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车厢突然了安静了下来,田晓禾将头探出窗外,轻快地问道:“我们到啦?”
车夫点头应是,“到了这里马车就不能再往前了,请姑娘下车吧。”
“好。”车窗被田晓禾关上。
车夫听到,车厢里又传到了厅里哐啷的声音。
没多久,车厢门被打开了,春花背着一个看不出不知卷了什么的粗长的包裹,手里还提着两个箱子率先跳了下来。
“咚”的一声,看起来是她身上背着的东西分量着实不轻。
紧接着田晓禾也提着两个箱子,跳了下来。
她跳得轻巧,落地的时候,却也是“咚”的一声闷响。
适才还对春花跳下车还无动于衷的车夫投去了惊异的目光,田晓禾眨巴了两下眼睛,干巴巴道:“是箱子太重了。”
车夫看了看她手里一尺见方的木箱子,又看了看她娇滴滴的面容,忙挤出笑脸,“是是是。”
田晓禾鼓了鼓脸颊:不信算了。
这时一路护卫她们的侍卫首领走了过来,“卑职先行一步前去复命,应该早有人去宫里通报了,劳田姑娘在宫门口稍等片刻,很快就会有人接您进去了。”
田晓禾点头:“好呀,一路上劳您费心了。”
她还待说些什么送您些特产云云,那侍卫首领就雷厉风行地离开了,车夫也跟着去了,留下了其他侍卫还在手忙脚乱地倒腾她们后头马车上的大包小包,有背着的,抬着的,还有扛着的。
田晓禾撇嘴:走这么快,该不会是不想帮她们扛行李吧?
她看了看那些行李,不得不说,真是又多,又潦草呢……也不怪人穿着笔挺的首领想逃。
那些行李不但看着潦草,其实里面也多是些不甚值钱之物,除了她和春花的衣物,其余不过是她爹打的兵器和一些辽东特产,都被她娘随手塞进了十几个麻袋里面,她娘的意思是家里也没多的盘缠给她们带了,让她们没钱了,就卖那些贴补一下。
田晓禾也不知道她娘这打算靠不靠谱,感觉那些东西根本卖不了几个钱,但她听说宫里花销甚大,带的盘缠也不知道能用多久,到时她真没钱了,就试试好了,就是怕皇后的侄女卖大刀这事儿,传出去她皇后姨母接受不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雪后的玄天门上,神秘而庄重,田晓禾觉得这宫门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说是宫门,但正中实则是个极其高大的门楼,两侧还有两个阙楼。
不光宫门,洛京城的一切,都是她未曾想到的奢华。
田晓禾早忘了刚和春花在车上吵得脸红脖子粗,又凑过去同她闲聊。
“真没想到宫门竟然是这样的。”
春花冷着脸:“我也没想到,十几年前还不这样,太平日子久了,就开始铺张……”
田晓禾用手肘怼她:“你小点儿声啦,站在人家门口说坏话,要是被人听见多不好啊。”
“哼。”
田晓禾又逗她:“戏文演的,说皇帝坏话可是要被砍头哦,你在辽东再横,也惹不起的。”
“切。”
……
六皇子拓跋曜刚行至玄天门附近,就看到了一个美丽出尘的少女带着丫鬟等在宫门前,少女眨着一双清澈而明媚的杏眸,正好奇地四处打量,面上不见奔波了个把个月的疲惫,也没有初来的陌生窘迫,只有纯真和烂漫。
他脚步一顿,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可是晓禾表妹?抱歉来迟了。”
田晓禾正欣赏宫门上的浮雕,猝不及防听到一个悦耳的男声,她回过神,正巧撞进一双俊美含笑的眉眼里。
有道是翩翩君子,如沐如画。
田晓禾对好看的事物总是没有太多抵抗力,猜出来人的身份,便倏尔笑开了,“我是田晓禾,请问可是六皇子表哥?”
“正是,叫我表哥便可。”
拓跋曜温润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田晓禾笑嘻嘻点头,看来皇室中人大概也不全如戏文里,那么傲慢,高高在上。
这不,还有亲自来接她的皇子呢。
“表……”
田晓禾一声表哥还没叫出口,“嘭”的一声,身旁传来一声巨响。
她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去。
只见刚还提在春花手里的两个箱子都被她扔到了地上,她正木着一张脸,别别扭扭地福身,“奴婢春花拜见六殿下。”
“起身吧。”
拓跋曜笑容不变,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眼春花,视线就落到了田晓禾手里的箱子上,回头交待身后的内侍。
拓跋曜的内侍常在走过来要接田晓禾的箱子的时候,田晓禾还在和春花大眼瞪小眼。
田晓禾:干嘛呀,至于吗?
春花:至于,小心他骗你去成婚。
田晓禾:……
“田姑娘,奴才来帮你拿吧。”
田晓禾回神,看向眼前略有些瘦弱的人,好言劝道:“很重的,不劳烦你了。”
一尺见方的箱子能多沉?
常在眼睛在田晓禾、春花和一众侍卫身上转了一圈,那面容有些可怖还带着浓重口音的丫鬟就不说了,田晓禾也是一身朴素,带的行李都灰仆仆的。
他心里不屑,不知道还以为这箱子里带什么宝贝东西,怕给他拿呢。
他蔫眉耷拉眼道:“给奴才吧,奴才会小心的。”
田晓禾一愣,把箱子放到了地下,往后退了几步。
常在弯腰,没想到两个一尺见方的箱子没提起来,还差点儿把他拽了个屁墩儿。
“扑哧”,春花嘲笑出声。
常在也不知是被臊的还是太过用力,满脸通红。
田晓禾也小小地偷笑了一下,道:“还是我来吧。”
主子的吩咐没办好,常在撅着屁股杵在那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拓跋曜走近了,“起来吧。”
他声音淡淡,但还是隐约透露出皇子的威仪。
常在站起来,垂着脑袋走到了拓跋曜身后。
“我来帮表妹提吧”,拓跋曜轻笑,先田晓禾一步,将两个箱子提了起来。
常在猛地抬起了头,心中讶然,他家主子贵为皇子,还是皇后独子,虽温润如玉,但矜贵自恃,何曾对谁做到这地步?
拓跋曜提起箱子的瞬间,面上流露出了几分惊诧。
田晓禾不好意思地笑笑,“很重吧?”
“还好,倒是不知道表妹这一路是怎么提过来的?”
田晓禾拍拍自己胳膊,“我力气大着呢。”
拓跋曜被逗笑了,顺着她道:“表妹这般的力气在女子中可实属罕见,厉害厉害。”
田晓禾得意地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嘴上却道:“哪里哪里。”
她被夸了,正开心着呢,突然感觉肩头一重,偏头一看,春花正把原背在她背上的包裹挂到她肩头上。
“奴婢实在背不动了,再背下去就要摔了,姑娘比奴婢力气大,这传家宝还是姑娘保管吧,稳妥些。”
田晓禾惊讶地看向春花:什么传家宝?这里面不是你的……?
春花不为所动,把包裹挂在田晓禾肩头,就退到她后面去了。
常在瞪大了眼睛:好一个粗鲁又胆大包天的丫鬟,几番打断他家主子和田姑娘谈话。
他上前两步,刚想喝上一句“放肆”,就被拓跋曜淡淡扫过去的眼神制止了。
拓跋曜刚看着娇俏可爱的田晓禾差点儿被那破布包裹坠得一个趔趄,不由得眉头一跳,他将手上的一个箱子递给身旁的常在捧着,玩笑道:“表哥也有几分力气,想必也能帮表妹保管好传家宝。”
田晓禾一愣,还未待推拒,拓跋曜便不由分说地伸手接过了她肩头的包裹,
一锦衣华服的拓跋曜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那百八十斤的破布包袱背上了肩头,面上还是那般风度优雅的微笑。
“表妹请吧,一路舟车劳顿,带你去早些安顿,而且,母后已经盼了你许久,也想尽快见到你。”
田晓禾心知她这表哥想必是看出什么了,没有自恃身份发作,还这么体贴周到,让她有些过意不去,“表哥,劳烦你再稍等我一下。”
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春花,太过分了,人家好心来接她们,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一码归一码,田晓禾不喜欢这样。
她几步跑到身后那群侍卫旁边,打开了一个不小的麻袋,从中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包裹,又跑回在拓跋曜面前,一把扯开了上面蒙着的布。
她扯开的瞬间,常在眼睛都瞪直了,他忙又看了看田晓禾的装扮,却再不敢小瞧,默默把怀里的箱子又抱紧了几分。
田晓禾仰着脸,举起了手中的东西,真诚道:“表哥,谢谢你来接我,这个送给你做见面礼,不值什么钱,还望你不要嫌弃。”
拓跋曜看着田晓禾手上那对硕大的鹿茸,怎么也和她口中的“不值钱”沾不上边,这对鹿茸高约两尺,血红透亮,是只有辽东才能出产的珍品,皇宫也只有近两年幽州势微上贡的几支,更遑论还远远比不上这对鹿茸的色泽和尺寸。
他笑着摇头,“表妹,这太贵重了。”
田晓禾心道:这有啥贵重的,辽东郡谁家年年院子里还不晒着几个?
她把鹿茸往拓跋曜怀里胡乱一塞,“不贵重,就别客气了表哥,收着吧。”
她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这收了,以后想起今天春花这茬儿,也不能再计较了。
拓跋曜慌忙接住怀里的鹿茸,似乎被人这样送礼,还是送的这样实在的礼物,实在太过新奇,他片刻地停顿后,才笑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表妹。”
田晓禾摆手,“别却了,别却了,咱们快走吧。”
不走,春花一会儿又不知道搞什么事情,她真是怕了。
拓跋曜看着她,大抵是被她的娇憨可爱到了,朗笑了几声,才道:“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下章出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