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部,似乎秉承着山脉相连,洞天福地的地形建在这座山里,岛外依山傍海,岛内得天独厚,如此一座灵岛让长达三个月在外走南闯北的东筱褀,都感到绝对不虚此行。
进入之后,他先是和那些极度渴望寻求财宝的淘金者离的很远,一条漫长的山路似乎走不到尽头,由于是山洞,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人群之中点燃了火把,来照亮前路,这里和海里不同,海里是他一个人,山里是一群人。
期间,路过很多的分叉口还有迷窟,甚至还有望不到边的深渊和山崖,险些摔死一些前来搜刮宝物的淘金者,有几条路上的桥基本是断裂的,这些盗宝贼倒也准备齐全,攀山镐头和长条麻绳样样都带了。
他还以为能在这里再次遇到叶青皓两兄弟,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他们,如此看来,这次无花岛现世,倒和他们没有什么关联。
在山洞里走了许久,路过一处分叉口时,烛颛忽然在东筱祺耳旁嘀咕:“筱褀,走左边这条路。”
“去哪干什么?”他面露诧异的询问。
“你答应我的事情,拖了这么久了都还没实现,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它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委屈感,东筱褀听了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话就直说,别卖惨。”他没搞懂这条龙指的具体是哪件事。
“你是真忘记了还是故意的?答应我要给我找吃的,结果我等了多久?你自己数数你欠了我多少顿?”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满,从走出沙漠边关到如今的无花岛,东筱褀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一直都没能做到,烛颛非常难受,它没来得及恢复能量,却要一直跟着东筱褀到处闯荡。
被它这么一提醒,东筱褀才想起自己当时的确答应过要帮烛颛找魔核来喂养它,结果却因为一直在修炼而把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
“吃的……对,我确实答应过你,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你刚刚说去左边这条路对吗?”他挠头满脸苦涩的笑了笑,往左边分岔路口走去。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要是再不补充体力,可真要晕过去了,你往前走就行,到了我会提醒你。”
闻言,他用手背压了一下心脏,道:“你出来,我抱着你去。”
“你说的。”听到东筱褀要抱它,烛颛也干脆懒得盘在他心脏里,那团金色火光从胸膛里一跃而出,落在东筱褀的双臂上。
……
手臂上搂着一条小金龙,他朝前走了十来分钟,这路上有许多半遮掩的石门,他每一间门都会探脑袋去看,然而都不尽人意,那些个石门,背后要么是空地,要么是埋骨之地。
“就这扇门了,别走了。”当东筱褀来到一座门前雕刻着石龙雕像的大门,烛颛从他怀里伸出小脑袋,喊停了他。
推开大门后,里面堆着着数以千计的魔兽死后被宰割出来的魔核,烛颛想要吃的就是这些,但是它已经没有力气再飞去觅食了,东筱褀只能坐在一处空地,像给婴儿喂奶似的,把那地上的魔核捡起来,一颗颗喂进它的小嘴里。
辛苦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这条龙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忙,这成小山堆的魔兽精元,也算是给它的一份犒赏。
“吃饱了没有?龙兄弟,该起来干正事了。”给烛颛起了这么个称谓,东筱褀也喊的顺口。
“让我睡会,我跟你走了这么久,还没好好睡过一觉。”它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在东筱褀怀里蹭了蹭,眼皮一合,两眼一闭,倒头就睡。
看到烛颛呼呼大睡的样子,东筱褀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养了条龙还是养了头猪。
见此情况,东筱祺也不搭理它,右手之间闪过那半枚玉佩,他仔细的看着,玉佩上的纹路,忽然有了一丝暗淡的光芒,非常微弱。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但他有九分把握推断出来的感觉,那就是另一半的玉佩持有者,就在附近!
“我的另一半啊,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把玉佩按在头上,想象着那位来自玉清宗的女弟子,嘴角上浮现出苦笑,他何尝不希望这一次的缘分,就是最后一次。
这时,一道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从门外的甬道里,由远及近的迅速传来。
“救命啊!有妖怪啊!不要吃我!”
他一愣,心里暗道:“什么情况?这座山洞里难道有魔兽守护?”
眼下烛颛还在睡觉,要是把它叫醒估计又不乐意,他只得放下怀中的小龙,推开门跑进甬道,正眼看去,一条褐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嘴里吐着蛇信子,把几个身穿麻衣的普通人堵在一个角落,看到他们身上装满财宝的麻袋就知道偷了不少,畏畏缩缩往后退时还掉出几枚金币。
“不要吃我们啊!”
那几人跪地求饶,褐色巨蟒突然张口咬向一个人,见此,东筱祺想催动源力想阻止巨蟒,却被一阵劲风赶来,短暂的让自己眼睛被一阵烟尘给遮蔽,一只手凭空出现,打断了他凝聚源力的这个举动。
他睁开眼后,看到那群人之中,有一人已经身首分离,手上的麻袋已经掉落一地,满地的金银珠宝被踉踉跄跄的同伴所捡。
这就是他看到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
“你不该出手救这些人,这是他们咎由自取。”这时,眼前站着一位和自己一样,披着斗篷连帽的年轻男子,但是让东筱祺感到震撼的是,这人的面孔不像是一个男子所能拥有的精致程度,那对冷漠的清澈双眸,像是一块水晶,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听到这人的轻灵嗓音,东筱祺不管斗篷下,是如何一副让他看得顺眼的清秀面孔,声音冷冷的道:“这位兄弟,你无故出手阻拦我去杀那条大蛇,恐怕你的这个举动才最应该被称为多此一举吧。”
那人闻言,没有和东筱祺做口舌之争,而是放下手,缓缓地走前,看着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我多此一举?这就是他们的命,修炼者和盗宝贼完全不是一路人,东域王朝要都是这种人当道,那没落衰败也是迟早的事。”
“你这样做有考虑过后果吗?万一你纵容那条蛇杀害的这个人,家里有老婆小孩要养呢?你这样不就让他们一家,都成了孤家寡人了?”
东筱褀见他以偏概全,心里实在感到诧异,早些年前,彭夙世和江琴一直教导他要有底线,东域王朝不会接受毫无准则的人。
而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和自己,并不是取之有道的同路人,那结果,也就很明显了。
在不安的情绪下,他一怒催动源力,奋力一掌拍向眼前的黑衣人。
“砰!”
这人也是修炼者,而且实力隐藏的极为精妙,但是此人的手掌非常冰凉,而且异常纤细,东筱祺在没有施展翻海擒龙掌的前提下,和他对轰了一掌,两人的脚后跟,都有了震退感。
“你这人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动手前能不能动一下脑子好好想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有家眷要赡养,又岂会冒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
无花岛是什么地方?是一个胜者满载而归,败者葬于石下的残酷场域,我看你完全就不明白到底谁对谁错。”他揉了揉手掌,似乎也被东筱褀这突然起来的一掌,给撞得手疼,看得出来他对东筱祺的这种“伪君子”的作态非常讨厌。
“那照你这么说,在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咯?既然你都把话说明了,我送你去陪这个人,你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他唤出罟朔之鸿握在手中,嘴上不饶人的出言挑衅,身躯微微向前,欲要抬枪刺去。
被东筱褀这么一刺激,黑衣男子顿时被惹怒的气上头,回头斥骂:“你找死!”同时也唤出一柄由琉璃雕刻的长剑,抬起格挡。
“哐当!”
坚硬的长枪压在琉璃长剑的剑身,东筱祺的罟朔之鸿足足有万斤重,单论重量足以压死一个造化段,但是那个男子却丝毫没有半步退让的意思,他布靴脚底下的石板被压出坑洞,修长的双臂上微微颤抖。
“好大的蛮力,这家伙的肉身怎么这么恐怖,万斤重的罟朔之鸿在他手里,怎么跟寻常武器一样被轻松举起?”
男子一咬牙,后退了几步,吃痛的同时把琉璃长剑插在地上,看他那肩膀颤颤巍巍,就知道被压的不轻。
“这样就受不了了?刚才那股神气的劲呢?再来啊!”
东筱祺再度一枪握在手中,他可不会给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半分喘息的机会,抬枪横立半空,一枪砸了下去。
“轰!”
黑衣男子自知不敌,于是快步闪躲,这一下砸出的坑洞可比他刚刚承受的那两个踩坑还要深。
“你是个男人就别用你的神枪!敢不敢比拼源阵!”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刚那一下让他如此失态,如何能不恨的东筱祺咬牙切齿。
“什么是源阵?这个世界的阵法吗?我管你比什么,反正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土源符符印!巨峰镇压!”东筱祺听到这两个新词,感到有些难以理解,但他没想这么多,意念里的神识气海,被他催动出那枚黄色的符印,身后迸发出磅礴源力,一座小山高的三角山峰被他凭空举起,稍微用力往前一扔。
黑衣男子来不及躲闪,只见他手中挥舞的剑光闪过,几道精准的错综切痕,山峰瞬间土崩瓦解,而这一刻,也被东筱褀瞅准时机,一记磅礴掌印,带着巨大风压,轰了出去。
“这是……岩石帝的土源符符印,该死的,他的手段怎么会这么熟练。”
男子的手掌中汇聚源力,一瞬间两轮法阵从其中涌出,他抬手间便把两道法阵横在东筱祺的身上,令其动弹不得,那记能量掌印,也在来不及躲闪的一霎那,给击中了手臂。
剧烈的疼痛感蔓延右臂,黑衣男子感到非常痛苦,但看到东筱祺被困在源阵当中,男子似乎为自己扳回一局,面色洋洋自得:“我的源阵可不是这么好容易打破的,空有一身蛮力,什么都不是的家伙。”
这源阵打入东筱祺的头顶和脚下,令他丝毫不能动弹,他心想这就是翎界的源阵师,可是他在东域王朝从来就没见过能够用阵法战斗的修炼者,看来这个陌生男子有点来头。
“筱祺,你怎么被困住了?”
烛颛这时候终于睡醒了,感应到东筱祺的心脏剧烈跳动,它立马赶回来,却看到东筱祺被两层光圈给笼罩,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混蛋,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打破!”他在源阵里面一阵拳打脚踢,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玩意是阵法,你光靠拳脚怎么可能挣脱开,你试试看能不能用荒漠陨星阵砸毁。”烛颛看着东筱祺被困的模样,眼神极为的慌乱。
“我要是在这种地方用荒漠陨星阵,这座无花岛都会被我给击穿,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气的大骂。
“那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你就跟那个人求饶赔个不是了,毕竟是你先冒犯他的。”烛颛叹了口气,它一溜烟钻回东筱祺的心脏,免得他气血沸腾流鼻血。
“我死都不可能向他求饶!这点鸟阵也想拦住我。”
黑衣男子见他这番暴躁模样,脸上一抹嘲讽:“还敢嘴硬?我告诉你好了,我的这个阵法,你如果不在短时间内逃出来,那么法阵会持续吸走你的源力,到时候你就成了一副干尸。”
得知这个缘故,东筱祺没有再继续嘲讽,而是唤出八卦沧海盘,打算以法制法。
“他手里的那个石盘,是什么来历……”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东筱祺手上的八卦沧海盘,虽然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不相信东筱祺能突破自己的源阵封锁。
“不管你了,源符要紧。”他没有在此地多停留,而是转头离去。
“八印叠加,给我破!”东筱祺催动八轮卦印,双手闪电般运转内力,层层叠加,四印在上,四印在下,一举破掉了困住他的源阵,身影一闪,顺势带着一记磅礴蓝色掌印。
“翻海擒龙掌!困住我的混蛋,给我死!”
黑衣男子听到他的怒喊,回头时侧脸流出一滴冷汗,清澈眼瞳里,只看到一只巨大的掌法向自己轰来。
“该死,他怎么做到的?真被他突破了!源阵,青莲御!”一轮青色防御法阵瞬息结出,横空拦截在他面前,奈何东筱祺拼尽全力,这道封印法阵只是临时结出,并不具备能抵挡翻海擒龙掌,旋即,应声而炸。
“砰!”
黑衣男子被这强劲的掌印给震退数来米远,但是感受这力道,他觉得如果这家伙东筱褀下死手的话,那自己就不可能只退了这么点距离,而是被他彻底给击溃。
“你……为何要留手?”
黑衣男子望着那位保持推掌姿势的东筱褀,露出了惊讶的面色,他想不出东筱祺这样做的原因。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因为这样做没什么意义,把你杀了也不可能把那个人救回来,人死不能复生,带来的只有更多的仇恨,对付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教训你一下,足够了。”东筱祺收回掌法,压制住了自己身上的戾气,留下个背影慢步离去。
“我冷漠无情?我是这样的人吗?师父,难道你说的都是错的吗?为了宗门利益,可以肆意虐杀毫不相关的人……咳咳。”
他用手撑在墙上,强忍刚才东筱祺的攻势,实际上罟朔之鸿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两只手臂几乎要断开了。
“筱祺,这个人身上好像有玉佩的气息。”准备离开此地的东筱祺,忽然看到烛颛愣在半空,看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他顿时没有好感,看他这么可怜,都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又询问烛颛再三确认。
“你确定吗?”
“我敢打赌这个人刚刚在和你对战的时候隐藏了很大一部分的能量,难怪我说玉佩的能量反应这么微弱,原来这个家伙一直在遮遮掩掩,现在他可能被你打伤了,源力一直在外泄,而且他好像在复原什么,我能感觉到玉佩绝对在他身上!”
烛颛非常肯定,东筱祺也不敢不相信,他快步回到黑衣男子面前,仔细地打量这个讨厌的家伙,原来是在恢复能量,以免被人发现。
他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让烛颛救他。
它没有直接现身,而是把能量扩散在附着在东筱祺身上,给予他力量来救这个人。
“嗡!”
他照烛颛救阿栀那般葫芦画瓢,手指点入这个家伙的额头往其注入能量,可能是通道光线过暗,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火把在照亮前路,东筱祺甚至都没看见男子面孔轮廓上有一层薄膜边角脱落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没被冰封?”
男子虚弱的面孔流下几滴汗珠,可是清冷如雪的气质依然不减,见到他这副模样,东筱祺都暗自啧了一声,这什么脸,长的怎么这么像个女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皮肤比女人还要白?而且看上去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捏。
“看你可怜,躺在这墙上和废人没什么两样,要是那条大蛇回来看到你模样,你指定现在就要给那个人陪葬了。”东筱祺把头扭了过去,没有正眼看他,而是看着那黑暗的甬道。
“你说谁是废人?!”男子气的嗓音微颤,似乎在他的印象之中,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这东筱褀是第一个。
“嘶嘶……嘶嘶嘶!”
黑夜中,蛇信子的响声从远处传来,果然东筱祺的乌鸦嘴还是很准的。
“必须得撤了,这蛇吃了不少人,实在救不了就把他扔在这吧,反正你救了他他也不一定跟你说实话。”烛颛连忙催促他快走。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让他老老实实说出来,今天谁都别拦我,你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赶紧走。”
东筱祺怒声呵斥,黑衣男子闻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黑衣男子大声呼喊朝黑暗中走去的东筱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东筱祺已经拎起罟朔之鸿跑进那片甬道里。
“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就宰了这条蛇,你就好好看着!”他回头时,侧脸的怒气已经完全上来了,黑衣男子还想呵斥东筱褀,可是看他戾气这么重,自己也骂不出来,于是撑着墙壁缓慢的站起身。
忽然,走廊里的火把仿佛被一阵风给吹动,大蛇迅猛的蠕动蛇身朝着东筱祺这个方向极速奔驰。
“来了!”
东筱祺瞥见大蛇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往自己咬来,这时,他举起罟朔之鸿凌空跃起,狠命砸中蛇的头部。
“嗷!”
大蛇吃痛,掀起蛇尾扬起沙尘碎石,想着遮蔽东筱祺的视线,他还没来得及看,头顶上的火把已经被熄灭,走廊里突然一片黑暗,看不到蛇的影子。
“该死的,这蛇怎么这么聪明,声东击西都被它想出来了。”
他刚要抬步催动源力点燃火把,不料黑暗中一个闪身撞在他肩膀上,是另一个人的肩膀跟自己背对背,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撞在一具柔若无骨的背上。
“小心!臭蛇想要偷袭你!”
一轮阵法耀眼的瞬间,东筱祺被这道光刺得睁不开眼,自己的背后居然是那个讨厌的家伙,他强行催动源阵照亮空间,几道剑光闪过,手中的琉璃长剑溅上了鲜血,蛇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