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老爹……”
关于内勤调遣的事情交待清楚之后,春生靠在床头开始和权正豪聊起天来:“这台机器人……”
“哦?这个啊。”权正豪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是嘉木做给我的。”
“果然是他啊。”春生注视着轮椅后的那台机器人。效率出众、造型圆滑、配色简单,对他来说,仿佛每一处都印着“嘉木制造”的字样。
“真好啊。”春生望着机器人有些出神,“他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毕竟是S级的狩猎行动,可能还需要几个星期吧。”
春生沉默着点头。
尽管他已经竭力克制,但是每每谈及,他总是会想起那些不甘的往事。
如果当时他选择听从命令,或许那头恶魔就不会跑掉,自己也不会受那样的重伤。
如果自己没有受伤的话,大概也能被派去参与SS级的狩猎行动吧。
在危险评级的设置上,SS级虽然只是位列第二,但在渡鸦的档案中,自机构成立的三十年来就从未有过关于SS级以上恶魔的记录。因而对于渡鸦来说,现在的SS级大概就可以被认为是最高的危险级。
而春生之所以这么在意,是因为在他模糊又零碎的记忆片段中,那头戴天狗面具的恶魔所表现出的实力远在S级恶魔之上。
对于一直以来都一无所获的春生来说,或许只有参与到更高级的行动中,才能增加获得面具恶魔情报的可能性。
轮椅上,权正豪似乎看懂了春生的心思,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得走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机器人握住轮椅把手缓慢地转过身,随后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直到现在,我都为你当初的决定自豪。”
最后权正豪只给春生留下一句这样的话,随即便消失在了春生的视野中。
……
“这位爷爷很受你敬重呢。”甄好靠在墙边,双手握在腰后,盯着那扇已经合上的门对春生说道。
“是啊。当年如果不是老爹他找到我,我现在可能……”
正当春生打算继续说下去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气味。
水果的清甜香气混杂着酒气,这种感觉闻起来就像——
祝彤。
只是脑海里出现祝彤的画面,春生的呼吸不自觉地就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察觉到春生的异样,甄好立即上来询问起他的情况,“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没用,渡鸦的医生是治不好这类心理创伤的。
“虽然你平时有够讨厌……”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是这种时候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接着病房的门被祝彤一脚踢开,她双手各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一边是各式各样的水果拼盘,另外一边则是满满一大袋的……
罐装啤酒。
“春生小弟弟,姐姐我……”祝彤刚刚走进门就愣住了。
病床上的那个家伙绝对是春生没有错,但是这小子床边这个乖巧的小妹妹是怎么回事?女朋友?
装着水果拼盘的塑料袋掉落在地上。
病房里,房间这头的祝彤和那头的甄好面面相觑,春生则被两个人夹在中间。
明明刚才机器人和老爷子的轮椅一起进来都没事,可现在春生却突然觉得这病房狭窄得有些过分,竟然连一个可以让他躲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尴尬的气氛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春生不知所措地来回观察着,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怒涛激发的大海,随时都可能溺死过去。
“停停停!”
如果不是脚指头还没发动弹,不然这床板估计都被他抠穿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都别误会。”
他先是看向祝彤,然后转头对甄好说:“这位红发窈窕前凸后翘的女魔头,啊不是,美丽女士,就是我最亲爱的祝彤姐,是我工作上的同事,平时呢也对我关爱有加。”
甄好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原本紧张的眼神也舒缓起来:“你好。”
突然闯入一个提着啤酒来慰问病人的奇怪女人,正常人多少是会有些防备的吧?
随后他又看向甄好,冲着祝彤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她是甄好,见习。”
祝彤面色铁青,朝着春生使着眼色。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刚才在说女魔头吧?”
春生一脸紧张,一双眼睛哀求般的注视着祝彤:“大姐饶命。”
“今天你是病人,还有新人妹妹在这里,我放过你。”
从祝彤的眼神中,春生勉强读出这样的信息,猛地松下一口气。
祝彤的眉头也舒展开,随即朝着甄好挥了挥手:“你好呀。”
看着逐渐缓和的气氛,春生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甚至已经开始在举行庆功宴了。
处变不惊,知难而上,老子真尼王马了不起。
哀怨的嘀咕从身旁传来:“怎么到我这就六个字嘛。”
……
“这样啊,所以老爷子把你调到内勤去做实习教官了。那这妹妹运气挺好的啊。”
祝彤和甄好排坐在春生的床边,她的嘴里正嚼着果盘中的黄桃,她拉开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大口,随后闭上眼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要是有盘鸭货就好了,可惜你吃不了鸭货啊。”
春生的嘴用力向下弯出弧度,摆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其实,我也喝不了酒。”
“啊这样啊。”祝彤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然后又看向甄好:“甄好妹妹呢?”
“我也不太会喝酒的。”甄好摆摆手,从果盘里叉起一小块西瓜放进嘴里。
“那真遗憾。”祝彤又猛地喝下一大口,“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喝了,真难过。”
“我看不出来你难受,真的。”
“病号不许贫嘴。再说了,我不是特意给你挑了果盘吗?”
春生茫然地看向她们二人手中的小叉子,无奈二字就那么直白地写在他的脸上:“那你倒是……给我吃果盘啊!”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那你这和你自己一个人喝酒有什么区别啊?”
“啊?我刷的你的卡啊。”
“滚啊!”
“脏话说的太多了,感谢你现在作为病号的身份吧,不然你已经死了。”
“好……”
……
甄好坐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轻松地拌嘴,慢慢觉得心底一些沉重的东西变得轻松了些。
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人的生活还要继续。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只要有同伴的陪伴,就总能闯过去。
“说起来,你的任务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春生的嘴里嚼着苹果,下巴满是果盘中的汁水。
“对啊。”祝彤点点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A级的家伙处理起来还能更轻松的。”
“意外?”
“对啊。”祝彤又喝下一大口啤酒,“那家伙和我打着打着,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管兴奋剂,之后又坚持了好久。”
“说起来,那家伙真是挺有个性。本来行动就要成功了,最后关头我们谁都没想到,它居然会突然发疯一样地自我了断。”
咀嚼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