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互相吹捧

宋绘月明白罗慧娘这是把黄文秋比作了荷花。

可黄文秋也配和荷花相比?

“哗啦”一声,伴随着宋绘月的轻笑,鱼儿拖着花瓣潜入水中。

风从水面掠过,扑向花架,蔷薇花花瓣散开,落到赏景的人身上,顿时香气袭人。

罗慧娘有些不虞地道:“你笑什么?”

“我看鱼好笑,鱼食不吃,非要撕扯荷花。”

罗慧娘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宋绘月不要脸面,死缠黄文秋,黄文秋和她连番诉苦,却又碍着情分,不能说开,让宋家失了体面。

如今看来,宋绘月比起黄文秋所说,更没有教养。

她抬头恢复笑容:“荷花又无主,鱼为什么不能撕扯?”

宋绘月起身走到湖边,伸手握住一朵荷花,花茎看着粗壮,实则脆弱,轻而易举便被宋绘月折断。

将荷花举到脸边,她和气道:“这不就有主了吗?”

罗慧娘摸着自己染过的娇红指甲,再看宋绘月比花还娇的脸,红花映着白里透红的手指,让宋绘月的手指也成了花瓣。

她脸上的笑维持不住,飞快退去。

“我母亲来了,少陪。”宋绘月转身将荷花放到舒张的荷叶上。

陈氏和厉氏远远走了过来。

罗慧娘咬住下唇,看着大步走向陈氏的宋绘月,僵坐片刻,随后低头一笑,也起身去找小姐妹。

一个没有教养、不通人情世故的丫头说的话,不必太在意。

宋绘月乖巧的走到陈氏身边,魔爪蠢蠢欲动的要伸向襁褓中的小小谢,却被陈氏先抓住了。

“那个小娘子是哪家的?看你们聊的和气,下回也请她到家里做客。”

宋绘月笑道:“我也是刚认识她,叫做罗慧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厉氏给小娃娃系好包巾,看向宋绘月:“她父亲是稻仓司士罗冲,官虽只是从九品,人却是八面玲珑,我未嫁时,在齐仓司家中遇到过她母亲带着她上门玩耍。”

她公公谢川念着和宋祺的香火之情,要她在外多看顾宋家女眷。

厉氏又道:“大娘子不必和她来往,寒门也有寒门风骨,她这样低头弯腰和齐娘子相交,却又昂首挺胸来和你说话,媚上欺下,不是好姑娘。”

宋绘月认真应下。

又看了一圈荷花,一个嬷嬷领着两个丫鬟出来,奉严夫人郁氏的话请她们进正堂。

屋子里坐满了人,厉氏看出陈氏不自在,拉着她和自己坐在一起,看元元呆头呆脑,不是个伶俐丫头,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多盯着些。

严夫人微胖,白净面皮,满脸堆笑:“我在京时,常听人说潭州人杰地灵,姑娘尤其灵秀,果然不差。”

齐仓司夫人笑道:“看您身边这两位女孩儿,就知道京都才是钟灵毓秀之地。”

严夫人乐呵呵笑了两声,指着穿绿衣的道:“这位是岳枢密使的小女儿怀玉,她外祖家就在潭州,特地来探亲。”

岳怀玉连忙起身道了万福,进退有度。

她肤色雪白,眉目秀丽,神态和气,笑意盈盈,端正的仿佛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就连身材都是高挑纤细,无一处不合适。

宋绘月闻言,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岳重泰手握军政大权,大女儿又是燕王妃,燕王是张贵妃独子,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岳重泰怎么把幼女送来潭州?

当真只是来游玩?

还是岳枢密使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意要来趟晋王的浑水?

看来潭州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都是上位者的事,猛龙在深潭里再如何翻滚,只要不将水花溅落到她身上就好。

她默默缩起脑袋,把自己藏的更加严实。

严夫人指着穿红衣的姑娘:“这是我小女儿幼薇,还只十三岁,不知事呢。”

严幼薇脑袋上盘着两个抓髻,穿一身俏皮可爱的红色,脸蛋圆圆的,也红红的有气色。

她站起来草草的福了个礼,神态毫不掩饰的骄矜。

不是针对哪一个,而是从京都来到这里,看谁都是乡巴佬。

在众人赞叹声中,严夫人目光一扫,笑道:“宋太太来了吗?”

陈氏连忙站起来福礼。

严夫人客套两句,看向陈氏身边的宋绘月:“这就是你家小娘子吧,生的这样好,快过来,坐我身边。”

她的热情来的太快太热烈,宋绘月起身行礼,却没过去坐。

严夫人又热切地请了她一遍。

厉氏给她使眼色,让她过去,她才挪了过去,还未坐下,就遭到了严幼薇偷偷地白眼。

岳怀玉则颇有深意地审视着宋绘月。

她见宋绘月眼睛又黑又亮,双眼皮痕迹深深的,睫毛一根不藏的扑在外面,嘴唇往上翘,天然一副笑模样。

倒是漂亮。

“要说灵秀,还是她灵些,”严夫人拉着宋绘月的手,“你和晋王爷来潭州的时候多大了?”

宋绘月被她搂的密不透风,在香气扑鼻的气味里几乎喘不过气来,瓮声瓮气道:“不记得了。”

陈氏连忙道:“六岁。”

“说起来晋王爷那时候也才十岁。”严夫人怜爱地看着宋绘月。

“上月二十,皇上长春,晋王爷送去一束蓝田占稻穗,皇上和张相爷说起蓝田占米味虽不美,却能早熟,解百姓之饥,真是大功一件。”

此话一出,众人拨云见日,一切都明朗起来。

潭州水浅,恐怕要伏不下晋王这条卧龙了。

严幼薇瞪了宋绘月一眼,抢过严夫人的手拉住摇晃两下:“阿娘,我要去净手。”

“就你坐不住,”严夫人宠溺地拍她,“这里有个登高的满心亭,一面可看园内美景,一面可看城外山水,我让人在里面布置了花果点心,都可以去那里玩。”

于是姑娘们游鱼一样往外摆。

到了门外,严幼薇撞开宋绘月的肩膀,小声警告她:“不许拉我阿娘的手!”

宋绘月摸了摸被拉过的手,手心腻腻的,是严夫人用的香膏,她默默擦了两下,去了满心亭。

凭栏往外看,果然能看到几十户乡野人家、稻田、流水和石桥。

道旁有家小酒店,店外立着根望杆,挂着个晒的金黄的酒旆,上面写着“香米酒”。

屋檐下一副樟木桌椅,上面坐着个痴情种子黄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