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岁从澡池出来本想喊宴礼去洗澡,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倒是看到寿儿蹲在院子里薅她的兰草叶。
“寿儿,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寿儿被吓得一抖,揪断了一根草叶,她讪讪的瞥了一下沈云岁的脸色,又赶紧低下头去。
沈云岁心疼的摸了摸叶子的残缺处不解道:“大晚上你不睡觉,在这揪我的兰草做什么?”
寿儿委屈道:“小姐,我真的不会侍弄花草,以前都是福儿在弄......”
突然听到福儿的名字,沈云岁抚摸花草的手顿了一下。
寿儿还在继续倒苦水道:“要看土壤湿度,还要注意施肥时间,每种花还不一样,福儿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回来呀......”
福禄寿喜四个丫鬟都是从小便跟在沈云岁身边,主仆五人一起长大,在一起十几年了。
所以沈云岁很信任她们,如今福儿背叛她,说不失落全然是假的。
“福儿能做,你也能做好。”
“不不不,我可比不得!当初我们四个人,只有她没有被庆婆婆训过,到现在庆婆婆还在以她为榜样训斥新的小丫鬟呢!”
福儿做事稳妥细心,确实比寿儿她们周全。想起往日里的贴心,沈云岁也想不明白齐愉思是用什么打动了福儿,大量的金银么......
“不过,福儿也是真的可怜,沈管事将她带回府时,浑身上下都是鞭打的伤,听说她的父亲与继母卖她时也是毫不犹豫,一句话也没多问。”
“嗯?福儿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沈云岁一直以为福儿和寿儿她们一样都是家生子,也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经历。
“小姐您不知道也正常,福儿比您早进府两年。原本是要分去三小姐那边的,但是刚好老太爷接您回府,便把她分来咱们这了。”
寿儿察觉出沈云岁情绪低落,以为她还在心疼花草,不禁也懊恼自责垂下了脑袋。
正当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花草养护,犹豫着怎么道歉时,头顶接触到了一阵热源。
沈云岁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道:“明天找个会照顾花草的人来弄就好了,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没事。”
“如果有什么难处你们就说,是主仆,亦是好友。”
寿儿双目微润使劲地点了点头,沈云岁看着一起长大的寿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天一早安排车马,我要再去趟温泉山庄。”
“啊?不是刚回来么?”
“我有些事要去弄清楚。”
宴礼回到屋里就看到沈云岁一脸严肃地抱着臂膀,端坐在他平日里睡觉的塌上,想起阮文松给他的密函,顿时心里一虚,小心翼翼的陪笑道:“这是怎么了,坐在这一脸严肃,谁得罪你了?”
“那晚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秋邃院的?”
宴礼迷茫了一下,又瞬息松了口气,原来是问温泉山庄的事,他还以为她知道了别的什么......
“福儿告诉我的。”
沈云岁眉心一动:“她......主动说的?”
“我拿刀逼问的。”
沈云岁的眼眸又垂了下去,宴礼看了一会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手指放在唇边敲了两下回忆道:“不过,她应该本意就没想遮掩,甚至是想暗示我。”
听了宴礼的话,沈云岁的目光闪了闪,她抬头问道:“怎么说?”
“我追出去时她就在湘榭阁附近等着,齐愉思让她引我去花妍居,她却带我兜了远路,如果不是她绕路绕到了人来人往的主路上,我也不会怀疑她。”
宴礼的话让沈云岁十分迷惑:“绕路绕到主路上,你为什么会怀疑?”
“因为人来人往啊,过往那么多仆从,差人来喊我便可,为什么要丢你一个人在那?”
宴礼看着沈云岁补充道:“不过,让我确定下来是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我问她小姐怎么吩咐的,她说‘小姐说走不动了,让我来寻姑爷背她’。”
沈云岁:“我爬回去都不会找人喊你来背我。”
宴礼摊手耸肩道:“你看,这话听着多可疑。”
“被你威胁后她就去找齐愉思了?”
“嗯,我给她塞了粒药丸,骗她说是有毒的,她就老老实实按交代的话,去和齐愉思说我去了秋邃院,齐愉思肯定以为计划落空了,这才大着胆子也去了秋邃院。”
宴礼敲了敲下巴道:“不过,福儿露马脚确实露得太快,我到秋邃院找你时,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靠着石头睡觉,所以我也没想到后来还会牵扯上谢灵珩。”
沈云岁点点头,有些疑问还得明天福儿自己解答。
宴礼见沈云岁没什么问题了,随手打开柜子去拿换洗衣服,沈云岁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找阮文松了。”
“哦对了,之前阮文松说来府里找你,他有什么事么?”
宴礼:“......”
早知道先问问阮文松,他原本准备的来找他的借口是什么了。
宴礼挠了挠耳后根胡诌道:“他......他想蹭你的茶和话本。”
沈云岁:“......是他做得出的事了。”
“过两天让人给他送些过去,刚好和他谈一谈合作的事。”
宴礼诧异道:“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啊?”
沈云岁点点头道:“当然,不光合作的事,还有茶园的事我也要开始处理了。”
宴礼好奇道:“茶园怎么了?”
“一帮老蛀虫,再不清理就要啃光了。”
宴礼皱了皱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清理?都是有些年岁的老管事了,不好硬来。”
沈云岁也头疼地往塌上一仰,拿着枕头揉了半晌才瓮声瓮气道:“走一步看一步了,清理是肯定要清理了,至少先弄干净,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在茶园里使绊子,最近我大概都要在茶园那边了。”
“出门带好东月。”
沈云岁翻身看向拿衣服的宴礼,听这意思是不打算和她一起?
宴礼知道沈云岁在看他,心里一直在检查自己的谎言有没有漏洞,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装作自然地开口道:“这段时间我要回一趟老家。”
“嗯?回建南?”
沈云岁一骨碌翻起身抱着枕头跑到宴礼身边问道:“你怎么突然要回建南了?”
“快过年了,回去祭祖。”
沈云岁这才想起已经快过年了。
“那我把手上事处理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不用。”
宴礼慌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十分体贴地道:“年底铺子本来就忙,加上马上要办锦花会了,你不是还需要做些准备么?”
经宴礼一提醒,沈云岁才猛然醒顿,她把锦花会给忘了。
今年她是最有希望操办锦花会的,如果她操办成功,那么对于她成为当家人也是非常大的助力。
当家人......
沈云岁突然想起了她和宴礼的契约。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现在谢灵珩回了谢家,他想夺取沈家财产的希望也破灭了,当初宴礼想要的报复实现了。
那他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沈云岁纠结了好久才嗫嗫嚅嚅地喊道:“宴礼......”
“怎么了?”
宴礼一直没得到她的回答,也很心虚,怕她要跟着一起去建南。
“我......我跟你一起吧,锦花会每年都有,今年也不一定是我操办,去年年底就因为太忙没有和你回去祭祖了,而且自从......”
“没事,只是祭祀先人罢了,你也没什么必要特意去祭拜,以你的事为重便好。”
宴礼心道,他家先祖都在战场上化为了灰土,留在世上的也不过就是几座衣冠冢,更何况他也不是去建南,哪能带上她呀......
但是他的话落到沈云岁耳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她与宴礼的婚姻本就是一纸契约,如今约定将成,连合作伙伴都快算不上了,有什么立场去祭拜他家先祖呢?
不是他家人,自然不必要。
沈云岁觉得宴礼很小气,相熟两年,她怎么也能算个好友吧,结果他分得那么清。
是的,肯定是因为他这个朋友太见外了,所以她才会难过,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沈云岁瞪着杏眼硬生生风干了眼中的水汽,硬着嘴装着不在意道:“你说得对,我也挺忙的,就不去了,我让东月陪你。”
“不用,我......”
“好,你自己去吧。”
宴礼:“???”
“我去睡觉了,你小声点。”
宴礼:“......”
沈云岁抱着枕头被子转身回了内屋,一件取暖的物品也没给宴礼留下。
宴礼看着好像很生气的沈云岁,心里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有招惹她。
迷惑了许久他才对着内室问道:“你生气了?”
“......”
室内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回应。
宴礼本想进屋问个清楚,但可能刚刚提到了回家,他突然想起了姚叔的话:“女人气头上时不能硬碰硬,你等过两天她冷静了,一哄一个准。”
宴礼摩挲着下巴,觉得姚叔的话好像挺有道理,那就明天再问吧。
结果第二天醒来,宴礼就傻眼了。
沈云岁一大清早便走了,并且一句话都没给他留。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晚上九点还有一更。以后不定时掉落双更,有的话会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