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恼羞成怒

拓跋璟很快就走到了田晓禾的面前,他一手撑在书架上,一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他逆着光,高大苍劲的身影就将她一整个笼罩住了。

拓跋璟低下头,垂着眼,“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委屈?”

他似乎十分困扰,眸中的戾气愈来愈发浓烈,“我说你一句了吗?你到底又在跟我委屈什么?”

他似乎也不打算听田晓禾的回答,喃喃自语道:“是我欠了你吗?所以你在我面前,总是这么多的委屈。”

田晓禾有些害怕,“你……你怎么了?”

她被他困在书架和他的宽阔的身躯之间,一颗心七上八下,慌乱得不行。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了。”

拓跋璟一字一顿,他的声音让田晓禾心里发寒,手脚发软,一双秋水明眸也染上了惊恐,乌黑的眼睫蒲扇个不停。

拓跋璟捏着她的下巴,冷眸微转,蹙着眉细细地打量她面上的神情。

渐渐地,他终于有些满意了,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

见他如此,田晓禾更怕了。

然而,似乎她越害怕,他就越满意。

须臾,他轻轻笑了,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中滚落出来。

“你这个表情,好多了。”

田晓禾真的被他吓到了,颤抖着声音唤他,“狗……狗子哥。”

拓跋璟钳着她下巴的手,用了些力道,“屡次三番这么叫我,是羞辱我还是想挑衅我?”

田晓禾目光诚恳,“我没有,狗子哥,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

拓跋璟的脸又冷了下来,“不曾见过你,谈何记得你?我再说一次,不准这么叫我!”

田晓禾水亮的眸子彻底黯淡了下来,她深口一口气,“好,殿下,那你放开我。”

少女软糯的嗓音中还带着些刚哭过的可爱的鼻音,不同于尾音扬起的“狗子哥”,这声“殿下”从她香软的唇舌间吐落出,反而带了些缱绻。

拓跋璟呼吸一滞,松开了她的下巴,“你叫我什么?”

田晓禾倔强地转过头去,想遮掩眼中的泪意,闷闷道:“殿下。”

少女一转头,她雪白水嫩的脖颈儿就整个暴露了出来。

拓跋璟寒潭似的眸底有什么在翻滚,但很快又冷却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田晓禾似乎又沉浸在某种悲伤委屈的情绪中了,不再害怕了。

他本就不想看她这副神情,一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就诡异地被牵动心绪,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有什么要从心底破土而出,还是有什么准备落地生根。

拓跋璟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暴躁起来,之前他闻到田晓禾身上传来的香味,只觉得十分浅淡柔和、沁人心脾,让他的头疾减轻许多,翻腾的气血也有所平息,但忽而就感到那香气蓦地一下子汹涌起来,将他一整个淹没住,刚平复不久的气血猛地又沸腾了起来,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敛眸试图平静下来,但再一抬眸,眸底已然一片猩红。

眼前白花花的颈子也变得晃眼起来,他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犬齿,克制不住低下了头……

田晓禾感觉到滚//烫的气息就喷洒在自己的颈边,她一动不敢动,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来,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拓跋璟的鼻尖和唇齿就堪堪停在与自己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

她只见过旷野的狼是这么撕咬猎物的。

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还有些娇蛮,但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拓跋璟离得这样近,她心中除了恐惧,还有些铺天盖地的怪异和恐慌。

她被吓得泪水都从大大的眼里涌出来,她带着哭腔,急急道:“殿下,不要!别咬我!”

然而,她话音刚落,颈侧的呼吸却不知为何又急//促了几分,甚至又添了几分灼热,似乎要将她灼伤。

拓跋璟下口之前,好不容易挣扎着找回了几分理智,停了下来,但田晓禾一开口,他又像中了蛊毒一般,凌乱得不由自己。

带了几分恼羞成怒,他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变得十分可怖。

他按在书架上的手臂用力,强撑着自己直起身来。

他紧紧盯着田晓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别让我看见你!”

言罢,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

田晓禾扶着另一侧的书架,稳住身形,她抹了抹眼泪,转头深深地看了拓跋璟一眼。

拓跋璟侧对着她,下颌线绷紧,脖颈儿的经脉突起,按在书架上的手也紧握成拳。

田晓禾以为,他在强忍着怒气,心里不由得又酸涩了几分。

她就这么招他厌烦吗?

记不起她,也不想见她!

她用力地点了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好,这次谁先说话,谁是狗。”

她边说,边转身就往外走,本来她已经路过了拓跋璟的书案,但她又折了回去。

她心里气不过。

凭什么白白被他欺负一顿?

凭什么他能说忘就忘?

她气急败坏地一脚将他的桌案连带着椅子,一并踹翻了。

踹完,感觉心里痛快了几分。

不过,也就畅快了那一瞬。

一出了门,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洒落下来。

她掐住自己的大腿,心道:真是没出息!他都这么无情了,她还会难过。

喜怒无常,不念旧情,记性太差,体弱多病!

她一边细数他的几宗罪,一边数落他,希翼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当年告别,她当真以为他会去寻她,从没想过,人生会这么残酷,那一别,就再难相见。

好不容易久别重逢,而他却早就忘了她。

年幼时,惊鸿一瞥的英雄,记挂了这么多年,这结局,让她如何接受?

他怎么能总在她怀揣一点点希望的时候,对她这么坏呢?!

……

之后几天,田晓禾当真没有再见过拓跋璟。

他不想见她,她亦是如此!

只是午夜梦回,有时会梦见拓跋璟凑在她颈窝处低低的喘息,而后心慌意乱地惊醒;有时又会梦见一觉醒来她还在土匪窝里,正安然地靠在狗子哥的怀里,只是转瞬狗子哥就变成了拓跋璟,他一把将她推开,她便难过得直流眼泪。

那日过后,春花也没再出门,她说她认识的那个小侍卫提醒她,宫里出了些麻烦,最近戒严,她频繁出入,容易惹人怀疑。

春花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倒是听劝,再没出宫。

也幸好她没再出去,没过两天,宫里就传出来前几日坤宁宫进了刺客的消息。

说是,当晚坤宁宫的刺客就被擒获了,皇后秘而不宣,是为了查清背后是何人所为。

春花也没同她说皇后到底是哪晚遇刺,春花也不知道。

反正之前拓跋曜来看她,倒是不像是知道自己母亲遇刺,要不是皇后遇刺在拓跋曜拜访她之后,便是皇后心狠,为了不走漏风声,跟亲儿子都不说。

春花最近不出宫,消息倒是很灵通。

她说,最近说是有了线索,皇后才跑去皇上那里哭诉了一番,第二日皇后的父亲中书令便在朝堂怒斥刺客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册封太子近在眼前,便想行鬼蜮伎俩,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就是白将军派刺客行刺皇后。

白将军白远杨是大雍的大将军,手握三十万重兵,平息了当年突厥对华夏中原的祸乱,是夺回了十几座城池的英雄,朝廷内外,深受拥戴。

白将军是三皇子拓跋璟的舅舅,中书令是六皇子拓跋曜的外祖,他们支持谁做太子不言而喻,朝堂的势力划分格外鲜明,除了部分只为皇上办事的朝臣,剩下的不是白将军阵营的,就是中书令的拥趸。

一个是当朝的大将军,一个是一代重臣,二人起个头,两方人马便争论不休。

由于皇后那边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白将军派人所为,但皇后遇刺,身为禁卫军统领的白将军的儿子白沐泽,无论如何,难辞其咎。

白将军的儿子被革职待办,禁卫军首领一职出现空缺,据说几方势力又得打个头破血流。

值得一提的是,皇后的父亲中书令并非田晓禾的外祖,她外祖是中书令的弟弟,只是个学究,也没有在朝堂中担任过要职,早很多年,她外祖母离世后,她娘又远嫁,前几年她外祖便辞官,去四方游历了,田晓禾来宫里这段时日,也没有他的消息。

反正这些朝堂争端同田晓禾没甚关系,她就是个局外人,她这些日子恹恹地待在咏荷宫,春花跟她说,她就乐得听些热闹。

不过,这热闹听到禁卫军首领被革职后,春花就再没什么新消息分享了,她还百无聊赖地问过一句,春花也很焦躁,说那小侍卫回家过年去了,没什么明白人讲给她,她在后宫也偷听不着前朝的消息。

田晓禾只能作罢,离过年不足半月,她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琢磨琢磨添置些新物件,出钱让司衣房给他们宫里的人都做了两套新衣。

她还让林章义在宫外帮她买了两套成衣,虽然料子没有拓跋曜送她的锦缎好,但林章义说是洛京最火的成衣铺子里最时兴的款式了,好穿不贵,即买即穿,田晓禾十分满意。

这夜,田晓禾又梦见拓跋璟了。

只是,这梦比之前都要真切。

床帐里,她的双手被他单手抵在头顶,怎么都挣不脱。

以往,他每每要咬住她颈子的时候,她就会惊醒。

这夜,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啊”,她带着哭腔娇吟道:“殿下,好疼。”

梦里,他竟喑哑着嗓子,低低道:“就是要让你疼。”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这个香气:

人对气味的记忆是最完整的,闻到熟悉的味道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被称作普鲁斯特效应。

本文加了些私设,简要的设定就是,香气会刺激男主,一方面刺激记忆,一方面有一个情感刺激。

后文会慢慢详细解密香气和男主为什么失忆的。

最后,感谢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