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克运话说得漂亮,任张宝发落卫广昌,可张宝才不会天真地认为卫广昌就该吃大苦头。
卫广昌说是锻练来的,其实就是他爹卫广昌要他来镀金,为以后的升迁打基础。
当然,来川柴也不是玩玩了事,还得磨练一下性子,在这混得要有意义不是?
所以卫广昌到川柴,不能过于清闲,过于劳累也不可取,怎么安排好,这个度比较难把握,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邓燕红才要张宝接这个活计,也才能让卫克运承她这个人情。
接下来就该去一楼会议室宣布任命了。
卫克运也不多废话,宣布任免命令。
前任董事长李长才、总经理文登明,两人被调到异地任职,当然,捞了个闲差,他俩自然松了口气,在川柴厂待着,人都要少活好多年。
任命谢海峰为董事长兼党的委座时,倒还没有惹来太大的喧哗。
谢海峰还不就是被贬了官,到这来受苦吗?
想想有实权的汉嘉市市座,美其名曰平调到川柴,可川柴是啥状况,不用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任命张宝时,却是炸了锅!
当张宝坐在主台上时,大伙感到不可思议。
严肃的任命大会,怎么会有小孩在上边?今天可不是青年节,得有青年代表!
算了,反正咱们川柴都成这样了,也不缺多个小孩在主台就座。权当是我们给这小孩开开眼好了。
可是,当卫克运宣布张宝为聘任的总经理时,众人就不依了!
川柴目前状况很糟糕,但也是堂堂副厅级单位,让一个小孩当厂领导,这不是儿戏吗?
说来也是一把心酸泪,上边看样子对川柴厂已经绝望了,干脆就乱来!
说好听点,叫死马当活马医,不好听点就是来玩!
反正在尸体上再怎么玩,尸体还是尸体!
中层干部的喧哗还在继续,卫克运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效果,就等着众人的喧哗声降下来,再说下一个议题。
问题是还没有等到中干们停止喧哗,卫克运就接到周居仁的报告:在会议室开任免大会的消息,被泄露了。眼下川柴厂的工人,包括家属,大约数百人,正向工厂开进,沿途不断有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
谢海峰看到下边的中干们,有不少人心里在笑!
在这些人看来,川柴厂现在已经归谢海峰和张宝管,事情闹得越大,这些人越乐得看热闹。
卫克运的脸色很难看,低声对周居仁抱怨道:“周市监,今天的任免大会搞成这个样子,影响很坏!”
“工人们只是向新领导表达诉求,我们总不能把他们全抓起来吧?”
卫克运对全省的市级领导都有了解,知道周居仁的为人。
周居仁就是凡事都往后躲的主儿,不求无功,但求无过,遇到这种烦恼事,肯定是能躲就躲,他要是肯出力解决,那才怪了。
这不,原董事长李长才,原总经理文登明,在周居仁的授意下,来到卫克运面前连连道歉:“对不起卫部座,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赶快让工人们离开,恢复正常的生产秩序。影响新老交接,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俩要知道,这件事情传到省里,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这是卫克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围堵,焉能不生气?
“新老交替,意味着以前一些问题,就要形成烂帐,工人很是担心这个情况,有些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卫广昌对国有困难工厂的通病,提前做了些功课,此时不禁叹了口气道。
“李董事长、文经理,麻烦你去通知工人们,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但不要使用过激手段,麻烦他们选出代表,我愿意跟他们谈判!”
以前的谢海峰,跟周居仁差不多,是遇事就躲的主。但现在却不能躲避,得以严肃认真负责的态度,处理涉及川柴厂的事情。
“工人们也挺可怜的,全指望工厂养家糊口,这会新老交替,就怕新人不认旧帐啊!”
卫广昌从玻璃窗前看到众多职工群情激然,个个都是要爆发的模样,心头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钟凯。
还是张宝高明,老早就知道要发生冲突,提前就把保镖给我安排了。只是,钟凯到底有多能打?
卫克运瞪了卫广昌一眼,真是信口胡说,究竟站在哪一边?忘了自己是刚任命的川柴干部了吗?正准备说卫广昌两句的时候,人群中的嘈杂声越发大了。
卫克运扭头一看,但见李长才、文登明对工人的劝说,好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中干们也纷纷加入到劝说中,不过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让工人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定绥市警察局副局座凌志,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低声提醒周居仁,让他转告卫克运,还是回定绥市为好。
“我们要见卫部座,我们要见市监!”
有人已经在大喊了。
“请大家不要激动!我是新上任的董事长兼党的委座谢海峰!这样大喊大叫,不解决问题。大伙还是选出代表,跟我坐下来好好谈,有什么都可以谈,没有禁区,大家看怎么样?”
谢海峰去黑山镇解决教师转编制的问题,不是没遇到过这种阵势,此时又有张宝压阵,他心中有底。
“你是新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我们跟你说,你就会拿需要调查了解来搪塞我们。”
“别信他,一丘之貉而己!”
“天下乌鸦一般黑!”
“说得好!”
……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出手了,石头从人群中飞出,砸向了会议室的玻璃窗!
玻璃破碎的响声,仿佛就是信号一般,川柴工人们积压的各种怒火,此刻被点燃了。
除了把怒火宣泄在会议室上,一溜的奥迪车,就成了最好的宣泄目标,各种石头全向这些车辆飞来。
张宝在第一块石头飞向会议室窗玻璃时,就知情况不妙。
昨晚两人碰头时,谢海峰对张宝说过,估计明天多半不会平安,还是不要坐车去,免得受无妄之灾。
张宝想想也是,自己开来的史艾菲宝马,钟凯开来的,自己内定送给谢海峰的奔驰,都是好车,万一被人砸了,都找不着人去索赔,还是留在原地为好。
现在看来,谢海峰的确有先见之明。
急中生智的张宝,抄起主台的桌子,从大门迅速冲出,来到谢海峰面前,把桌子向盾牌一样竖起,挡在他和谢海峰面前。
刚刚竖起桌子,飞来的几个小石子,就被桌子反弹出去,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当的脆响声。
桌面还不能完全遮蔽两人的身体,张宝将桌子舞动起来,这才将砸来的石头完全挡开。
周居仁等平素尊处优的官员,此时变得很是敏捷,第一时间就躲在了墙角,那里是死角,外边投来的石头,打不着他们。
钟凯跟着张宝有样学样,把卫克运父子俩拉到一堆,然后用会议桌垒成“沙袋”,阻挡外边投来的石块。
当然也有不那么走运的,卫克运的秘书,被一块鸽蛋大小的石块击中额头,鲜血一下汩汩流出,倒在地上直哎哟。
其他还在会议室里的人,有躲在了桌子下边,就看砸进来的石头,是不是从侧边砸的。
毕竟主台下边的桌子,遮挡面积不如主台的桌子,人藏在
有的躲在玻璃窗下,这里是绝对的死角,相对安全,但这里堆集了闲置不用的桌椅,人根本靠不拢。
张宝掩护着谢海峰后撤到了会议室,一脚将数张闲置桌椅踹开,再把桌子搁在这些杂物上边,形成一个空间,人蹲在下边,能有效躲避飞进来的石头。
好在窗户上都有百叶窗,砸破玻璃的石头,被百叶窗挡一下,力量得到削弱,不会有足够的力量,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火冒三丈的凌志,护着周居仁,急忙拨打电话。
待把谢海峰护住后,张宝想起史艾菲、王佳君两人,此时有没有受伤。
还好,这两人缩在一张桌子下边,脸色煞白,桌子被一块很大的石头砸裂,幸好没有砸烂。
张宝立即抄起桌子抵挡外边的石头,然后准备过来将这两人拉走。
却没想到史艾菲和王佳君,双双扑入他的怀中,惊恐万分的她俩,再也无法以坚强面目示人,就是前所未有的柔弱。
“我这不是来了吗?没事了。”
史艾菲寻求保护很正常,你王佳君不是看不顺眼老子吗?此时怎么也要寻求我的保护?
不过,腹诽归腹诽,该救还是得救。
“注意影响……”
史王二人轻声哭泣,张宝还得观察飞来的石头,不能看着她俩。
很多人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本来想笑,可是局势又不允许笑出声来,只能憋着。
只是,史王二人就跟抱救命稻草一样,哪里肯放开他?
“哭就哭好了,可是,能不能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抹呀?”
被抱住的张宝,只能单手活动,自由度不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