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九冲上前去,一言不发地夺下了刘芬手中的扁担,像以前一样,他在前,刘芬在后的,朝着她在山上种的果树林走了过去。
“初九,她们仨哪个是你媳妇?”刘芬比叶初九想象的要平静的多,她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问着叶初九。
叶初九稍稍有些尴尬地说道:“个高的那个,也不算是我媳妇,就是我女朋友。”
“嗯,挺好的,那个女孩挺俊的,挺配你的!”刘芬的脸上一点没有被人抢了男人的酸楚,反倒是一脸的幸福,仿佛就像是一个长辈在替晚辈高兴一样。
刘芬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叶初九却不能。叶初九一脸自责地停下了脚步,满脸愧疚地说道:“芬姨,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话,刘芬的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强加镇定地捋了捋头发后,大步超过了叶初九。
刘芬是山另一边的刘家屯人,爹妈为了供她弟弟上大学,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把她卖给了当时比较富裕的杨屠夫。
还记着她结婚当天晚上,初九还跟着几个小伙伴一起趴在墙角听动静呢。那年他才十岁,什么都不懂,单纯就是跟着稍大点的孩子瞎起哄而已。不知道是因为刘芬太漂亮,还是杨屠夫喝大了的原因,还没有来的及洞房,杨屠夫就倒在了床上。
叶初九到现在还记着,刘芬只穿着个裤衩跑出来叫救命的场景,对于当时的记忆,他只有真大这两个字。
杨屠夫家人怀疑刘芬害死了他,要求解剖尸体检查,法医一查,死因只有四个字“操劳过度”。
这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结婚当天就能在床上把男人弄死,还是当时在整个白杨山最壮的屠夫,这让大家禁不住就对刘芬多多少少地起了点防备之心,男人敢多看她一眼,老婆回家都得跟他大闹一场。老刘家人也嫌她丢人,一来二去的,刘芬就只能是在那以前杨屠夫用来宰猪、杀牛的破房子里边生活。但是只有叶初九知道,杨屠夫根本就没有碰到刘芬的那里。
等叶初九知道了男男女女那点事之后,就开始惦记起了刘芬,论辈份,他得叫他一声姨,十三岁那年年三十的晚上,叶初九仗着肚子里边有二两酒,跑到了刘芬家里。
大过年的一个人,那种凄凉可想而知,等叶初九到那的时候,她早已经喝醉了,两个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睡在了一起。等刘芬酒醒之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叶大官从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句我照顾你,才让刘芬安静了下来。打那之后,人前刘芬还是芬姨,人后刘芬就成了芬姐了。很负责任的说,叶初九的床上功夫,都是跟刘芬操练出来的。刘芬虽然已经结婚,但是很多事还是不懂,叶初九更不懂。就是因为这个不懂,刘芬在四年里为叶初九遭了五次罪。为了这事,杨孽和杨红花差点没有敲折叶初九的腿,后来还是刘芬求得情,两个两人才饶了他。
等叶初九上了高中,不管是学校里边的,还是那些到白杨山旅游的驴友,都成了他的好伙伴,尽管他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好伙伴了,他还是隔三差五的往刘芬那儿跑。直到他离开杨家村之前,两个人的关系都不曾断过。
“不是你的错,你那会儿还小,不懂事,都是姐的错,是姐不应该勾引你。”正当叶初九思绪万千的时候,刘芬自责的声音突然在前面响了起来。
叶初九眉头不由一皱,满怀歉意地说道:“芬姨,你别这么说……”
“初九,不管你以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那都以前了。你那会还是个小孩,姐呢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寡妇,勾引了你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是姐的良心让狗吃了,跟你没有关系。”叶初九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芬就打断了他。
叶初九一脸茫然地看着刘芬,自己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躺在刘芬的炕上搂着她说自己会娶她,而她每每听到这话也是会幸福的掉泪,而现在,自己却再也没有办法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刘芬今年才二十九,可惜的是,她没有办法像城里的女人那样悠闲的生活,十三年来的劳作,在她的脸上、身上都留下了岁月的印迹。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均是那山里黑,手上、脸上、脚上也尽是道道劳作留下的印迹。
以前看到刘芬的模样,叶初九有得只是心疼。
现在,他除了自责之外再无其它了。
刘芬精神恍惚地看着叶初九说道:“初九,你打小就花花,看着了村里边的小媳妇那眼都拔不出来,这老话说的好,穷讨媳妇富讨妾,你小时候兜里边没钱,就觉着能有个媳妇就挺好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钱了,你想要的就不光是媳妇了。我听她们说,现在城里的男人都这样。但是初九,咱可不能那样,你是个男人,男人就得有担当。咱不管那些女的是咋想得,咋得对起自己的良心,知道不?”
“良心?芬姨,你跟我说这两字,还不如骂我一顿呢。”叶初九不知如何是好地蹲到了地上。
像小时候叶初九在杨孽那里受了屈的时候一样,刘芬心疼地走到了他身前,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的怀里边咒骂或者放肆,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初九啊,你能记着姐的好,姐就已经很知足了。以前我就跟你姥姥说过,我不会缠着你。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去我的炕上睡觉。你啥时候要是腻了、烦了,姐也没啥说的,等你结婚那天,姐一样去帮你缝被。初九,那几年要是没有你,姐都不知道应该咋过,对姐来说,你就像姐的家人一样,你明白不?”
“我知道,我都知道。”叶初九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边,说句心里话,他真心希望刘芬能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
刘芬泪眼婆娑地说道:“初九啊,姐一个寡妇人家,啥苦没受过,啥话没听过?可你不一样,你也不能跟姐一样,你得好好活着,你得有大出息,你得娶好媳妇。姐陪你睡觉行,不管啥时候,只要你想了,姐都愿意陪你。但是姐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对我怎么着,姐不配,你明白不?”
叶初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的刘芬,他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是站起身来,将刘芬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胸前:“姐,我对不起你……”
刘芬使劲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姐,是姐不懂事。不过初九啊,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对别的女人呐!这种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