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张先生大才,自然不能居于人下,而是人上之人。本王将来还能跟张先生平起平坐,已经是张先生念着故人之情,还敢觊觎主子之位吗?本王带来的那些随从,虽有本领,但对张先生认识不足,是故本王借着喝茶之机,令他们回避。”
萨拉丁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不像是乱说一气。
再说了,这样的恭维话,是个人就认为假,萨拉丁敢这样说,定是真心这么认为。
“还请王爷明示。”
张宝站了起来,能够想到的是,萨拉丁定有什么亲人,患有疑难杂症,以至于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张先生……”
萨拉丁给张宝讲起了哈伊勒国的国情,老国王苏尔坦,年事已高,可其子嗣众多,各位王子,尤其是母系地位高的王子,对王位就有了想法。
眼下老八萨拉丁,跟老四哈利尔结成同盟,对抗最大的对手,老二哈尔希和老十赛亚比。
两个集团势均力敌,各不相让,谁也无法彻底战胜谁,但哈尔希是正宗大老婆所生,根正苗白,在礼法上占了上风。
眼下苏尔坦老国王在普鲁士就医,据医疗团队介绍,老国王经七八年的治疗,早已油尽灯枯,随时都有可能就此撒手人寰,那时,王位之争上,哈尔希显然更能得到臣民们的拥戴,毕竟臣民们对谁当国王,并不感冒。
张宝听闻萨拉丁这般详尽的介绍,最后落在苏尔坦老国王的身上,无它,苏尔坦没有患癌之前,更看重老四哈利尔,只是多病之躯,无力再为哈利尔站台,以至于哈尔希有了问鼎之心。
严功甫提及响水洞养身型疗养院有奇效,这让萨拉丁燃起了希望,只要能让苏尔坦保持清醒状态几个月,那么,哈利尔就能顺利接位,在礼法上就能翻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理亏,无法向臣民交待。
是故萨拉丁问起响水洞养身型疗养院疗效,到底如何?
是不是真能让病入膏肓的病人,能够起死回生?
假如不成,可否有几个月的行为能力?这些,都得有确切的答案,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张宝也不矫情,告之萨拉丁,只要苏尔坦来到响水洞时,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保证苏尔坦健康三个月!如果病情不是极为糟糕,那么,活上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张宝才不想管哈伊勒国内部的夺位之争,关心的是自己如何得到好处!
那啥的,为了让离川乡的乡亲能够过上好日子,这仅仅是附带的效果,绝不是主要追求目的。
这场茶会持续了很长时间,较之宴席要长得多,但触及根本问题要深得多。
“本王愚鲁,得蒙多位得力手下相助,本王不甚感激,但是他们玩心计,搞计谋还成,要治病救人却是不成,这得倚仗张先生这种高人。其实本王也知道,张先生肯定为一个问题纳闷:本王为何对张先生如此礼遇?不就是出手治病,治完拿钱走人即可,犯得着这么隆重吗?”
萨拉丁没有一口提出补偿条件,反而耐心解释起他这么做的原因。
“恭听王爷聆示。”
张宝的确有些纳闷,萨拉丁说得没错,就是个治病嘛,最多就是在诊金上讨价还价,犯不着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茶,还把漂亮的侄女弄来陪酒。
“张先生,我国臣民都知道,本王别无所爱,就爱攒钱,但是没有像其他王爷王子那样图享受,更没有挥霍,就是为了留给子孙,以免子孙将来不成器,衣食无着,沦为下等人,甚而流落街头。实际上这话,仅仅是本王向外界做的宣示,本意却非如此,这些钱,本王是要用来做大事的。”
听闻萨拉丁这番话,张宝更犯糊涂了,要说给子孙留家业,可也架不住子孙不贤,在这点上,华夏古代有很多例子。
不过,萨拉丁肯定不是在说废话,待会就得说正题,接下来他要说的,恐怕才是今晚的主题!
“以前年少时,我与别的王子一样,是个纨绔子弟。后来与四哥哈利尔长谈,听了他一翻教诲,这才幡然醒悟,随后发奋图强,苦学知识,参加政务,历练自己。四哥当时说过,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子孙胜我,要钱何用?子孙不肖,要钱又有何用?”
还好萨梅尔的翻译水平很高,能将阿语翻译成半文半白的汉语。
只是众华夏人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萨拉丁加强对子孙的教育,不就成了?
“四哥哈利尔不愧是我哈伊勒国少有的智者,可谓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想想本王早年时所作所为,真的愚昧之极。哈利尔这话说得真好:本王的子孙有能力,可以自己谋生,轮不到靠吃祖业为生;本王的子孙没有能力不说,还成天架鹰驱狗玩车赌马,那么,就算金山银山在前,那也能将家底败光,作奸犯科也不是不可能。?”
萨拉丁能说出这番话,的确让人刮目相看,毕竟大把的金钱在手,却能镇定下来,审视其利弊,端的不容易。
“不过,这只是哈利尔四哥和本王的一家之见,其他王爷和臣民,却不这么想!他们……是故本王一定得让四哥登上王位,让他带领我们哈伊勒国迈出荷兰病的诅咒。我攒的这些钱,就是为了给四哥上位准备的。”
萨拉丁明确指出,哈伊勒国石油资源丰富,至少还能管一百年开采,以至于臣民们躺着都能赚钱,生活极为富裕,是世界上人均收入最多的几个国家,至于王室成员,奢侈成风,一场酒会,居然要派专机到欧洲去拉花卉来装点,成了欧美各国商家心中最大的凯子。
哈伊勒国上上下下,不是没看到这个问题,可是想想巨额的石油储量,自己这代人,外带子孙能够衣食无忧,于是便不再去想国家的发展,自己享乐就好。
哈利尔同样看到了这点,任由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哈伊勒国势必成为一个寄生虫似的国度,臣民早晚也会成为华夏八旗似的存在,百年之后,这样的臣民,怕是得沦落到给人扫大街都不称职的地步。
问题是国内上上下下的惰性太大,认为此事尚早,犯不着现在就去考虑,一切照旧,不是挺好的吗?
发展多元化经济,让非石油部门得到持续不断的壮大,让国际贸易与投资往来,成为哈伊勒国的经济支柱,这些金玉良言,想要在哈伊勒国变成现实,非得至上而下推行不可。
要至上而下推行,就得让哈利尔这样的智者加能者当上国王,否则,断能叫醒沉睡中的哈伊勒国臣民。
“王爷所虑极是,想我八旗,入关之前何等雄壮,入关之后腐烂败坏,啧啧,到最后,子孙连步行十里都难。”
张宝重生点了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站在民族存亡的高点上,哈利尔和萨打丁所虑极是。
“本王本想抽空前去拜访你,却不想真主保佑,居然让本王以这样的方式,把你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怪不得如此招女人喜欢。”
萨拉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哈哈大笑。
“王爷且毋卖弄诗句,取笑在下。”
张宝自认不是什么公子,萨拉丁如此形容,岂不是马屁太过?
当然,更多的是对萨梅尔公主汉学水平之高,感到非常震惊。
“哈哈哈,谈不上取笑,本王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是对男人来说的,对女人来说,又有谁不爱潇洒多才的公子,又有谁不喜欢名扬天下的豪杰呢?说句老实话,本王辛苦奋斗,立功建业,口中倒是说得好听,是为了哈伊勒国江山社稷,臣民黎庶,可心里还是逃不脱的酒色财气。之所以能有多名女人,还不是手中有钱加权吗?”
萨拉丁倒也没有隐瞒他的想法,只是苦了萨梅尔,要将阿语转译到汉语,并且词要达意,真的很难。
“王爷是个爽直之人,说的全是大实话。所谓公子、所谓英雄,明着鄙视酒色财气,可却又未尝不是反着实践。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至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张宝听萨拉丁说了这么多废话,心里不禁纳闷,老子是需要你来拍马屁,或者来上人生课的人吗?
如果萨拉丁认为这样就能套近乎,少出些诊金,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肤浅了?
“说得好啊!本王与你见面时间不长,但却知道能与你意气相投。因为,我们都是实在人,不喜欢虚假装伪!说实在的,我就不太喜欢华夏男人,尤其是各级官吏,礼貌有余而直率不够,心机过重,算计多多。好了,我跟你说,你想要多少诊金?”
萨拉丁一看华夏人都是勉强在听他说大道理,对此并不感冒,更多的是出于对他王爷身份的尊重,于是,转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