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后,醒了“贵人帮”的梦,杜月笙仍支撑起他的水果店,但情场上的失意使他开始嗜赌如命。掷骰子、押单双、推牌九、搓麻将,他无所不干,一度迷恋于34门押其一的赌法,赌注也由小渐大。渐渐地,到了他一天不吃不喝可以,一日不赌却难以度过的境地了。
杜月笙与小瘪三们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他是个富有心计的人,常常出些坏主意教唆小瘪三们混饭吃。身边无钱,他就喝令他的瘪三伙伴把裤子脱下来,让他拿去当了下赌场;输光了赎不回来,让他们穿自己的裤子出去,自己却躺在被窝里睡觉。
一天,杜月笙又带着几个哥们儿在十六铺码头游荡。计从心来,他让一个叫阿狗的拿了一瓶装着自来水的酒瓶,挤在人堆里。轮船一到码头,人特别拥挤。阿狗跑到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身旁,将酒瓶往地上猛地一砸,“砰”的一声,炸得粉碎。随后,阿狗随手拉住那个女的衣角,大声嚷道:“好啊,你把我的酒给碰碎了,你不赔,小爷儿今天跟你拼了!”
接着,杜月笙立刻窜了过来,围着这对男女,捋起袖子,软硬兼施地说:“先生,你有话好讲嘛,何必摔酒瓶,这个小师傅替人做生意这酒哪赔得起?先生,你看怎么办吧?”
他边说边往那个女的身上靠去。那女的吓得浑身发抖,惊慌不迭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钞票丢下,拖着男的就走。杜月笙拾起钞票,微微一笑,用手指沾着唾沫数了数,啪的一声在手背上一弹,抽出一张给阿狗,随后扬长而去。
十六铺的乞丐、流氓数不胜数,而那些打扮得妖形怪状的风骚“野鸡”,挤在人群里拉客的也不算少。
在昏天黑地的上海滩,妓院很多,分为三四等。头等为“书寓”,妓女能弹会唱,善说会道,妓女称做“先生”,只陪酒,不留宿。二等为“长三”,妓女七成能喝,陪酒只收三块钱,茶围也收三块,所以叫做“长三”。三等之下为“幺二”,陪酒只收二块钱,茶围收一块钱,所以叫“幺二”。最低级的是俗称“野鸡”,即烟花间妓女,除了抽大烟外,就是撩衣解扣,只能靠与男人媾欢出卖肉体为生。
杜月笙从小就贪玩,父母早逝没人管,早就试过男女之事,这次青岛之行更让他体会到了人间至境的快乐,现在除了赌外,拈花惹草也是他生活的内容之一了。但是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摊主,不要说“书寓”,连“长三”、“幺二”也不敢问津,他只有到烟花间乱搞。这天,他来到烟花间,一个约莫30岁上下的女人,看见杜月笙那股灵活劲儿,便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喂,小兄弟,生意做得不错呀。”
杜月笙见一个胭脂花粉涂得血红的陌生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太太,有事要帮忙?”
那女人道:“我是小东门的大阿姐,想请你到我店里帮点忙。”
“大阿姐”是小东门烟花间的老鸨,颇有点小名气,杜月笙曾听人谈起过。他心想:“自己现在正是落魄的时候,能找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管它是烟花间还是燕子窝!”于是便也有心去那儿。
上海滩几年多来的世面已将杜月笙磨炼得鉴貌辨色,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当即一口应允,拍拍胸脯,说:“没问题!”
闻言,大阿姐从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对杜月笙说道:“好,小兄弟,你先去洗个澡,剃个头,换身衣裳,就来找我。”
大阿姐经营的烟花间是最低一级妓院,专在码头、街面上拉客为生。来往的嫖客以地痞、流氓为多,也有些乡下佬。杜月笙来到这后,就在花烟间里打杂,代妓女拉皮条,为嫖客跑腿买烟什么的。
这时,上海滩的妓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结拜“十姐妹”的风气甚盛。所谓“十姐妹”并非都是女的,而是九个妓女加一个男的或十个妓女加一个男的,这个男的必是黑社会中有势力人物,妓女与其结拜,就是为了求得他们的一些庇护,而不至于受到嫖客的欺负,作为回报她们对结拜的兄弟是白玩不收钱。
大阿姐在黑社会里颇吃得开,与三教九流来往甚密。杜月笙浪迹于这种场所,很快与一批流氓恶棍混得烂熟。他羡慕这些人各霸一方,作威作福,更感到如果没有靠山,没有势力难以在这种蛇蝎出没的地方捞到便宜。只要有势力,干什么都能发财。于是,有心去做一个敢做敢为的大恶棍。
一天,吃过中饭,杜月笙到客堂里向大阿姐请安,见大阿姐正陪着一个小伙子闲聊。这人生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牛高马大,20岁刚出头,穿一身黑香云纱衫裤,说话粗声粗气,杜月笙一瞧便知这是地盘上的角色。于是,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先生,您好!”
“新来的?”那人斜视了一眼这位陌生的伙计。
大阿姐忙上前介绍:“这是我的干儿子,叫月笙。泉根,今后你可要多照应照应。”
“多大啦?”
“17。”杜月笙答道。
这位叫泉根的走上来,扳了扳月笙的肩膀,又用力试试他的腰板,半晌才吐了一句:“好。这小子将来会有出息的!”
这个外号“花园泉根”的青年,是十六铺一霸,原名顾嘉棠,住在上海赵家桥,过去曾在北新泾种花,所以得了一个“花园泉根”的绰号。他是十六铺流氓集团“小八股党”中的一名打手,在流氓中以“四大金刚”诨号出名,在十六铺一带颇有名气。
在人鱼混杂的上海滩,自从建立租界后,外商轮船在十六铺码头停泊。贩卖鸦片的生意特别兴隆,一些燕子窝的老板与土商作鸦片生意时常遭到抢劫。因此,他们愿出高价请一批流氓保镖。“小八股党”独霸十六铺,专干此买卖。顾嘉棠看中了杜月笙,于是几天之后就把他拉进了“小八股党”。
很快,杜月笙在“小八股党”里也称王称霸,抖了起来。每当有商轮靠码头,杜月笙就带了几个小流氓蜂拥而上,如果是些没有向“小八股党”孝敬过的商家,他们就将一些燕子窝里的小伙计一拦,霸道地打开切口:“你们都是背了招牌有店、有家、有依靠的,我们是白天喝西北风,晚上吃露水的,识相的让让路。”
久在码头上跑,这些店伙计也知这批小流氓不好惹,都自认倒霉,识相地跑了,或者成为了“小八股党”的布施者。
杜月笙聪明,鬼主意多,于是又用这个办法,时常对一些运瓜果、蔬菜的农民敲诈索要,赚得不少赌资酒钱。
结果杜月笙越混越得意,胆子也越混越大。
这时,在小东门福生街有家人和客栈,店面颇阔,生意非常兴隆。来往汉口、上海的客商常在此歇脚,炒些货物运往内地。这些客商来上海一久,自然沾上烟、赌、嫖之病,在客店里抽上几口大烟过过瘾。人和客栈老板姓陈,见有利可图,便让茶房去轮船上接点小货补些烟土。
杜月笙在十六铺混久了,知晓其中内情,便想敲些竹杠多赚些外水。这天,杜月笙带着小流氓闯进了人和客栈。杜月笙昂着脑袋,踏进客栈,煞有介事地往账台上一靠,眯着眼睛对账房说:
“我是巡捕房的,听说有客人在店里抽大烟,私售洋烟,这可是犯法的,难道你不晓得吗?”
账房先生也是浦东人,见来者不善,慌忙敬上一支“白金龙”香烟,同时赔着笑脸对他打招呼:“大爷,您请坐。我们店规规矩矩,只住客,不贩大烟。”
杜月笙用手挡开账房先生伸来的香烟,冷冰冰地回答道:“朋友,你说的是真的?我看见你们茶房在码头上接货,特地来拜访的。”
这时进来一位茶房,账房故意地问他:“刚才这位大老爷说咱们店里接过小货,你知道吗?”
茶房操着宁波口音搭讪地道:“先生,你莫不是弄错了?”
杜月笙将脸一沉,把手一挥:“阿四,上楼去看看。”
账房先生心里有鬼,自知这帮瘟神不可冒犯,慌忙上前拦住,低声下气地说:“大爷,自家人何必做的这么绝情。有话好说!”
这话正合了杜月笙的心意,他伸出手掌一扬:“5块大洋,算是我们兄弟的茶水钱,否则巡捕房里走一趟!”
“好说,好说!”账房先生急忙数了5块钱,塞在杜月笙手里。
杜月笙把大洋向空中一抛,伸手一拢,轻巧地往袋里一塞,说声“再见”,头也不回推门便走。
待杜月笙一走,账房先生如送走了瘟神松了一口气,连忙急急上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陈老板。陈老板也是十六铺滚过来的,不知哪门小角色冒充巡捕上门来敲竹杠。他立刻写了一张禀帖,要账房拿些大洋,叫过茶房来:“你马上去巡捕房走一趟,查查刚才这帮人的来历!”
巡捕房的包打听与三教九流都有来往,见到人和客栈老板送来的钱和信,收下钱后,马上派人查找,不一会儿就知道了杜月笙的底细。
巡捕房立刻发了一张传票到小东门的烟花间。
这时,杜月笙正在十姐妹的九妹房中。他与十姐妹相约,姐妹有事他出面解决,如果他乐意的时候,十姐妹就任他挑选玩弄。这一天,他又突然想起青岛木行的七姨太,心中闷闷不乐,于是来到了九妹房中,寻求一些解脱。
这九妹原也是浦东穷人之家的女儿,迫于生计来到了风尘苑中,比杜月笙年纪还小了2岁,但是,她比杜月笙来小东门早,杜月笙虽然从小没了爹娘,但是生得眉清目秀的,做事也比较认真,所以她对他也有好感。这时,见他走了进来,也有意与他云雨一番:
“杜哥,你来啦!”
九妹笑着迎了上来,但是杜月笙脸色并不好,她忙关切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月笙从小死了爹娘,没人关心过,听到这样关切的话,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意,但是他没说什么,径直坐到了九妹的床上,靠着她然后摸住她的手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做人有些没意思。”
这时,虽然两个人都年纪不大,但是从小在苦水中长大对生活的艰难已经倍感艰难,九妹天天做鸡,受人万般蹂躏,心里也很痛苦,听到杜月笙的这些话语也默默无语。
这样坐着,突然杜月笙一把把九妹拉倒在床上,把她压在身下。九妹本来就有意与杜月笙结交,立即顺势搂紧了他的脖子,两人忘情地吮吻着……
杜月笙觉察到她的手在摸索着解开他衣襟上的布扣,然后,他的右手又被她抓住,而且被引导到她的腋下,示意他解开她腋下斜襟上的衣扣,杜月笙摸住一个个绾结的面扣解脱纽环儿,顺手揭开她的衣服。她立即用裸露的奶子伸入他的嘴里,杜月笙使劲地吮吸着,无法控制地激情上涌,两人呼吸急促起来。这时九妹主动地伸手解他的布条裤带,慌乱中却把拴着的活结拉成了死结,杜月笙马上腾出手来,干脆把裤带用力一把拉断,裤子也掉了下去,这时九妹也脱下了裤子,杜月笙双手一把抱紧她,两人的腿缠在了一起,在床上翻滚……
这时突然“砰!砰!砰……”的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杜月笙正在兴头上,又是在自己的妓院里于是并不理会,这时,“咣———”的一声门被踢开了,两名巡捕冲了进来,拿着枪对着赤身裸体满头大汗的杜月笙,说:
“你冒充巡捕敲诈勒索,你被捕了!”
杜月笙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懵了,等他明白过来后,慌乱地穿上了短裤,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巡捕们的这架势把杜月笙吓慌了。他还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呢,一时吓傻了。
正在这时,大阿姐闻言赶来了,问清怎么回事后,对两位巡捕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两位巡捕就是不说话,硬是要带人走。九妹也马上穿好了衣服,对巡捕使劲地抛媚眼:
“两位哥哥,不要这样啊,我可以好好服侍你们啊!”
最后,好说歹说,两位巡捕同意由九妹免费侍候之后再说。结果,九妹为了杜月笙不被抓走,使出了看家本领,把两位巡捕“服侍”得舒舒服服,快活无比。然后,巡捕同意由大阿姐为杜月笙作保暂不带人,随后,大阿姐又给了巡捕房一些好处,这件事才算应付过去了。
但是,陈老板仍不罢休,通知了《民主报》的记者,将杜月笙敲诈勒索的丑闻登报。1911年4月28日,《民主报》果然以“捕房解冒探索诈之杜月笙立案请讯”为题,登了一则新闻。
杜月笙刚露头脚,便栽了个跟头,心里好不气恼。他只好缩在大阿姐处,好几天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