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棋郑重地说道:
“那时的双残必然要穆东源应诺代其复仇,甚至双残会暗算穆东源某处穴道,迫其听命,当穆东源重入江湖之日,必然是你惨死之时,青衫旧友悲痛愤怒之下,必以全力杀其爱子对你可以忍受一切,原因只为兄弟之情,设若穆东源将你杀死,青衫旧友,至时老朽夫妇自然也义不容辞的全力对付双残,结果,你死了,穆东源死了,双残也难活命,这是我所想到的后果,至于你的想法如何,那就不是我所愿闻问的了。”
玉面煞神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似在苦思对策,久久之后,玉面煞神始冷冷地说道:
“适才我问的是,穆东源习成寒魅僵气之后,怎敢面对天日,你却不答此问,是何居心?”
石承棋肃色说道:
“你是当局者迷,双残既知本身无法在日光下逞其凶威,对授艺穆东源代其复仇一事,自然有妥善安排,你莫要误认双残不敢面对日光、穆东源也是如此……”
玉面煞神突然插口问道:
“穆东源早已到达铁心地庄,此时追已无及,我自有亡羊补牢之策,目下!嘿嘿,石承棋,咱们先清算一下昔日你欠我的旧债吧!”
石承棋淡然一笑,道:
“你必欲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曾应诺过青衫旧友存仪贤弟,在他未能功德圆满重临武林之前,决不和你动手,因此我必须和你商定动手的条件,否则恕不奉陪。”
玉面煞神沉哼出声道:
“老夫洗耳恭听你的条件!”
石承棋郑重地说道:
“条件简单,彼此只作三掌之搏,过数即止。”
玉面煞神冷笑,道:
“够了,三掌已能分出胜负生死,石承棋,老夫让你先着,发掌吧!”
石承棋摇头说道:
“必欲一搏的是你,我先接你三掌!”
玉面煞神冷笑一声道:
“好狂的言语,姓石的,接掌!”
话到掌到,玉面煞神身形倏闪,已到了石承棋的面前,有掌疾如石火闪电,印向石承棋的胸腹之间,掌力碎金碎石,掌风有若狂飙,地上沙石横裹卷起,扬飞空中,威势吓人!
“第一掌!”石承棋震声计数,却不闪避,更不抵抗,他竟任由玉面煞神这含聚劲力的一掌,击在前胸之上,在砰然作响之下,石承棋庞大的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被震飞出去了一丈六七,不过他仍是稳立不倒,脸上神以也丝毫未变!
玉面煞神再次狞笑一声,追击而到,这次掌力轻柔,五指却矫捷无伦的在石承棋丹田穴上一按即去。
“第二掌!”石承棋再次报数,他身中五指之后,全身猛地一阵颤抖,脸色减了两分红润,人却并未退后,看来玉面煞神这轻轻按出的五指,似乎是比凌厉无论的第一掌,阴狠的多!
玉面煞神在连发两掌无功之下,不由大怒,怪笑声中猱身再上,十指箕张,凌虚射出十缕白气,如雾似烟,分十处击到石承棋的十个大穴,这是玉面煞神威震天下绝无敌手的罕奇功力,名为“十罡十煞”,自习成至今,还是第一次施展,这本是玉面煞神留待对付乃弟青衫神叟穆存仪,耗尽心血所练的三大绝功之一,今朝因为对手太强,方始施出!
石承棋这次竟没有开口计数,只见他双袖猛甩,发巾碎裂,张口吐气,身透银霞,银霞恰正布于周身,迎上玉面煞神所发的十缕罡煞,一推一退,一进一守,罡煞银霞相持不下!
移时罡煞气盛,烟雾腾腾不绝,玉面煞神脸上现露出来极端得意的狞笑,全身泰半已被自己所发的十罡十煞包围,神态威猛而狰狞。
石承棋真力所化的“两极元气”,似非敌手,惭渐缩退到仅能护体,全身在两极元气和玉面煞神的罡煞之下,也隐去了形影,时虽白日,远观近瞧却只见一片白茫茫的云气而无法见人,由此可知动手的二人功力火候俱皆到选出神入化之境。
雾气越来越重,白茫茫的云霞也越市越为广泛,神驼飞花楼青云和芮九娘,也难见二人的真象,分不出谁输谁胜。
蓦地,雾气中传来石承棋的计数之声,道;
“好厉害的先天罡煞功力,穆兄,这是‘第三掌’了,石承棋有言在先,此时不能回敬三掌,敢请待诸异日,恕不再陪,告辞了!”
“了”字出口,雾霞中突然倒射出一条人影,日光下竟也难见形貌,可见其速,人影只闪得一闪,已消失在山径尽头!
霞敬,雾散,当场只剩了玉面煞神一人,石承棋业已离去,但这次一搏的胜负,却无人知,神驼飞花和芮九娘虽然立于近处,但是仍未看出结果,不过从玉面煞神不言不动的神情上看来,神驼飞花和芮九娘已知玉面煞神并未得胜。
突然,玉面煞神嘿嘿冷笑连声,转对神驼飞花说道:
“驼奴,石承棋老匹夫适才曾说,青衫老儿至今困于此间铁城之中,你认为如何?”
神驼飞花沉思片刻之后,道:
“石老贼之言虚实兼有,以老奴之意,大可用地华宝铲开启铁城一探!”
玉面煞神却摇摇头,转问芮九娘之意,芮九娘狞笑着说道;“何不仍按前计行事,否则干脆把那丫头杀死!”
玉而煞神猛一咬牙,挥手说道;
“我们回去,不信老匹夫们能逃过我的手掌!”说着当先飞驰而下,神驼飞花和芮九娘,继之追随而去。
岳麓山中另一地方,此时却有人围坐相谈,正是双绝城主夫妇,和双星及闵姑娘与石承棋等。
双绝城主穆子渊首先开口,对石承棋道;
“晚辈在五老村中,已知本来姓氏,但内情却仍无法了然,有关昔日家父与家伯成仇之事,恭请前辈详为指点。”
石承棋慨叹一声,道:
“说来话长,罪魁祸首应该是昔日武林第一魔头,天山双残夫妇。”
闵姑娘接话问道:
“晚辈适才方始知晓与城主兄嫂并非同胞,其间变化……”
双星看出石大侠心意,立即含笑说道:
“前辈若无碍难,趁此时际就说说当年之事吧。”
石承棋微笑颔首,说出了当年的一场罕奇事故——
九霄云净,万里月圆,潮涌大红,花盈桂树,正是中秋佳节,在初更的时候,洞庭湖上人山人海,但是在君山一带,今宵却已成了普通游客的禁地。
君山入口地方,高札着一个全是用尺圆素色灯笼组成的牌楼,牌楼前面,高挑着八个一人多高的赤虹彩灯,正中两盏特别大些,彩灯上面有字,字大尺余映射金霞,由左边看起,第一盏是“太行八魔”、第二盏是“巫峡双枭’、第三盏是“雁荡四怪”,右边数起,是“青海一煞”、“天台二凶”、“湘江三龙”。正中那两盏最大的灯宠上面,字是一样,写着“天山双残”,牌楼正中,用血红颜色的小巧灯笼横着组成了四个闪耀赤芒的大字,是“无敌之宴”!
牌楼后面,由山脚开始直到山顶上面的那百丈草坪,每隔十步一盏彩灯,彩灯分列两排,每盏彩灯的高杆下面,都有一个劲装手握锯齿狼牙鬼头钢刀的大汉防守,象是专为恭迎进山赴宴的贵客而设,又象是准备对付某些特殊人物似的。
山顶百丈草坪之上,摆着一席奇特而凛人心胆的怪宴,正中五丈地方,用三尺长的万千木柴,掩成了一个“井”字形的高堆,燃着冲天的烈火,浓烟横卷四下散飞,相距正中火堆丈远,周围插着十二支粗如人臂的钢往,十分坚固,不知作何用途。
火堆东西两方,各有一圈围坐着的人群,东方计有二十二个尺高软墩,现在却只坐着二十个人,空着正中的两个位置,他们神色狂傲,面目狰狞,正在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嘻笑喧哗。
西方并无坐位,共有二十四人围在一处,僧、道、尼、俗皆有,最奇怪的是二十四人之中,竟有一半是年在十四岁至十六岁的男女,也是僧、道、尼、俗皆有,他们个个神色黯然的悲伤,俯首沉默冷冷无言。
距离东西两处人群约有十丈的周围,一层层一圈圈围满了黑压压的人,难分男女,难计人数,无一不是目下江湖之中黑白两道成名的高手,个个背插兵刃,腰跨皮囊,目注东西两圈中人不解,但却静寂无声。
蓦地,当!当!当!传来三声震耳的钟鸣,东方那一圈狂傲的人物,立即划然住声起座,四外的人群也纷纷站了起来,只有西方那二十四个人,缓慢而无力的躬背起立,在熊熊火焰映照之下,泰半色如死灰,似乎预感已临末日!
一列摇曳飘飞的灯笼,由远而近,两队壮汉,抬着一双软榻越过外围人群让出的通道到达东方小圈前面落下,软榻上半躺半卧着一双怪人,那空置的软墩,成了怪人搭脚的足垫,右边怪人,一双脚玉也似白,细若枯柴,身披闪着乌芒的丝缕,发长三尺,飘垂颈后,大眼睛,黑白分明,极美,眉如黛,俏极,唇似点绛,齿若编贝,可惜缺了一只鼻子,结果变成丑陋不堪。
左面怪人,腿毛二寸余长,肤色漆黑,鹰鼻、鹞眼、猪唇、黑齿、双耳俱失,望之如魉似魅令人生畏!
无耳怪人轻轻挥手,东方其余二十个人这才肃色各自归坐,无耳怪人目光穿透火堆盯了西方人群一眼,扬着尖怪嗓门说道:“接我夫妇等人前来赴宴的贵客们全到了吗?”
“都到齐了,大哥。”
无耳怪人嘿嘿阴笑了两声,道:
“人质呢?”
站起的这人答道:
“也全齐了。”
无耳怪人点头阴笑着,继之说道:
“就烦八魔双枭天台二凶十二位贤弟的大驾,侍候人质吧!”
东方座中,闻言霍地站起来了十一个人,连答话的这个算上,正十二名,立即鱼贯走向西方人群中的那十二个少年男女,其余的十二位僧道尼俗,都低垂下头,滴流着眼泪不发一言也不敢出声,但却个个颤抖不止!
无耳怪人这时遥隔火堆,尖声喝道:
“绑起来!”
西方十二名僧道尼俗闻言霍地抬起头来,那十二名江湖恶煞却适时暴应一声,立将十二名男女一人一柱,用特殊的银锁绑了起来!
无耳怪人再次冷冷地喝道:
“有请武林十二最高门户中的掌门之人,移玉老夫夫妻榻前!”
西方僧道尼俗十二个人,在八魔双枭二凶的监视之下,如拖千斤重物一般,缓慢的绕过了火堆,站在东方围坐的人前。
无耳怪人由头至尾横扫了这十二个人一眼,不禁耸肩得意的嘿嘿霍霍喋喋怪笑起来!
不能怪他得意,看!少林派的“一尘掌教”、武当山的“天玄道长”、峨嵋“智觉大师”、太极“两仪先生”、终南“无音剑客”、沙门“一心老尼”、昆仑“铁笔大侠”、华山“无双女侠”。泰山“一指乾坤”、穷家帮“侠丐米宏”、黄山“无忧老人”和滇边大侠“楼青云”这十二位名震天下的武林掌门高手,俱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各携人质来赴“无敌之宴”,怎能怪他眉飞气扬。
无耳怪人狂笑阵阵之后,诮讽地对十二掌门说道:
“老夫夫妇及同盟兄弟,设此无敌之宴恭请诸位驾临,诸位可有什么话说?”
十二掌门无人答话,恼了那位没有鼻子的怪婆,怪婆音浊声蒙地说道:
“你们屁都干放一个,敢是瞧不起我们‘天山双残’夫妇?”
十二掌门仍然不发一言,怪婆闷哼一声,道:
“端阳一战,尔等败北定盟,共推‘一尘’‘天玄’为首,当初的承诺可还记得?”
华山无双女侠管玉阜,扬声说道:
“自然记得,不过我也顺便提醒你们夫妇一件事情,杀我十二个人可以,诮讽傲慢我们可不受!”
怪婆嘿嘿地冷笑两声,道:
“管玉阜,伤死不足惜,华山七十四名弟子还能不能活呀?”
一尘掌教合十接话。道:
“既订城下之盟,老衲等决不毁弃约信,人质已按名单送来,若无其他吩咐,老钠等人要告辞了。”
无耳怪人鹰鼻一耸,道:
“告辞?好好,吃完无敌之宴后,老夫必然列队相送掌教等人下山。”
一尘只说了个“这”字,怪婆冷冷地接口说道:
“这是咱们约定好的,掌教难道忘了?”
一尘掌教没话回答,只好点了点头,怪婆阴阴地一笑,扬声对八魔等人说道:
“传令即开无敌之宴,献刀!”
八魔等人恭应一声,喝道:
“无敌宴开,凡我江湖黑白两道的朋友,各请肃静!”
说着,八魔猛一抬手,一名大汉手捧一个黑漆大盘走到,盘中顺排着十二柄锋利的匕首。
八魔手指十二掌门说道:
“去,请这十二位贵客各选一柄,告诉他们,这是参与盛宴非用不可的东西!”
大汉如命走向十二掌门,十二掌门不知天山双残有何安排,只好每人取了一柄,惘然的看着天山双残。
怪婆面色霍地一沉,手指绑在十二支钢柱上面的各派的人质,对十二掌门阴沉的说道:
“宴为无敌,取空前绝后盖世无双之意,你们各自照顾本门的人质,在人质身上割取鲜肉,就火堆烧烤而食,割取地方候我传谕,共二十四刀,按照约定,人质决不杀死,我已备好珍贵药物,你们大可放心……”
二掌门不待怪婆话罢,纷纷怒声喝道:
“和你这毫无心肝的丑贱婆拼了!”
说着个个飘身攻上。
怪婆阴笑一声,喝道:“慢!”
十二掌门怒目而待,怪婆接着说道:
“尔等上前岂不是自寻死路!”
滇边大侠穆青云匕首一顺脱手而出,射向怪婆,继之涌身而进,大声喝道:
“穆青云甘愿拼死!”
说着一掌劈下!
怪婆动也没动那柄匕首,已中途折坠于怪婆手中,只见她缓缓的轻挥左手,穆青云如遭弹震倒翻而去,摔卧地上,白光一闪,怪婆手中的匕首已扎在穆青云伸手可及的地上。
无耳怪人霍霍两声怪笑,道;
“姓穆的,双残夫妇不叫谁死,想死都不成,还不给我乖乖地拿着匕首起来!”
怪婆继之说道;
“其实你们不想活的话非常简单,只匕首往自己心窝一插就完了,不过你们死了之后,留下来的人质又怎么样呢?你们敢保我老婆子不会发狠叫手下人零星的活剐了他们?”
无双女侠国射煞火,泪滴襟前刚要开口,怪婆却对她摇手说道:
“管玉阜,你心里的打算施不得的,不错,你可以先杀了自己的人质然后自刎,但是你却忘了一件事情,到那个时候,华山剩下的七十四名弟子;都会成了这火堆上的烤肉!”
管玉阜气恨至极,全身突地一阵抖颤,昏死在地上。
怪婆目视八魔说道:
“这是我夫妇的贵客,还不赶快扶起她来。”
八魔笑嘻嘻的纷纷上前,突闻一声清叱,一道寒光倏忽地划向八魔,八魔霍地闪退,无双女侠身前多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玉手握着管玉阜的那柄匕首,瞪着一对星眸说道;“你们滚的远一些,我会侍候我娘。”
八魔哈哈一笑,再次迈步向前,怪婆却突然说道;“你们难道没长耳朵,小姑娘叫你们滚远一些,你们就滚远一些,滚!”
八魔神色陡变,慌不迭地退向一旁,小姑娘扔下匕首,在管玉阜的“气门”穴上轻拍一掌,管玉阜叹出一口闷气,悠悠醒来,目睹爱女,猛地一把抱在胸前,泪如断线珍珠成串流下。
软榻上的怪婆照黛微挑问道:
“卓老大,我好象记得这小姑娘是你经手绑好的对不?”
天台二凶的老大卓拔,闻言觳觫着躬身答道:
“是……是我,不知她怎会松脱了银锁,小弟……”
怪婆一笑,挥手止住卓拔的话锋说道:
“别怕,卓老大,我的老眼没有从前好了,多亏你没绑好才叫我看清楚这个小姑娘,功多于过,放心吧!”
说着怪婆嘿嘿地笑了起来。
卓拔这才放下悬到嗓门的那颗心,老怪婆向来心性不定阴晴难测,违之则死,不分敌友。
怪婆这时声调极为柔和的对管玉阜道:
“管女侠,这是你的千金?”
管玉阜恨怒的瞪着怪婆,霍地伸手拾起地上的匕首,悲慨的说道;“我母女相依为命,逼我万难的话,管玉阜顾不了许多,必然亲自杀了她,我然后自刎,不信你就试一试看!”
怪婆笑了,笑的非常慈祥,继之说道:
“管女侠,你们母女的这一关已经过去了,现在真的成了我老婆子的贵客,请坐,我老婆子说一不二;事完了咱们好好的谈谈,准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说着她把双足一缩,对卓拔说道:
“卓老大,把这个墩儿搬给管女侠坐。”
卓拔应声道;
“小弟这儿有,您……”
怪婆怒声叱道:
“管女侠身为华山一派掌门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坐过的臭墩子也敢搬过去,哼!”
卓拔连大气都不敢喘,哈着腰近前,乖乖地把怪婆垫脚的软墩搬给了无双女侠管玉阜。
怪婆随即一跃下榻,慌得八魔等人纷纷站起,怪婆看都不看他门一眼,却围着被绑在钢柱上的人质走了一圈,倏地停步在一个少年的身前,道:
“这是谁的人质?”
泰山一指乾坤石印,震声答道:
“此乃石某之子‘承棋’。”
怪婆左手轻挥,捆绑石承棋的银锁已经寸断于地,她转身对无耳怪人说道:
“老不死的,把你那一对黑毛粗腿收回去吧,那软墩我有用。”
无耳怪人非但不恼,并且霍霍一笑说道;
“你真会办事,又交了一个朋友。”
说着他单足一挑软墩,软墩飞射而出,恰好四平八稳地坠落在石印身前,他继之说道:
“石朋友,坐下休息会儿吧。”
怪婆飘然登上了软榻,接话俏骂道:
“老不死的越来越叫老娘疼你了”
无耳怪人嘿嘿笑了两声,道:
“剩下的怎么样?”
怪婆本是淌脸笑容,闻言霍地面罩秋霜,道;“仍按前议行事。”
无耳怪人立即沉声对其余十大掌门说道:
“尔等速按适才所令站于自己人质之前,候我谕命行事,记住,那个手软心慈,他门户中人必将全部惨死!”
十大掌门怎肯迈步,天山双残已皆面罩杀气,管玉阜的爱女管冰心,适时问怪婆说道:
“老婆婆当真要他们亲手去割自己子女弟子的肉?”
怪婆冷冷地答道:
“我向无虚言。”
管冰心道:
“那又为什么饶了我娘和石家伯伯?”
怪婆无情地说道:
“你娘和石家伯伯因为有你们这样两个孩子,值得我老婆子发次慈悲!”
管冰心星眸一霎,道:
“你准有求我们的事,对不对?”
怪婆神色一变,道:
“你太聪明,恐非福寿中人!”
管冰心嫣然一笑,道:
“你好象也很聪明嘛,却活到这么大的年纪!”
怪婆语塞,不由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我已破了相,所以祸患尽去,你还年轻,又长的这么美,应该……”
管冰心很快的接口说道:
“你现在也很美,只要别老瞪眼,常笑着点儿,那就很美了。”
怪婆闻言神色猛一激动,笑了,是真美,可惜没有了鼻子,看来总是觉得十分别扭。
石承棋突然哼了一声,怪婆笑容未变,问他说道:
“你笑什么?”
石承棋直愣的说道:
“别听人家的话,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笑也好,哭也好,发狠也好,都难看的要死!”
怪婆笑容陡敛,阴狠狠地盯着管冰心道;
“那孩子说的对,你在骗我,你竟敢骗我,你……”
管冰心不等怪婆有所举动,扬声问石承棋道;“你说她不美?”
石承棋耸耸鼻子说道:
“不是不美,是难看!”
“我说美,你说难看,你说难看在那里?”
石印此时恍然悟及管冰心的用意,立即示意爱子,怎奈石承棋真象一块顽石,不但毫没理会,反而震声答道:
“自然有难看的地方,她的鼻子就最难看!”
管冰心急的要命,冷眼看到怪婆脸上随着自己和石承棋的对答而阴晴不定,不由脱口问道:“你看我好看不?”
石承棋果然仔细的打量冰心姑娘,半晌之后说道:
“你好看,很……很好看。”
说着竟然涨红了脸。
管冰心一面暗骂石承棋真是块石头,一面却说道:
“我那里好看,是鼻子?鼻子?鼻子?”
管冰心问急了石承棋,石承棋一面直盯着管冰心的鼻子,一面点头说道:
“你的鼻子是满好看的。”
“你说我鼻子好看,那她是鼻子难看了?”
“当然!”
“可是你就没再看看她的眼睛、眉毛、嘴唇,也没再瞧瞧我的嘴唇、眉毛、眼睛,只管说鼻子好看,要是我把鼻子割下的话,还好不好看,还美不美?”
石承棋不由一愣,想了一下才待接话,管冰心已很快的说道:
“要是只有鼻子好看,那么挖下眼睛,割去嘴唇,自然也还又美又好看了?你什么都不懂,就胡说乱说,哼!”
怪婆始终没有接话,但她脸上已经消失了那种狰狞可怖的神态,石承棋这时业已想出答对管冰心的话来,傻愣的一笑说道:
“你说我胡说乱说什么也不懂,其实……”
石承棋刚刚说到这里,石印猛地一掌打了石承棋栽个跟头,怒声叱道:
“其实你就是什么也不懂,管姑娘说的一点都不假,你还敢多辩!”
石印这一掌打的很重,石承棋嘴角已流出了鲜血,他先是一怔,接着低声小心的说道:
“爸您别生这么大的气,管姑娘说的对,对,对,我错了。”
石印双目浸出泪水,激动的看着忠厚老诚的爱子,黯然垂下头去,管冰心竟也一闭星眸坠下数滴珠泪。
天山双残互望一眼,点一点头,怪婆嘿嘿一笑说道;“老婆子几平上了小丫头的当,谁叫我喜欢你们这两个孩子来呢,算了,现在你们母女和石家父子退向一旁,别再惹我老婆子生气!”
无耳怪人目光射罩管冰心姑娘,道:
“小女娃,老头子告诉你说,就算你真能打动我们夫妇生出慈悲心意,这无敌之实也是要有始有终!”
说着他声调一变,扬着尖怪的嗓音对八魔等人说道:
“众贤弟听令、由卓拔高声报数,十数之后,十位掌门再不动手,众贤弟立即取下人质一臂,就火堆烤熟供十位掌门食用!”
话锋至此一停,接着转对十位掌门说道;
“掌门朋友若愿自己动手,只取人质大腿片肉即可,卓拔火速报数!”
“一”卓拔声如尖哨,喊出一数,接着二、三、四、五,十位掌门无不心随报数的声音下沉!
六、七、八,滇边大侠穆青云突地扬声喝道:
“慢!穆青云敢请暂时停报九、十两数,赐我片刻时间与诸友一谈利害。”
无耳怪人示意卓拔暂停报数之后,沉声喝道:
“姑准所谓,快!”
穆青云招呼十位掌门近前,低声说道:
“今朝我等已是死数,不如震脱孩子们的捆锁,拼死到底!”
众人互望一眼,黄山无忧老人悄声说道;
“穆大侠说的不错,宁死君山,我们也不能落个恶毒的声名。”
十位掌门脸上掠过毅然的神色,昆仑铁笔大侠说道:
“至时请各记数,默念至三,一齐震断孩子们的银锁,我们虽非天山双残的对手,若是对付八魔等人却能换个够本,就这样办了。”
十位掌门谈此颔首,才待各自步向门下徒众或子侄地方,怪婆突然阴沉地一笑,对八魔等人说道:
“兄弟们可要当心一些,人家商量好了,首先震断人质的银锁,然后就找你们的晦气!”
十位掌门心头大震,八魔双枭二凶一煞三龙四怪霍地纷纷离座飘闪成阵,虎视眈眈的瞪着十位掌门之人!
无耳怪人喋喋一笑,道:
“老夫夫妇早已练成天听地视之功,掌门朋友们的算盘打错。”说到这里,他声调转厉,沉声说道:
“卓拔继续报数,其余贤弟各自准备取下人质一臂!”
卓拔扬声喊数,九,十!一条人影矫捷无伦的绕向钢柱,十二柄匕首,化作十二道飞闪,射向扑奔人质而去的十二名老魔头,老魔头们只得首先躲避袭击,虽然老魔只是略一停顿,可是那条矫捷的人影已将所有人质的银锁震断,在一片银锁堕地声中,人质已闪出五丈围成了一个圆圈,十二名老魔扑空之下,这才看清震断银锁救下人质的那条人影,竟是无双女侠管玉阜的爱女冰心姑娘,因之老魔头们不由停步不前!
管玉阜和石印,原来也早有准备,在十位掌门脱手甩出匕首投射老魔们的时候,他俩也闪飞而起打出所握的匕首,并且毫不犹豫的扑向群魔而去。
滇边大侠和铁笔大侠在匕首射出之后,双双扑向雁荡四怪,其余掌门亦各自截住老魔们动起手来。
天山双残同时沉哼一声飘下软榻,怪婆怒喝说道:
“贤弟们后退,守住山路,对头交给老婆子我了!”
群魔闻言倏地纷纷退回,管冰心却适时喊道:
“娘和众位前辈快些过来,女儿有办法对付他们。”
十二位掌门之人虽不相信管冰心的话,但却深知天山双残的厉害,因之不约而同趁此时机和群小会合于一处。
天山双残并不立即下手,却狰狞的看着二十四个老少敌人,管冰心突然走出,在他们所圈的圆圈外面很快的划了一条横线,然后退回圈中手指着怪婆说道:
“你看见这条横线了没有,谁走过来谁先死,信不信由你!”
怪婆黛眉一耸,迈步走来,她背后的无耳怪人突然嘴巴张合不已,以真力传声说道;“那女娃儿电诈至极,适才震断银锁所用手法和飞纵的功技,比那些沽名的掌门东西都高,最好先发一掌试试,那条横线距离他们只有三尺,以绝阴透骨神扑攻击,三丈以外当之立毙,好吗?”
怪婆自然停下步来,沉思刹那,缀缓扬起右手,招唤管玉阜道;“管女侠你请和令媛走开,我老婆子说过,你母女已非敌者,何必也参与其中呢?”
管玉阜才待答话,冰心姑娘却突然轻轻用右掌向前一推一分,对女侠说道:
“娘别相信她,她没安着好心,竟然假借问话暗中施展了‘绝阴透骨神爪’想抓死我们呢!”
怪婆闻言先是心头一凛,继之陡地色变,原来她以八成内力发出的绝阴透骨神爪,非但冰心姑娘认得,并且掌力冲过横线之后,有若泥牛沉江消失于无形,她怎能不变颜色。
无耳怪人冷眼旁观已知丑老伴一掌无功,想都不想示意十二名老魔头道:
“贤弟们立即轮攻敌者!”八魔双枭等人怎敢怠慢,八魔中的老大首先飞身而起扑了过去,那知人在半空刚刚穿过横线,突地一声惨吼堕落地上,双足只挺了一挺,五官霍地一齐喷出了腿红的鲜血死去!
冰心姑娘星眸一霎,扬声喝道:
“我再说一遍,地上这道横线,是生死界路,谁过来谁死。不信再过来一个试试!”
无耳怪人目射煞光道:
“雁荡四怪听令,尔兄弟高拔五丈,然后下击!”
四怪功力已与十二掌门在伯仲之间;适才目睹八魔老大怪异丧命,料到是被十二掌门暗算而死,因此闻令首先以寒煞功力护体,封住要穴之后才腾身而起,他们四人按照双煞老鬼的吩咐行事,拔上五丈开外,方始分向四方迅疾扑落,怎料仍然在身形刚刚穿过横线的时候,发生奇变,四怪蓦地闷吼一声,如石沉堕,自五丈高空倒摔下来,也是七窍喷血而死!
这一来震惊了四周黑白两道的群众,人人惊骇出声,天山双残猛地各退一步,其余老魔们不约而同的,退向双煞身后。
管玉阜不禁悄声问爱女道:
“心儿,你在捣……”
声音虽小,女侠怕忘了双残身怀天听地视的功力。
冰心姑娘非常着急,神色上却又不敢现露出来,但她聪慧绝顶,立即拦住女侠的话锋说道:
“娘别多管,这是他们自己找死能怪那个?”
管玉阜恍然大悟,暗恨自己糊涂,遂故作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可是天山双残已经看出破绽,双残井肩而立,无耳怪人忽先以真气传声,道:
“在附近地方隐有罕绝奇异功力的高手,姓管的女娃儿曾受这人的指点,故弄玄虚,你以地视功力注意四外,我自有办法逼出此人!”
怪婆也以传声说道:
“先别急,我早就疑心这一点了,你看暗中这人的功力比我们怎样?”
怪人答道:“难说,似乎强过我们些许。”
怪婆道:“我看还不只一人。”
怪人道:“你还记得后巅的秘密退路吗?”
怪婆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想来可恨,目下武林之中,谁还能有此深奥超绝的功力?”
怪人道:“现在还想这个已经晚了,你还是先打算咱们自己的事吧,我就要动手一探虚实,你准备好告诉我一声。”
怪婆散去真气,点头作答,此时百丈草坪之上鸦雀无声,千首万目都盯住在天山双残的身上,看他们夫妇怎样破解一个十六岁小姑娘所划出来的怪异生死横线!
怪人这时横扫了火堆旁边一眼,倏地抬手凌虚一抓,火堆顶上一根半燃的三尺横柴霍地倒射而下,握在怪人手中,怪人狞笑一声,大步走向横线前面五尺地方停下,黑长的右臂暴然澎涨,右腕一抖,带火的枯柴已如脱弦之箭向冰心姑娘疾射过来!
枯柴射过横线,倏地停顿,仙幻如魔般在半空摆摇不前,如受无形枷束般挣扎不已,四外人群已发出惊咦之声,怪婆陡地一声长笑,右手五指霍地略向烈火浓烟冲天的火堆右方,适时停顿半空摇摆挣扎的那根带火枯柴,陡地倒射回来袭向怪人,怪人冷哼一声凌虚一抓一甩,枯柴已自怪人身右横飞远去,怪人随即迅捷无俦的飘身怪婆旁边,扬掌向怪婆五指弹击的地方打去。
恰在这时候,自君山山顶进口地方传来了如擂巨鼓的隆隆步声,随即听到高昂如雷的话声说道:
“听说此处有活烤人肉的无敌大宴,让让路,老夫和几位朋友想见识见识!”
天山双残闻声已知来了功力造极罕见的人物,不约而同倏地飘退软榻之旁回顾来者,其余双枭一煞等人,亦皆退到双残身后。
这时进口地方黑白两道的高手,已纷纷退让出来了一条巷道,自巷道中走来了五个人,年纪都在六旬左右,一僧一道之外,余者皆是俗家打扮,每人手握着一根木杖,木杖长约五尺,顶端各自刻着持者的肖像,底端平实,色呈朱红,一模一样,是罕见的红心桃木所制。
其中一位身材特别高大,左肩头上,站着一头紫顶灰身金翅的巨大神鹰,五人丝毫不见提力,但每一举步和下落地方,竟然相距三丈,动作划一,整齐异常,再要仔细注意他们经过的地方,虽然步声如雷,却无足痕,更不见一丝尘土飞扬。
五人伫步于双残等身前两丈地方,内中一位骨格清奇的老者,首先对天山双残说道:
“老朽不问门户晚辈中事已久,不知门下孙徒等,缘何得罪阁下夫妇,使阁下夫妇必欲生割其肉而后快?”
天山双残淌未答话,五人之中那位声着铜钟,貌如天神肩立巨鹰的老者,已接话说道:
“和这种阴恶狠毒的狗男女也客气个屁,你这块灵石往后面点,让我问问他们。”
说着不待骨格清奇的老者答话,他已经对天山双残喝道:
“老夫等人的门下晚辈们,平日不知业精于勤而蒙耻辱,老夫等人可以不问,但是你们这些混蛋东西,在这明月秋风洞庭山水地方,堆发烟火生割人肉。老夫等人却不能不管,现在路只有两条,要活,尔等每人自断一肢立即滚出中原,想死,老夫等人马上打发尔等上路,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是个头,答句话来!”
天山双残目射凶光才待开口,陡地在火堆右方的一片杂石草丛之中,传来哈哈朗朗笑声,随着站起来了一位秃头无髯的矮胖老头,老头扬声说道:
“还是‘泰山之石’胜过‘终南灵石’,话说的合我老头心意,对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牲,行不得王道仁义,我老头儿也给这群混蛋们留了两条路,一是自己搬下吃饭的家伙来,再是我老头儿去替他们搬!”说着他一步跨到冰心姑娘等人的身前,不再挪动。
天山双残先本不识来的五人,等秃头矮胖老者露面答话,方始想起这六个人的来历和名姓,双残不由色变,适才上了冰心姑娘缀延时刻的计谋,坐失良机,八魔老大和雁荡四怪也俱在秃头老者手中丧命,如今动手必败,不禁暗作逃生的打算,怪婆故作从容的一笑,对秃头老者说道:
“我只当是谁敢在老娘面前捣鬼,原来是你这个‘雪岭’矮胖小子,你这五个伙计是谁呀?”
秃头老者“雪岭”飞侠壶公明,哈哈一笑道:
“丑贱婆,你这一套少要给壶公明看……”
唐立巨鹰的雄伟老人,不待壶公明话罢,已扬声说道:
“秃胖矮子省两句吧,和这种东西还废什么话。”说着转对双残喝道:
“老夫替朋友们报出名姓,和尚是蛾嵋金顶云蒙神僧,老道是武当天蓬真人,文质彬彬的那位是青城一儒汤窥宇,首先和你们答话的是终南灵石谷主展云翼,那秃矮胖子和你们住得不远,早已认识,老夫是泰山剑隐巨灵叟石补天,名姓出身皆已说出,你们是走那一条路答句话吧!”
天山双残自壶公明现身,已知名震武林的“宇内六宿”全到了,故而现在并不惊骇,可是,八魔双枭一煞二凶三龙等人,闻名却不由的个个胆寒心凛,惶惶不已,群魔虽说各怀奇绝的功力,但却自知相差宇内六宿远甚,所仗只是天山双残,双残与六宿之中任何两位动手,尚可无碍,如以双残相敌六宿。胜败不问可知,双残败阵或能仗着罕绝的轻功脱逃,八魔双枭等人必死无疑,他们怎能不惶惶难安。
这时四周围观无敌之宴的黑白两道高手,闻报突然现身君山顶上的奇客竟是宇内六宿,哄然四散,纷纷夺路欲逃,巨灵叟石补天浓眉霍地扬飞,仰颈呼出一声清啸,山川回鸣,草木悚凛,天蓬道长继之唱出一声“无量寿佛”,奇响直拨九重云霄,悠久不绝,灵石谷主和秃头的壶公明。朗朗长笑相合,青城一儒低送诗韵,其声铿锵,宇内六宿五人的真气化声,立令月华失色,天地漩变,冥雾暗生,寒风刺痛,所有黑白两道中人,无不心震难止,神魂欲飞,难挪寸步!
八魔双枭一煞二凶三龙这十五个功力高超的巨恶,竟也有些承受不住,个个提聚内力相抗。
合声渐唱渐高,如狡飘天降,似江涛奔腾,霍地音韵疾泻,若沉雷投堕,继之划然而止,四周黑白两道高手,已泰半秃卧草坪之上,八魔等十五名巨恶,亦皆面色苍煞身透冷汗,只有天山双残安然无事,壶公明身后十二掌门及彼等之弟子,却似未闻声响肃立如初。
蓦地,云蒙神僧道:
“人天九籁之声声,岂是这群心怀情欲的孽障们所能消受,我佛慈悲,曾云世无不渡之人,诸友看在老衲面上,适可而止吧。”
话罢,神僧合十轻颂一声佛号,天地倏忽自静,月华重临君山,黑白两道中人,无不突感如释重负般全身一轻,继之灵台清明而苏醒了过来,但却个个冷汗湿胸背,全身酸懒无力的喘息不停。
天山双残冷酷地瞥望了宇内六宿一眼,道:
“人天九籁之音不过如此,你们六个老鬼既然一齐来到,省了老夫夫妻不少时间。”
说到这里,无耳怪人话锋一顿,挥手左右道:
“尔等闪出动手的地方来。”
八魔双枭等人立即退向远处,两乘软榻也适时抬开,怪婆却抛下无耳怪人,走近双枭一煞等身旁,悄语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和怪人重又并肩站于火堆左旁,宇内六宿和壶公明及其余群侠恰成鼎足之势。
双枭一煞八魔二凶三龙等人,已扇面散开,远远地包围了壶公明及其身后的老少二十四位,壶公明横扫了双枭等人一眼,冷哼一声,其余立于火堆右旁的六宿之五,对双枭等人的举动看也不看,只是目注双残身上不瞬。
天山双残这时互望一眼,怪婆未动,无耳怪人却止步丈余停下,直对着云蒙神僧等五人,和壶公明间隔着那堆火焰高腾数丈的火堆,彼此无法互见,怪人停步之后,沉声说道:
“世间本无是非,强存弱亡而已,今夜无效之宴亦然,你们宇内六宿是单打独门还是一拥向前?”
青城一儒汤窥宇,微笑着说道:
“夫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横之邦,行矣。岂料世间果有如尔之蠢物,既然必欲以强弱而定存亡,书生首先容尔不得,来来来,定个方针我陪你几合。”
无耳怪人冷嗤一声,挥手对着守软榻的壮汉喝道。
“火速取来我的‘天宝弓’和‘断魂血箭!”
宇内六宿闻言不由一愣,惊愕之中神色无不微变,纷纷注目远处的软榻不瞬,似乎对那“断魂血箭”四字有些畏惧。
那知就在六宿微然失神的当空,怪人倏地双掌暴扬凌虚击向数丈火堆之上,火堆立即扬飞倒塌,满空火焰加杂着带火的残碎枯柴,迅疾的压向壶公明及其身后的群侠,怪人却趁此时机又劈空两掌,身形一缩,投向火堆之中穿了过去!
怪婆早有准备,火堆散飞倒塌的刹那,飘身到了老少二十四位侠客的身旁,壶公明因为事出突然,慌不迭的发掌震开身前飞堕的火焰,救应慢了一步,怪婆己密入人丛之中微顿而去,她双手各抓住一人,左手是那冰心姑娘,四肢软瘫似是要穴被封昏死过去,右手一个少年,尚在不停挣扎,象是石印爱子石承棋,壶公明不由愧怒交并,长啸一声不顾满空飞舞的烈火和其余人等,纵身欲追,那知身后一声狞笑,无耳怪人已到达身旁,壶公明逐得挫步转身相斗,已难分身追赶怪婆。
怪人掌震火堆之后,偷窥宇等五宿知上大当,立即飞纵向前,双枭一煞二凶三龙八魔等十五名巨盗,霍地暴然扬手,发出三数十粒星球,星球出手化为团团烈火,随即纷纷自爆,炸散满天,迫使五宿身形停顿而躲避,双枭一煞和三龙却趁此时际扑到壶公明身前,备以绝顶功力发掌击下,无耳怪人这时嘿嘿一声冷笑,倏地退出当场扑向群侠身旁,爪指连下掌拳齐发,已有五位掌门惨死地上,黑白两道数百名高手,这时如江海浪潮一般卷了上来,百丈草坪之上立成一场惨绝人间的混战。暴喊、惨叫、厉吼、加杂着烈火浓血光剑,乱成一片,壶公明已然目射血光,双枭断首而死,三龙吐血身亡,只有青海一煞侥幸窜于人潮之中逃得性命,壶公明恨怒至极,冲入人潮,当者死遇着亡,刹那杀出一条血路。
蓦地,一声佛号如雷轰顶,一声清啸使人呆怔,当又一声诗韵送到的时候,混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黑白两道的商手们,皆已被人天九籁之声所制,刀光已失,剑华倏隐,倒塌火堆亦将熄灭,只剩满地残尸断肢,和四周不停的惨呼之声!
壶公明适正立于人群之中,目光横瞥,身形飞起又落,随乎抓出一人甩向空阔地方,这样几个起落,八魔二凶活着的九个老贼,皆被壶公明抓了出来,壶公明仍然不停的扫视人丛,因为尚未发现青海一煞的踪影。
泰山剑隐巨灵叟石补天,这时扬声喝道:
“尔等退后十丈列队站好!”
佛号、清啸、诗韵声停,黑白两道高手,无力的挪动着步子,退出十丈以外,宇内六宿首先向正中零散的群侠看了一眼,不由深觉愧咎低下头来,十二掌门只剩下四位,是滇边大侠穆青云,泰山一指乾伸石印,穷家帮侠写米宏和太极的两仪先生。
曾为人质小一辈的剩下六个人,石印之子石承棋,少林的慧空,昆仑铁笔大侠的次子边天启,终南无音剑客展豪的长子展威扬,武当的云静子和黄山无忧老人的爱孙童孟。
十二掌门八位俱已惨死当场,小辈六人之中却只死去四个,管冰心和穆青云的儿子穆存仪,被双残之一的怪婆掳去,怪婆本心是要生擒冰心姑娘和石承棋的、不想穆存仪因为穿着身量和石承棋相仿,怪婆一时失误而将他擒走,这次无心错择,却种下来一场惨绝人寰的后果,非但出乎天山双残意外,也是宇内六宿和滇边大侠穆青云所始料不及。
已死八位掌门人中,以无双女侠管玉阜最惨,管玉阜在双残抓住冰心姑娘的刹那,救女心切竟然不顾命的扑了上去,被怪婆一掌击碎了天灵头骨,石承棋却因为怪婆掌击无双女侠这刹那的延迟,逃出毒手,怪婆掌毙无双女侠之后,因为早已相准步数,所以探臂一抓而去,也没想到石承棋换成了穆存仪,那时怪婆急欲逃遁,穆存仪又挣扎不已,因此怪婆当时并未发觉。
死者在宇内六宿哀悼之下就地掩埋,巨灵叟石补天念及无双女侠母女遭遇最惨,以绝顶的开山掌力裂石为棺,单独将管玉阜埋葬巨石岩中,岩上并以金刚指力刻留了“华山掌门无双女侠管玉阜之墓”十三个字,然后六宿严谕黑白两道活着的人们,不得再在江湖为恶,释之归去。
壶公明一直神色悲哀而沉重,当云蒙神僧和汤窥宇等发付一干黑白道中人物的时候,壶公明却把重伤陀八魔等人,以“壶中日月”的指法点死,抛尸后山崖下以饱虫蛇,然后站立崖旁仰望月华谁也不理。
云蒙神僧示意其余四宿,缓步踱向壶公明身旁,汤窥宇首先沉重地说道:
“玉阜母女惨变之事,是小弟失神所致,小弟愧对壶兄。”
天蓬真人继之说道:
“今夜不幸之事,贫道与僧兄及诸施主皆难辞咎,因此贫道发誓……”
壶公明不待天莲真人再说下去,冷冷的接口道:
“我站在冰心母女身侧,竟然看着她们母女落此下场而无法救应,罪过都是我的,悲伤痛苦我自己忍受,我只希望你们现在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石补天浓眉一皱,寒声说道:
“我老石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调,今天这场子事谁都有份,一句‘断魂血箭’叫走了我们的心神,才使老狗男女得手而去。”
壶公明悲伤儿媳惨死,孙女被掳,是人情中事,空言安慰有何补益!
展云翼接话问道:
“莫非你这顽石还有高明的主意?”
石补天哈哈一笑道:
“顽石虽蠢,总比你这灵石带点人味。”
说到这里,石补天拉着壶公明道:
“有件事咱们老哥儿俩先商量一下,然后再对他们说明,来来来,咱们那边谈!”
说着强把壶公明拖到一旁。
云蒙神僧适时合十说道:
“老衲已知石施主的用意,可否容老衲代替石施主你向壶公说明呢?”
石补天霍地转身,道:
“和尚,你能把稳?”
云蒙神僧一笑,不答石补天的问话,对壶公明道:
“昔日令公子行道江湖,因某种原因改姓为‘管’,得无双女侠‘任玉阜’之父的垂青,招为东床,时隔月余令公子即为‘黑魔’两凌所算,女侠灵前自誓,改姓为管,千里寻仇,那时你已得爱子惨死之事,找到黑魔居处,只因迟到片刻,恰好窥得女侠和芮凌血搏之前的对话,始知女侠乃你子妇,于是暗中相助女侠得复大仇,自此你每隔一年在爱子逝世之日,都暗中往探女侠,至今不断,但却始终不令女侠得知,对爱子遗腹之女,更是爱若性命,不惜耗尽日月,暗授绝功,今夜女侠惨死,孙女被掳,自是悲绝恨极石补天皱眉说道:
“和尚,过去的说它何益?”
云蒙神僧只对着石补天一笑,却仍然接着向壶公明道:
“今夜老衲等人临阵失误。罪孽深重,因此石脑主他定下了一个自罚的办法,这办法是,就在君山结一草庐,令老衲等人各受五年的活罪,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君山一步,壶公你却除外。”
壶公明突然转问石补天道:
“是这样?”
石补天大眼睛一瞪,道:
“和尚真不含糊,老壶,是这样,不过内中还有几点细节和尚没说……”
云蒙神叟又对着石补天一笑,接口说道:
“和尚总要喘口气吧,细节说来简单,我们要在今夜未遭毒手的六个孩子当中培植一人成为内外功力品德学识独步天下绝无敌手奇葩,然后要这孩子替我们完成两件大事!”
石补天接话说道:
“是三件大事!”
云蒙神僧霎了霎眼,道:
“石大侠这一点比我想的周到,对,是三件大事,这三件大事并重,一是此子必须找到‘断魂血箭’,其二是他一定要将天山双残杀死,救出冰心姑娘和穆存仪。第三……”
云蒙神僧说到第三,突然停下话来对石补天道:
“第三还是石大侠说吧。”
石补天并未多想,颔首说道;
“第三,此子必须要娶冰心姑娘为妻,当然首先要得到壶兄的同意。”
壶公不由一愣,正在沉思这第三件事情有无必要,云蒙神僧却又开口说道:
“我们是六个人,所谓各受五年活罪,是另有原故,自现在起到明年今日止,由石大侠陪同壶公万里天涯搜索双残下落,明年今日之后,石大侠却要赶回来受罪,改由另外一位陪同壶公,如此轮流,直到每人受足四年活罪为止,第六年上,若再无双残下落,壶公你要陪着我们五个人和孩子,在君山坐上一年。”
壶公明颔首说道:
“我明白了,因为我这一身功力特殊,只要一年之间不断教导那个孩子,足可竟功,所以……”
云蒙神叟不知何故突然接口说道:
“对对对,壶公,事已决定如此,只差你点点头了。”
壶公明沉思未语,汤窥宇催促说道:
“宇内六宿岂容有人独断独行,众志已决,壶兄你还犹豫什么?”
石补天心直口快,接话说道:
“秃老头儿干脆一点,不愿意就摇头,愿意了点头算数。”
壶公明长吁一声,点了点头,突然似有所悟的说道:
“不过我要先看看被选中的那个孩子是谁!”
汤窥宇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壶兄素日敬仰季布,今夜怎么点头算数之后却又反悔起来?”
壶公明急道:
“那个反悔,被选中的孩子未来责任有多重,怎能不在事先慎重小心?”
石补天这时说道:
“我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由你挑选,然后我们再决定可否,这总行了吧?”
壶公明只好不再多说,刹那,石承棋、边天启、展威扬、童孟、慧空、云静子,六个孩子一排站到了壶公明的面前,壶公明首先注目孩子们的五官的骨格,然后轮流揉摸了一下经脉,却伸手把慧空、云静子拉出队来,并且怒瞪了石补天一眼,惹得天莲真人和云蒙神僧笑出声来,最后壶公手指石承棋对石补天道:
“石老儿,你出的主意,我就照顾你们石家,我看中这个孩子了。”
石补天道:
“再多选一个……”
壶公明怒目叱道:
“放屁,徒弟可以多选,孙女婿只能要一个,你再胡说可别怪我给你两拳!”
石补天道:
“秃老头儿,我可没有你那种贼心,我是怕……”
壶公明喝道:
“你还要说个没完!”
石补天摇摇头不再开口,汤窥宇此时说道:
“壶兄,你已认定此子可以胜任了吧?”
壶公明郑重地说道:
“此子人中之龙,决无问题。”
汤窥宇道:
“这样的话,事情已成定局……”
壶公明正色说道:
“慢着,事成定局可还早些,咱们不能尽作自以为是的事情,我须要问问这个孩子。”
众人无奈,只好任由壶公明作主,壶公明首先把选择石承棋的原由和未来的黄任详说一遍,最后才发问石承棋愿否承当,并且声明石承棋可以随便问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石承棋坦率的说道:
“晚辈知道这是天赐奇缘,也明白未来责任的重大,很愿意答应这件事情,不过必须前辈们也承诺晚辈一个请求,和答一个问题。”
石补天是石承棋的伯祖,闻言首先叱斥道:
“他这小子胆量真大,有什么请求要众前辈必须承诺的呀!”
壶公明怒瞪了石补天一眼,和气的对石承棋道:
“今夜是咱们爷儿俩个的事,你伯祖的话可以不理,有问题说吧。”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