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谈何欠款

董斯平接替王铭德就任省监,上任并未多久,因此陈燕雪同董斯平的关系,基本谈不上有。

这会刘琼雁就是沟通董斯平和陈燕雪中间的线。

陈燕雪也知道,董斯平和邓燕红之间,面和心不和,她又才答应做张宝的丫环,必须得跟邓燕红走得近。

夹在中间,就有些为难。

但刘琼雁发话了,陈燕雪少不得就要给谢海峰打电话。

“陈市监,陈永国被人追债,我和张宝,就想通过让他承认错误的方式,替他兜底,为他买单!却没想到陈永国心理太脆弱,心胸太狭窄,把厂里的一片好意,当成了在整他,寻了短见不说,还污蔑我和张宝。”

谢海峰在事情发生后,紧急与张宝联络,没想到陈永国这厮太刚烈,竟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这超出了谢海峰的设想范围,但事情总得有个解决之法。

网络上对此的一致看法:陈永国因为无意泼洒面粉到了市监陈燕雪身上,进而被谢张二人抓住小辫子,对此无限上纲,新账旧账一起算,甚至还动用了社团人士,对陈永国施加压力。

陈永国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人格侮辱,又找不到伸冤渠道,只有毅然选择上吊抗争,以死明志,以死讨说法。

基本上就是一面倒的同情陈永国,痛骂谢海峰和张宝仗势欺人!

为此,张宝和谢海峰商量,谢海峰在此事上的失策,全推给张宝。

不过,有些人的责任,却得自负,张宝可是不背的。

跟张宝统一了认识的谢海峰,此时就有了底气,麻痹的,有张宝在,翻不起大浪的!

“替他兜底?为他买单?谢董,你说清楚一些,陈永国是川柴的副经理兼总工程师,他能有什么需要你和张宝为他兜底?为他买单的事情?你这是不是搞错了?”

陈燕雪顿时纳闷了,她觉得,现在的谢海峰,有些过于自信了,是看我陈燕雪管不了川柴,也就不把我陈某人放在心上了?

“当然没搞错。厂里的困难职工,拿着当初的欠条讨债。陈市监,你知道陈永国他们搞技改集资,完全失败,其中猫腻很多。眼下小张给川柴垫资了好几个亿,能借的都借了,暂时拿不出钱来替前任们的胡作非为买单。而陈永国他们,又不肯承认这事干错了,你说人家小张能不生气吗?当然要请债主直接去找陈永国他们还钱,小张还就不认这笔欠款了!”

搞错?张宝有搞错过人吗?听到陈燕雪有此一问,谢海峰心里一阵好笑。

那啥的,就拿陈永国欠债不还说事!麻痹的,欠钱不还去上吊,死了都要诬陷他人,实在混帐!

技改集资的欠款?我叉,陈燕雪马上反应过来,这事真要追究,那就是一串。

“谢董,我没有了解清楚全部情况,我再多了解一下。”

陈燕雪挂断电话之后,陷入思考中。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可以肯定的是,社团人敢于和陈永国同吃同住追债,必定是有仗恃的。

之所以得不到真相,是因为获得的信息是单方面的。

那么,就得在别的方面落实一下,那个陈永国,是不是在技改集资款中有贪污或渎职行为?以至于职工们的集资款无法得到偿还?

获得这方面消息,还真不困难,她只需要向秘书庄伟燕询问一下,有没有这种举报或传言就够了。

庄伟燕做为前红明镇镇监,对此事是了解的:当初川柴集资技改,就是为了购买新设备,企图扭转产品老化,没有销量的困局。但是,新设备价钱虽高,但生产出来的产品,并不对路,市场销售很不理想,以至于说好的还款期限一到,却无法兑付。有一段时间,职工为此还闹得挺凶。不过,技改之事明面上是公对公,明面上没进厂领导的腰包,职工们闹上一阵,被厂里和市里一阵压,也就闹不下去。职工们、厂里、市里,都只能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观是有了,可现在好了吧?变被你们观出来了,可是,事情也闹大发了不是?

正在这里琢磨的陈燕雪,却又接到刘琼雁的电话:“陈市监,怎么还没有调查清楚啊?你要是难办,就给句话嘛。”

你再催,老娘还就真不管了!

陈燕雪心里这气就没法说了,她心中有点直觉,搞不好这是刘琼雁对她爸刘白与的正常死亡,并不认可,总认为跟张宝跑不掉关系,

事实上,当初在金域名座刘白与戏调黄佩珊,被张宝打了耳光,并被勒令拆迁川柴战备用地的地上附着物,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所以,大伙并不知道这是刘白与向张宝道歉的代价,从表面上看,就是张宝更霸道,以至于把红明王者刘白与吃得死死的。

不过,就算不知道这个,大川省几乎所有够份量的人都清楚,省座邓燕红跟张宝关系极好。

这也是张宝敢于强势的倚仗之一。

故而刘琼雁认为她父亲刘白与的死,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算不是张宝搞死的,那也有可能是在张宝授意下干出来的——不排除有人想借此讨好张宝。毕竟,张宝要当新的红明王者,就不能让老王者还在原地待着,即便他暂时恭顺。

做出这个判断的佐证,那就是前西益闻人朱崇举的孙子朱杰生,居然突然发疯后自残!

朱杰生这种人,是轻易能变疯的人吗?

爷爷朱崇举自我焚烧而死,朱杰生没疯;父亲朱朝东逃跑,朱杰生没疯;到了定绥,居然就疯了?

就算疯了,也不可能自残,像朱杰生那样疯狂乱捅,要说没受到极大刺激,那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刘琼雁就要利用这事为她父亲刘白与报仇,董斯平就要利用这事打压张宝!

这个猜测看上去挺荒诞的,毕竟,省里一哥二姐交锋,居然会从一个小小的副经理之死展开,涉及的金额也不过几千万,实在是有些荒谬。

但陈燕雪可不这么认为,大的争斗,往往就是从很小的事情引出,进而越搞越大。

厅级干部因为老婆炫富的小事,丢掉帽子,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陈燕雪认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应该逻辑完整,没有明显漏洞。

事实上,大伙不得不承认,陈燕雪的大胆假设、谨慎求证,大体正确。

这也不奇怪,能当上厅级干部的,基本上就没蠢货。

一句话,万变不离其宗,顺着派系的脉络去分析官场上的事情,这就是基本的思考逻辑。

这就如同学历史一样,得顺着阶级立场、身份地位这个脉络去分析大事件,这就是治史学史的思考逻辑。

所以,派系是不可避免的,就算只有三人,也能形成两到三派。

要不然,为何面临升迁或罢黜之时,第一要务,就是辨明这是谁的人呢?

建立在这样判断的基础上,陈燕雪当然会对刘琼雁有抵触情绪。

要想在定绥干出一番事业,就离不开定绥本土干部的支持,而这些本土干部,多半站在贺孟濂这一边,也就是站在张宝这一边,自己要跟张宝斗,能有几分胜算?

就更不要说,才与张宝达成了当丫环的协议,额头上打着大大的张字,又凭什么放着已有的阵营不待,跑到对面去呢?

“不是我难办,而是陈永国等前任川柴领导的手脚不干净啊,已经让川柴职工为此闹过几次,这次也就是闹大了些。刘女士,我这实在不好处理,就看川柴他们如何平息这起事件了。”

陈燕雪当然不想理会刘琼雁,可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只能苦笑一声。

“陈市监,我听我弟弟说过,这就是正常的集资,类似于入股,而且都是自愿入股的,又谈何欠款?”

刘琼雁显然有备而来,把集资的性质,定性为入股,而非借贷。

“刘女士,这个我就不太清楚,毕竟我才上任几天。不过,我听说打的全是欠条,而不是入股的出资证明书。”

陈燕雪不想跟刘琼雁多扯,可是刘琼雁把职工出资改了性质,这就有了天壤之别,由不得她多

“集资的目的,乃是为了川柴扭亏为盈,盈利了才能有钱还款不是?既然最终的结果,仍然是亏损,那么,还谈何还款?”

刘琼雁的语气,盛气凌人。但是,你不能不说她这话有一定道理。

“可是,万一川柴得到了上级的拨款,或者卖地成功,这些债务,就能得到清偿。特别是红明实业负责拆迁川柴战备用地的附着物,川柴能获得大片土地……”

陈燕雪当然不会跟刘琼雁计较语气问题。

刘琼雁是省监的外室,近朱者赤,这口气也就升格到了省监这一级,别人就得这么受着。

“陈市监,这些有可能吗?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就这样吧……”

刘琼雁话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

她非常清楚川柴战备用地,将有一部分用做机场建设,征地拆迁后,川柴能获得一笔钱,至于这笔钱的多少,那就有得扯。

一母同胞,她不能不顾及弟弟刘绳武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