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林提出想参加钢琴演奏会,是在钢琴学到第三个月的时候。
话题是从桥本的女儿开始的。栗林问实穗,听说她不久就要在一年一度的钢琴演奏会上献艺,是否属实。
“说是演奏会,其实也没那么高不可攀。是我老师主办的,规模很小,只是内部观摩。”
“但毕竟也是在大家面前演奏吧?也会有观众?”
“有是有,几乎都是亲戚朋友。”
“嗯……”栗林在键盘前抱起双臂,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怎么了?”实穗问。
过了一会儿,栗林终于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实穗。“老师,我能不能也参加那个演奏会?”
“什么?”实穗瞪大眼睛,“您说的参加,难道是指在演奏会上演出?”
“是的,我想在舞台上演奏给大家听。”
栗林的眼神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那种演奏会参加的几乎都是孩子,要说大人,顶多只有两三个音乐大学的学生……”
“但也没有规定说大人不能参加吧?”
“呃,那倒也是。”
“这次的演奏会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十月九日,星期六。”
“十月九日啊。”栗林瞟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今天是七月一日。他再度望向实穗,两眼兴奋得有点发红。“老师!”他响亮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低下头去,“求你了,让我参加十月的演奏会吧!”
栗林的态度如此迫切,实穗不禁有些畏缩。
“可是,这样说虽然失礼,但栗林先生您还没有达到在演奏会上演出的水平……哦,不,如果弹《踩到猫了》说不定可以,但总不能演奏这么简单的练习曲吧?还是得弹比较说得过去的曲子才行……”
“我会加油的!我去练,拼死命地练,请务必让我参加演奏会,求你了!”栗林从椅子上起身,跪坐在地。“要是时间来不及,就弹《踩到猫了》也行,请帮我登上舞台吧!”说完,他深深鞠躬,额头直贴到榻榻米上。
实穗急了。
“别这样,您快请起。”
“那你是答应了?”
实穗叹了口气,望着他稀疏的头顶。“可以告诉我理由吗?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想一定有什么内情吧?”
栗林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沉默不语。良久,他才以平静的语气说:“我是想补偿一个人。”
“补偿?”
“对。很长时间里,我一直在践踏一个人的心情。我很想补偿他。对不起,现在我只能说到这里。”
“栗林先生……”
他依然坚持低头恳求,整个人就如岩石般一动不动。看到他这个样子,实穗心中一阵悸动,但那绝非糟糕的预感。
“好吧,”她说,“我尽力而为。”
“真的吗?”栗林抬起头,两眼闪着光辉,“谢谢你!谢谢你!”他再度鞠躬。
望着他诚挚的模样,实穗不禁想起了桥本的话。她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栗林和桥本口中的工作狂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