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3,312实验室,历史15个小时的沈见清终于改好了立项申请。
她一身轻松地靠向椅背,开始刺激还在忙碌的陈薇,“还好你天天加班,不然剩我一个人在这儿写材料多凄凉的。”
陈薇一脸麻木地扭头,“是我想加班的吗?”
“不是。”是科研院长柯良平催她赶紧验收,好进沈见清在申请的这个新项目。
柯良平是他们三楼这个团队的带头人。
因为临近退休,柯良平日常已经不负责具体的项目实施,只在遇到技术难题的时候提供思路,外加拉项目,催进度。
陈薇最近不小心被他盯上,一度忙得想跳楼。
沈见清收拾好电脑,问陈薇,“你还需要多久?”
陈薇说:“十来分钟吧,这套测试好就走。连加一周半真扛不住了。”
沈见清点头应道:“那我等你一起走。这个点儿,楼道里乌漆嘛黑的,走路自带混响,我还穿得高跟鞋,想想那声音就头皮发麻。”
“所以蔡文格本来应该留下继续干活的事,被我撵去送任佳文回宿舍了。”陈薇被自己感动,浮夸地仰头嚎了一声,突然精神满满,“我马上好!”
沈见清头麻地揉揉耳朵,起身去任佳文的座位拿手机。
她晚上打电话给柯良平讨论立项的事打了快两个小时,电话一挂直接自动关机,就顺手扔给任佳文帮忙充了会儿电。
沈见清靠在桌边,长按电源键开机。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本该已经在回宿舍路上的任佳文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沈见清抬头,“怎么回来了?”
陈薇也撂下手里的活,拧着眉问:“蔡文格呢?”
任佳文靠在门上粗喘,“师,师兄去南门了。”
陈薇火大,“我让他送你回宿舍,他跑南门干什么去了?!”
任佳文性子软,一看陈薇生气,顿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见清看不下去,递了个眼神给陈薇说:“让任佳文缓会儿再问。”
陈薇脸色难看地应一声,直接去给蔡文格打电话。
沈见清则微笑着朝任佳文招了招手,叫她过来坐在自己旁边,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观察陈薇的表情。
只听五六秒,陈薇脸上就只剩一片凝重神色。
电话挂断,沈见清立即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倒也没有。”陈薇看了眼任佳文,严肃道:“警车去南门了,说是有个女生差点被咱们学校西门工地上的工人强.奸。”
任佳文一听到“强.奸”两个字,身体剧烈抖动。
沈见清在她肩上拍了拍,让她靠着自己,拧眉问陈薇,“学生?”
陈薇摇头,“对面领科的。”
沈见清扶在任佳文肩上的手猛然握紧,感受到她的颤抖,又立马松开,稳住心绪想,秦越说过,她这个月上的都是早班,三点半就下班了,肯定不可能是她。
沈见清给自己定好神,冷静地问:“有警察,蔡文格跑南门干什么去了?”
陈薇说:“他姑父是南门保安,跑去帮忙的时候受了点伤,他不放心,就让任佳文先回来实验室,自己过去确认情况。”
“我让他送任佳文就是担心任佳文一个人会害怕,他倒好,直接给人扔半路!”陈薇火冒三丈,“他头上长的那是脑子不?!都不说先把人送回宿舍了,就是带着任佳文去南门也比让她一个人摸黑回来强吧!她一个小姑娘,没出事的时候都不敢走夜路,今天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反而给她一个人扔下了!蔡文格是属猪的吗?!”
沈见清摇摇头,示意陈薇别再提这事儿了。
任佳文还在害怕,越提她越平静不下来。
缓了一会儿,任佳文勉强平复好情绪,站起来说:“沈老师,我没事了,谢谢您。”
沈见清笑笑,温声说:“等会我开车送你到宿舍楼下,你晚上安心睡,我会打电话到保卫处,让他们今晚加强巡逻。”
任佳文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蚋,“谢谢沈老师。”
沈见清笑道:“不客气。”
抬眼看见还黑着一张脸的陈薇,沈见清沉声说:“别忙了,一起走吧。今晚这事虽然发生在校外,但人能随意进出校门,现在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要轻易落单。”
陈薇说:“行,等我两分钟。”
陈薇迅速存档文件,关机。
沈见清也拿过包,先一步把车钥匙掏了出来。
视线掠过桌上已经开机成功的手机,沈见清顺手拾起来点亮。
然后她脑中嗡得一声,空白了好几秒。
秦越在11:48给她发了两条微信,说她刚下班,今天走的南门。
【沈老师,我今天帮人顶了个中班,走得晚,现在正要经过你们学校南门。】
【明晚见?】
沈见清握紧手机,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抬头问陈薇,“蔡文格有没有说南门的事具体几点发生的?”
陈薇不假思索,“十一点多快十二点。”
沈见清悬着的心骤然坠落,失重感扑面而来,她立即压住呼吸,给秦越拨了个语音。
十几秒过去,无人接听。
沈见清沉眉咬了一下牙根,举着手机快步往出走,“陈薇,任佳文你送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陈薇下意识问:“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当她说完一抬头,沈见清已经拉开门大步出去了,转眼,急促的高跟鞋声也消失在楼道里。她唯一能捕捉到的画面是沈见清紧抿着唇,眼里黑沉一片。
沈见清紧握着方向盘往南门开,刚才下楼差点崴到的脚还在隐隐作痛,但她顾不上看,满脑子都是秦越不接语音。
她不敢想象这和南门发生的事有什么联系。
万一,她只说万一……
“秦越!!”
看到从站台上跨了一步,踩上公交的秦越,沈见清失声大喊。
而秦越只是和往常一样慢慢吞吞地上了车,被它拉着越走越远。
沈见清握着方向盘的手收得更紧。
刚才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她还是看清楚了——秦越的白短袖是脏的,几乎整个背部都黑乎乎的,不知道沾了什么。
但沈见清印象里的秦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她见过她最不修边幅的模样也不过是在3楼楼道里遇见的那次,身上出了点汗,发丝粘在脖颈里显得乱。
现在突然把短袖弄成这样,还是在背部,她一定被迫经历过什么。
就她那身体……
沈见清重重吞咽一口,猛踩下油门,只用十来秒就追上了公交。
隔着夜色,她看到秦越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头枕玻璃,双眼紧闭。
她的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可短袖的领口有一点撕裂,头发也是乱的。
沈见清已经沉到底的心又一次企图往下跌,她用力咬牙捞了一把,将车速放缓到和公交并排,同时快速降下车窗,朝秦越全力喊道:“秦越!让司机停车!”
秦越却只是靠着玻璃,一动不动。
沈见清一双唇抿成直线,秀眉之下的双眼黑不见底。
“轰——”
转速表一瞬间飙起来,沈见清快速超车变道,然后打开双闪,放缓油门,硬生生逼停了公交。
司机从车窗探出身体大骂,“你有病啊!会不会开车!”
沈见清快步走过来,说:“抱歉,您车上坐着我要找的人,刚才是迫不得已。”
司机愣住。
他真没见过谁用这种态度道歉——声音低沉,眼神压迫,一张脸也跟冻住了一样,半点表情都没有。
司机心里发怵,软下语气说:“那你也不能硬来啊,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确认车上没别人,也确定和您拉开到安全距离才松油门的。”沈见清说:“麻烦开下车门。”
司机开了十几年车,当然能看出来这点,他就是累了一天,控制不住路怒症。
司机伸手按下开门说:“你快点啊,我着急回家。”
沈见清迅速上车,两三秒就走到秦越跟前,把她领口的破损和脖子里拉扯出来的红痕看得真真切切。
沈见清压了一路的火气直窜胸口。
听到秦越气弱的咳嗽,她又在一瞬之间安静下来。
沈见清咽了咽喉咙,在发动机的颤动声中伸出手,想摸一摸秦越脖子里的伤。
刚要触到,腕上倏地传来冷冰冰地紧缚感,沉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沈见清心脏一缩匆忙抬眼。
和秦越撞上视线的刹那,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秦越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防备,瞳孔黑到几乎让人窒息,任何一点多余的颜色都挤不进去。
还有握在她腕上的手。
之前院长跟她说秦越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她其实没听进去。
在她的印象里,秦越对她身体的每一次抚摸都带着刚刚好的温度,她除了享受,不会产生任何一点不适。
可在这一秒,她恍然察觉秦越握上来的手快把要她的血液冻住了。
“惊吓过度。”
沈见清脑子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她被这个声音牵引着,手继续往前伸,一直到触上秦越的脖子。
那个瞬间,秦越已经放松的手再次握紧沈见清,身体微微颤抖。
沈见清的眼睛被这一幕刺痛。
她尽力控制着,蜷缩起手指,轻声问秦越,“想不想去我那儿吻一吻我?今天的微信又回晚了,应该会欠你两分钟,或者,跨了一天,给你24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