次来蓬州最初的任务,不就是来巡查海防么?自己先前听了卫严的报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好样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动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