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的福利院比往常更加热闹,除了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前来送温暖,还有院里准备的各项庆祝活动。
今天是包饺子——北方人过节必不可少的环节,一家人,不论男女老少围坐桌前,说说笑笑之间,被快节奏生活拉远的感情就重新系紧了。
可惜,沈见清真不会这个,但秦越跟看不到沈见清危险的眼神一样,拿起擀面杖就往她手里塞。
沈见清骑虎难下。
秦越坐在她旁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随便擀,擀出来包子皮,我包包子,擀出来馄饨皮,我就捏馄饨。”
沈见清凉凉睨她一眼,说:“秦师傅,你这张嘴有时候是真的欠。”
秦越“嗯”一声,淡定说:“沈老师加油,今天有一整盆馅儿要包。”
沈见清想开车回家。
沈见清不露声色地观察了几秒其他老师的手法,开始照猫画虎。
对面,看着秦越长大的李老师一心二用,麻利擀皮的同时,顺便问了问秦越的近况。
秦越说:“挺好的,工作没什么压力。”
“生活上呢?有没有什么困难?”李老师问。
秦越接住沈见清递过来的“包子皮”,在她“你敢嫌一个字,我立马甩手不干”的眼神威胁下,边挖肉馅儿边回李老师,“没有,都很顺。”
“那就好,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你那个身体可折腾不起哦。”李老师忧心地说完秦越,视线一转,落到沈见清身上,立刻眉头紧蹙,“小沈,你太瘦了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
话题突然扯到沈见清身上,她艰难擀皮的动作微顿,说:“大多数时候还行。”
李老师眉心更紧:“那就还是有压力大的时候呀,可千万不敢仗着年轻就乱来啊,以后有你受的罪。钱是赚不完的,身体好,过得轻松最重要,知道吗?”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话,沈见清很多年没有听过了,她心窝里在隐隐发热。
沈见清把擀好的皮递给秦越,又取了一个面团,说:“知道了。”
李老师不放心:“不能光嘴上说,今天午饭我得看着你吃,吃不够二十个不能走。太瘦了你这孩子。”
“人现在就流行瘦。”张老师在一旁挤兑。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小学老师,人小沈是大学老师,你好意思教人小沈咋过日子?”
李老师把擀好的皮往中间一扔,气势十足,“小沈今天来了我们家,一会儿还要吃我们家的饭,那就是我们家的孩子,我叮嘱她两句怎么了?小沈,你说呢?”
沈见清低着头,心窝里的热意在灼烧,“您说的对。”
“看看,看看,一把年纪还不如人小沈懂事。”李老师回击张老师。
张老师不甘示弱:“你懂事哦,懂事得前天趴墙角看人新来的小陈和男朋友亲嘴儿。”
“哎呀,你这个老家伙!”
“你比我老!”
两位老师年近五十,掐起架来和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没一会儿就又和好如初,和亲姐妹似的凑着,一递一声,聊着没什么根据的家长里短,偶尔再突然“哎呀”一声,嫌秦越没把饺子的位置放对,嫌沈见清擀的皮不好。
食堂里乱糟糟的,也热热闹闹。
沈见清没再说话,怀揣着满腔陌生的热度,擀皮越来越顺手,成效么……
“沈老师,你这个小笼包的皮儿擀得很不错。”
门口,去拿东西的院长一进来就听到秦越这句。
院长走过来在秦越头上拍一巴掌,佯装不悦地说:“小沈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她干活?”
转头对上沈见清,又是一脸和善,“小沈,你不会就别弄了,让阿越包给你吃。”
沈见清一开始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毕竟是在别人家,还是这么特别的一个家,她真什么都不做,肯定说不过去。
而且,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有参与感的。
参与一场家庭活动,被家里人询问、叮嘱,再听她们聊一聊日常琐碎。
这个画面比秦越站在她的厨房里,为她创造烟火气时的画面更加真实细腻,像是,她也有家人关心、关注。
沈见清扬起嘴角,以一个晚辈的姿态,但又脱离外人这个身份的熟稔语气说:“没事院长,我挺喜欢这个活的,就是擀得不好看。”
院长见沈见清的表情不像客套,便放心地说:“吃进肚子了都一样,管它好不好看,包饺子就是图个热闹。”
沈见清笑了笑,说:“嗯,很热闹。”
她沾秦师傅的光,用一个司机的身份,体会到了超远这个身份的热闹。
感觉么,很不错。
一旁,秦越用眼尾余光看着沈见清铺满笑容的侧脸,仔细把她擀的包子皮儿捏出均匀精致的花纹。
————
午饭,沈见清还是没有吃够二十个。
秦越吃得更少。
两人一左一右被李老师训了差不多十分钟,最后出来,耳朵都在嗡嗡。
但那些不夹带目的的关心能直入心底。
饭后休息了一阵子,两人把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取出来,由老师根据孩子们的情况,选择性派发。
秦越从旁帮忙。
沈见清插不上手,独自靠在后门看着。
她的视线一开始还是公平的,老师、学生身上都会分一部分。
渐渐地,全部集中到了秦越身上,之后就再没有挪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见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变化。
“阿越这孩子心眼儿太实了。”
李老师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沈见清回头,转身走入廊道。
“您是指她已经成年这么久,还坚持回来?”沈见清问。
李老师摇摇头,说:“不止,阿越对谁好真就是一颗心全捧出来了。拿最简单的说,她工作这么些年赚的钱一部分搭院长的病上,一部分资助着两个不健全的孩子,给她们买东西,请心理医生,一小时万把块的花,剩下那点估计刚够她自己生活,可她没有过一句怨言,还是回来一次带一次东西,从来没有空手过。”
李老师的话太突然,太超乎沈见清的认知,她快速看了一眼秦越,问:“秦越为什么要资助那两个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老师想了想说:“20岁吧,情况刚好点就开始了,至于原因,院长疼惜她们,阿越爱屋及乌,所以我才说阿越心眼实,院长在职责之内也就多对她好了一分,她却能回一百分。”
“小沈你也一样啊。”李老师的语气忽然变得轻快。
沈见清还沉浸在她前面那些话带来的冲击里,默了两秒,才不解地问:“什么一样?”
“一样得了我们阿越的真心啊。”李老师朝沈见清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阿越昨天就打电话回来了,说是要带个朋友回家过节,然后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别把她当外人看,说她喜欢家里的烟火气,也就是院长昨天忙,不知道这事儿,才跟你说不喜欢就别干的。”
李老师猝不及防的话像在沈见清心里丢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噔”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她还是不自觉抿了一下嘴唇。
她还以为今天的感动是不经意沾了秦师傅的光,没想到竟然是秦师傅真……
是她有心。
秦师傅一向有心。
沈见清笑了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怎么不是。”李老师侧脸看向教室里的秦越,说:“阿越不轻易对谁好的,尤其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好,这才最花心思。阿越每天那么忙,她要不是真心对你,不可能做成这样。”
落在沈见清心里的石子用力滚了一圈。
李老师话密,没有给沈见清思考的空间,就又问:“小沈,你国庆都不回家的吗?家在外地?”
话题突转,沈见清垂在身侧的手快速握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嗯,在外地。”
李老师:“那也要尽量想办法回去啊,你们一长大,和父母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事儿了。唉,”李老师长叹一口说,“你们年轻,每天的生活丰富多彩,可是父母呢,越老心里惦记的事儿越少,左右不过孩子们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你说,你们还一个个都不回去,他们心里该多寂寞?”
沈见清不语。
别人的父母可能真是这样的,她的……
巴不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吧。
“唉小沈,你电话啊。”李老师在沈见清眼前晃了晃手说。
沈见清回神,应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清上面未存储的来电号码和归属地,沈见清的目光骤然沉下,攥紧手机说:“李老师,您忙,我去接个电话。”
李老师正站在门边往里看,闻言摆了摆手,说:“快去吧。”
沈见清立即转身,一直走到人迹罕至的教学楼背面。
“喂,你好。”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传来女人严厉但克制的声音,“放假四天了还不回来,你眼里到底没有这个家?!”
沈见清靠着墙壁,语气平静,“忙。”
女人的语气顿时更重:“忙得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沈见清张了张口,又合上,没有说话。
那边的人亦没有出声,似乎非要等她先表个态。
时间磋磨着心脏。
良久,还是电话那头先开的口:“之前柯老师给你介绍对象,你为什么转头就在微信上把人拒绝了?”
沈见清说:“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门当户对,人长得体面,工作也稳定,你……”
“性别不合适。”
沈见清突如其来的五个字让对话陷入死寂,像暴风雨前骇人的宁静。
沈见清仰头看着天,耐心等待那些不激烈,却能轻易把心脏扎透的劝诫。
“跟妈妈去看医生吧,你还小,会纠正过来的。”
“我们已经因为你搬家了,我和你爸在江坪那么好的工作也辞了,你还想让我们怎么妥协?”
“清儿,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去喜欢男孩子。”
“沈见清……你太可怕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走吧,随便去哪儿,除了江坪,那个地方太让我恶心了,我不会去那儿看你。”
沈见清握着手机,双眼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清儿……”
毫无征兆的,电话那边叹了一声,无力地说:“别再折磨妈妈了好吗?”
沈见清的眼睛迅速聚焦,又快速模糊,竭力咬着字说:“妈,我折磨你了吗?我都已经答应你们这辈子不和女人谈恋爱了,还能怎么折磨你?难道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介绍男人,想折磨我到就范?”
咔。
地上枯枝在秦越脚底发出轻响。
她转过头,和刚刚走过来,想要说话的院长摇了摇头,往出走。
步子轻悄悄的,谁都发现不了。
沈母放低姿态说:“好,你没有,妈妈信你。”
“你回来一趟好不好?”
“你爸爸手里的这个男孩子真的很优秀,你回来见一面,就见一面,别的妈妈不逼你。”
“不逼我?”沈见清极尽嘲讽地笑出一声,眼泪掉了下来,“你们确实不逼我,你们只是想方设法地恶心我!18,18啊!我刚成年你们就开始给我塞男人,我来江坪了,你们也不放过我,还要托我领导,你们就那么怕我哪天再和女人扯上关系?!”
“清儿……”
“可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有病,就是非女人不可啊!”
“沈见清!”
“每次她的SZ在我ST里进出的时候,我都会爽得求她!”
“你真的疯了……”
“我会让她一直睡,睡到我老,睡到我死!”
“沈见清!”沈母骤然抬高声音,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这样对得起你姐吗?!!”
话音落地,沈见清脑中“嗡”的一声,耳边瞬间陷入死寂。
她低下头,身体发颤,小心翼翼地蹲下来。
再一开口,声音哽咽到扭曲,“我怎么对不起我姐了?她让我面对,我就一个人回江坪了;她让我好好的,我就成了江坪大学的副教授;她说喜欢女孩子没有错,让我哪天遇到心仪的了……”
“嘟!”
电话被切断。
沈见清看着地面,轻轻地说:“就放心大胆得去喜欢她。”
可我还是会下意识拒绝。
想起我姐,就会下意识拒绝。
……那个女孩儿多好的,处处忍让我,事事顺着我,今天还带我回她家,让她的家人也来关心我,爱惜我。
她真的很适合谈恋爱啊。
她就算只是想睡我,也有足够的资本让我放低姿态去试着追求,可我依然只是时时防着她会一不小心喜欢上我。
我这样还会对不起谁?
沈见清跌坐在地上,头低到膝盖。
秋风在吹,绞落的黄叶刚刚好落在沈见清脚边。
————
院长办公室。
秦越靠在窗边,偏头看着外面。
院长烧好茶,走过来问:“看什么呢?”
秦越回头:“没什么。”
“喝茶。”院长把专为秦越准备的杯子放到桌上,说:“刚是去找小沈的?”
秦越微顿:“嗯。”
“找到怎么不过去?”
“她在讲电话。”
院长应一声,坐下来,小口抿茶。
午后静谧的阳光在窗台上跳跃。
秦越低头看着,看到视线发白时,曼声开口:“院长,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院长一愣,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能不能带回家了?”
秦越看着窗台,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应该也有一点喜欢我,但是她心里有很多的障碍。”
“我之前只想着帮她跨过那些障碍,让她看到我。”
“好像是有一点效果。”
“她不高兴了会跟我说,我们相处也开始像寻常情侣一样,平平淡淡的,跟着时间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了。”
院长说:“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我都已经开始沾沾自喜了。”秦越停顿片刻,说:“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心里的障碍有一样是我触碰不到。”
“这个障碍大吗?”
“大。”
承诺没有不大的。
尤其是对父母。
院长却只是说:“那就再努力一点。”
秦越抬头。
院长说:“阿越啊,你的路从出生就是磕磕绊绊的,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秦越不语。
她不怕路难走,怕的是人心难渡。
院长看出秦越的徘徊,沉下声说:“阿越,自惊自扰不是你的性格。”
秦越沉闷的心脏忽地撞的一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院长。”
院长蹙眉,还要继续说话,没出口,生活老师忽然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对秦越说:“阿越,你快去看看旸旸她哭着闹着要找你,谁都哄不下来!”
齐旸有自闭症,闹起来没有征兆,安抚起来难如登天,除了她熟悉的心理医生和秦越,谁的话都不听。
秦越不敢耽搁,快速道:“旸旸在哪儿?”
生活老师:“宿舍!”
秦越往出跑。
一通折腾,天都快黑了。
秦越从宿舍出来看到靠在墙边的沈见清,步子顿住。
沈见清闻声转头,笑得没有一丝破绽,“孩子哄好了?”
秦越回神,说:“好了。”
沈见清往门口方向看了眼,问:“她就是你资助的两个孩子之一?”
秦越说:“是。”
沈见清:“看着挺招人心疼的。”
“她一直这样?”沈见清问。
秦越说:“嗯,治了好几年,没什么效果。”
“慢慢来吧,这种病急不来。”沈见清看着秦越沉吟片刻,又补充,“以后手头不宽裕了,可以跟我要,我也想献献爱心。”
秦越抬眼看着沈见清嘴角的笑容,心里翻滚如浪腾,很久,却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
回去的路上,秦越话很少。
沈见清当她是累的,就没在意。
之后两天,一切如常。
第四天傍晚,方案顺利验证通过,沈见清心情大好,要带秦越出去吃饭。
这一去肯定要很晚才能回来。
秦越摘了眼镜,站在桌边说:“改天吧,我那儿四天没有人住,要收拾一下。”
沈见清脸上的笑容定格一瞬,站起来说:“那我送你回去。”
秦越:“好。”
这一声没有犹豫。
沈见清的心脏也跟着紧了一下,说:“走吧。”
秦越攥着手,迟了两步才跟上。
她盼望的,关向晨祝福的“有去无回”,还是没有实现。
秋风一夜扫尽落叶,冬天就来了。
秦越考试第二天碰上大降温,关向晨不放心,专门请了假过来陪她。
午休,两人坐在麦当劳的窗边喝热饮。
秦越一口没咽下去,先咳个不停。
“咳咳,咳,咳……”
关向晨脸色凝重:“阿越,你不是好久没咳了吗,最近到底在着急什么啊?”
秦越微怔。
她着急了吗?
可能吧。
出发去度假区的电梯厅里,她就急过一回,把提沈见清身高的真实原因告诉了她。
之后被她的拥抱一安抚,恢复如初。
教学楼背后的电话是第二次,因为没有及时排解,至今被那股触不底的情绪拉扯着,每天无意识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前几天提交专利申请,连代理都在诧异她的速度。
她知道原因。
前段时间,她和沈见清的相处太安逸了,以至于她的冷静镇定被腐蚀同化,成了飘在大海上的一搜破船,千疮百孔,随便一个浪打过来,就会让她手忙脚乱,何况是那么大一个——我都已经答应你们这辈子不和女人谈恋爱了,还能怎么折磨你?难道不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介绍男人,想折磨我到就范。
她好像为沈见清做了很多,可实际上,每一样都悬而未决。
她看出来沈见清开始喜欢她了,却又听见她说不会喜欢。
她的父母一直在催她。
她被腐蚀的冷静,没有进展的治愈,她从期盼到向往,到如今深爱的21年。
当她觉得一切都在顺利往前发展的时候,猛然发现不过是在原地踏步,甚至可能还要往后退。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将她淹没。
她可能真的急了。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
创客的项目她一直兢兢业业地跟着,至今没有找到足够让她放心的那所学校。
沈见清对父母的承诺,她也无从下手。
父母对沈见清催促,她更无从阻止。
院长却又说自惊自扰不是她的性格,她应该更努力一点。
可她就是个人,已经习惯了安逸,却突然意识到超出能力范围的危险,她怎么会不恐慌?
“咳,咳咳咳……”
秦越撑不住弯腰。
关向晨连忙起身,拍着她的脊背顺气。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经过都要用异常的眼神看一眼她们。
关向晨实在忍受不了,一听到秦越咳嗽声停就问她,“阿越,你到底怎么了?!”
秦越坐起来,靠着椅背,一双眼咳得通红,“我又想做坏事了。”
“什么坏事?”
“逼她正视对我的心意。”
但我又不想和吵架那次一样,把她弄得一个人伤心难过了。
秦越站起身说:“向晨,去上班吧,我考完能自己回。”
向晨:“阿越!”
秦越:“我先去学校了。”
秦越提起挂在椅背上的包往出走。
关向晨脸色地难看看着她,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但也没有走,她一直在麦当劳里坐到考试结束,偷偷跟着秦越回去,才知道她要做的坏事是什么。
“秦越,非得这样?”
关向晨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冲完半小时冷水澡,蜷缩在床上发抖的秦越,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病要多久才会好?”
秦越浑身像裹在冰里,说话打颤,“没事,能好。”
关向晨:“好了之后呢?会不会更怕冬天,会不会一年四季都咳,会不会手脚永远都热不起来了?!”
关向晨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秦越,你是疯了吗?!疯为什么不疯得彻底一点,直接去逼沈见清?!你就那么爱她吗?!”
秦越说:“爱。”
所以急了也不敢当面去问她,只能用伤害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来逼她正视、取舍。
关向晨哭道:“阿越啊,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秦越说:“没有,她父母一直在给她安排相亲,我不追赶,她就有可能妥协。”
秦越看着向晨,一双眼在黑暗里也亮得惊人,“向晨,她得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关向晨绷不住哽咽:“阿越……”
秦越打断:“我没疯,就是有点急了,不要担心。”
秦越说完又往下缩了缩,声音变得含混不清,“我开始发烧之后打电话给她,说我吹不了空调,我们小区供暖也不好,让她把我带回去。”
“她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