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情？”
直到本该存在电话里的声音，渐渐从楼下也能听到，宋也情重新将电话放在了耳边，轻声道：“听到了，我马上到。”
她没有再管身后的贺枭，摸着阁楼的扶梯缓缓下了楼，刚下来就看到了在一楼等待的贺杨铭，他身后跟着助理杜庚，手上还拿了件外套。
见到她下楼，贺杨铭接过外套盖在她肩膀上，“杜庚在车里等了你很久，没见到你过去就给我打电话了。”
宋也情的注意力都在贺杨铭给自己披的外套上，她犹豫了一下问出口：“你从哪里来的外套？”
这是女士的款，价格也不便宜，可贺杨铭的车上一般不会有她的东西，她也从来不会故意在贺杨铭的车上留下什么东西，以此来宣誓自己的主权，所以她很惊讶贺杨铭带来的外套。
“刚才出来找你，路上正巧遇到了林小姐，所以问她借了一件。”
“……”宋也情后知后觉地笑起来，“那替我谢谢她。”
“走吧，去吃饭。”贺杨铭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等到离开了阁楼才问：“刚才在和谁说话？”
显然他听到了贺枭说的那句话，可刚才在阁楼下，他并没有直接地问出口。
宋也情也没准备瞒他，如实说道：“一个很多年没见的朋友，正好遇见了就一起聊了会儿天。”
“很少听到你提起以前。”他似乎有些感慨，随后说：“这么有缘分的话，下次有机会叫出来聚聚。”
宋也情却没什么兴趣，还是附和地点了点头：“行啊。”
回到原来的庭院后，里面多了比她走之前一倍的人，估计是都到得差不多了，她被贺杨铭带着坐在了贺老爷子左三的位置，对面是几位她见过几次，但叫不出名字的贺家人，再往上是贺夫人和贺家的小姐。
她还注意到贺老爷子的右边空了个位置，还有人没来吗？
“这小子突然有事要忙，等他解决了，下次一定抓着他来给各位赔个不是。”在听到旁边的贺家人过来汇报时，贺老爷子原本还笑呵呵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大家先吃。”
桌上的菜其实都不合宋也情的胃口，她耐着性子吃了几口，抬眼时不料和一道好奇的视线撞上。
对方被她发现后，不仅没有收回视线，反而还更盯得紧了，眼中的隐隐含着的敌意让宋也情没想到。
直到席间有人敬酒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宋也情才明白刚才的那股敌意是因为什么。
——
贺家的家宴结束后，贺杨铭和贺老爷子以及董事会的人还有话聊，宋也情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楼客厅里等，这时好巧不巧的，门外几个女生咯咯地笑着正好推门进来。
为首的是留着短发身穿干练小短裙的贺怜南，她亲昵地挽着个卷着大波浪的女生，后面跟着程迎曼和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宋也情认得那双眼睛，刚才在吃饭的时候盯了她很久，她主动站起身和她们打招呼：“贺小姐，林小姐。”
贺家有好几位贺小姐，但是眼前这位贺怜南才是贺夫人的孩子，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小贺总一样，都是正儿八经的贺家血脉，她每次来都会跟着贺杨铭见到贺怜南，不过如果她和贺杨铭将来真的订婚了，按辈分来算，贺怜南还得叫她一声婶婶。
别看贺杨铭看着年轻，但辈分比年纪相仿的贺家人都要大，因为他是贺老爷子的儿子。
“宋也情？”贺怜南挑着眼，“你怎么还没走啊？”
“杨铭在上面谈事。”
“哦。”贺怜南反应淡淡，牵着林怡月就要往楼上走，路过宋也情身边时，林怡月却停下了脚步，她头一弯，勾了个笑问道：“宋小姐，之前看过在杂志上看到过你，但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上次……”
她的声音顿了顿，“在杨铭哥的车里，我们见过。”
“对。”
“今天也很高兴再见到你啊，你身上的衣服是杨铭哥问我借的，当然你要还给我。我也不会要了，所以你继续穿着吧。”
林怡月长得娇小可人，身材保持得也很好，很明显的大家闺秀范，今天踩了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可她一旦站在宋也情这个职业模特前，首先身高就被碾压了一截，其次是宋也情眉眼的神情太寡淡，就像一幅本应该用颜色鲜艳的油画水彩来调色的画，最后却只有了水墨，没有了原本该有的颜色，也丢失了应该有的美感。
宋也情垂眼，“巴森的这件衣服确实不能要，做工和面料都很不达标，尤其是这件外套的设计是硬伤，当时他们品牌拿着这件衣服找到我帮忙走秀，还好我拒绝了。”
明明说的话有种软绵绵的无力感，她毫无波澜的语调有种漠视一切的从容。
林怡月脸色不好看：“宋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男朋友吧，真希望不要发生上次一样的事情，眼看着外面天色也暗了，你要是再和上次一样没上车，一个女孩子回家也不安全。”
贺怜南听到她的话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回事？我叔叔不可能不把宋也情送回家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的很，贺杨铭在贺家处处维护宋也情，两个人就差订婚这最后一步了，而且这事也不像她那位沉稳内敛的叔叔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凑巧罢了。”林怡月解释，“就是之前饭局我喝多了，是杨铭哥送我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宋小姐，是宋小姐自己没上车……”
贺怜南听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她自己不上车能怪的了谁，我们家可没亏待她。”
跟在后面的程迎曼听见了，心直口快发问：“我说林小姐，你喝多了干嘛让我们家也情男朋友送啊，你家没给你配司机吗？”
林怡月脸色微变，“当时是杨铭哥主动要送我的，你不信问他去啊，我又没求着他送，再说了当时杨铭哥没说自己有女朋友，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送我回个家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谁激动了？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在激动吧。”
“程迎曼！你干嘛老说我啊！”
“就说你，谁让你先说我家也情的？她是我的人，你别欺负她。”
林怡月也恼了，“我又不是傻子，我干嘛欺负她？”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被调动起来，林怡月边和程迎曼拌嘴，边偷偷看了眼站在旁边沉默不语，暗自神伤的宋也情，轻视地嗤笑了声。
这个宋也情果然和其他人说的一样，偶尔伶牙俐齿，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胆小懦弱的，连回击都不敢。
可她心里那点的得意根本没维持太久，宋也情重新抬起头时，已经大大方方和周围的人聊起天来，举手投足间的游刃有余，压根就没有为她刚才说的话伤心。
林怡月咬牙，顿时不再去看宋也情。
模特又怎么样？到了她家和贺家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她也真是搞不懂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难道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吗？
楼上会议室的门也正好打开，里面陆陆续续走出的人里面就有贺杨铭以及贺家董事会。
林怡月往上看了一眼，随即莞尔一笑，和贺怜南她们迅速离开，“那我们就先走了，宋小姐下次见。”
等林怡月一群人一走，贺杨铭刚好拿着文件走了过来，他穿上了大衣外套，表情沉稳：“辛苦了。”
宋也情跟着他上了车后，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叠好放在两人的座椅中间。
贺杨铭低头在看平板，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宋也情也不打扰他，偏头再次漫无目的地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发呆。
一个半个小时，车到后到品安小区楼下，宋也情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哦。”
她和往常一样站在车窗外和贺杨铭对视，浅色的瞳孔中依旧充满着充斥着爱意和星星点点的温柔，但只要认真看就能发现，她的此时此刻的表情，其实比寒冬的雪还要冰上几分。
她挺想给贺杨铭两巴掌的，大骂他尽给自己树些奇奇怪怪的敌，耽误她以后的发展，竟然今天在贺家就和林怡月了不一般的往来，否则林怡月怎么会嚣张直接找上她？可这样做的话，她没什么立场，也没道理打自己的老板，除非说她非要站在贺杨铭的女朋友的立场……算了吧，她不想。
贺杨铭似乎在忙着看文件，头也没抬，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好，你也是。”
“再见。”
“嗯。”
车缓缓开走，他没有注意到宋也情眼底蠢蠢欲动的怒火，连身边叠好的衣服，也是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发现。
霓虹灯不断在车窗外闪烁，映照在他平静的脸庞上。
他的视线只在这件衣服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吩咐杜庚把这件衣服洗干净，然后就接到了林怡月打来的电话。
而另外一边的宋也情刚爬上五楼，昏暗的楼道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顿时警觉起来，她下一秒抬脚就踹上了个人。
手机灯光一打，她诧异地问：“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