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原本谁都没将沈昭的话放在心上,当她捏死送饭的男人时,心中一瞬的恐惧过后,竟是无尽的快意。
她们暗淡的眼神迸发出希望,望向沈昭时闪着细碎的微光,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沉默而又坚定地走出了这个噩梦般的牢笼。
沈昭将薛清月交给阿泉,抬手拿下壁烛,快步行至最前方。
地牢内空无一人,凶手们似乎笃定这些娇弱的姑娘如同羔羊一般,永远也逃不出牢笼,任他们宰割。
未料到女子从不惧怕死亡,勇气与智慧也绝不逊于男子。
沈昭带着众人一路疾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她们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再温驯的羔羊,也会有冲出牢笼的那一刻。
虽匆忙出逃,但沈昭凭着记忆也没走岔路,顺利地从牢房到达出口。
她单手抵住木门,轻声道,“出去后你们跟在我身后,切不可冒进乱跑,我说往哪儿跑你们便撒开腿逃,绝不能回头,也不必顾忌我。”
“阿月身上有传信烟火,跑远些拉开后应会有官兵来此,但你们也不要停留。此处距长阳城一百多里,你们跟着阿泉,沿大路旁的密林继续向长阳城方向跑,明白了吗?”
沈昭语气又急又密,将出逃前的叮嘱又说了一遍,见众人点头,这才放心了些,正要拉开门,却被人拽住了袖子。
“那你怎么办?”薛清月白着脸,自顾不暇的模样,却还对她目露担心,“若是七哥没有及时到此,你怎么办?”
沈昭握住她扯袖子的手,笑着安抚,“放心,我会将他们引到其他方向,你们跑得越快放出传信烟火,我才能尽早获救。再者,我相信你七哥,你也要信任他。”
薛清月一时语塞,她真的没想到,有人会将一己安危交付于他人之手。
之前她还觉得是沈昭勾引七哥,没想到是她误会了,原是沈昭爱得如此之深。
沈昭全然不知薛清月会越想越歪,只觉得她双目含泪地看着自己,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其实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薛容鹤身上,只是以那人的能力,此刻也该有所发现,说不定正在来此的路上。
再者,曾经所向披靡的黑金铁骑成为暗卫,也绝不是吃干饭的。
沈昭伸手缓缓拉开木门,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她自己就是自己的保障,无需依靠他人。
从老板娘口中撬出“上面那位”的信息,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此刻刚刚入夜,客栈所住都是赶路之人,灯火早已熄灭,唯有月色清亮,林间树影朦胧,不见人影。
沈昭向后招手,众人鱼贯而出,她抬眼观星辨位,若想往长阳城方向走,则需绕过客栈。
她沉吟一瞬,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放轻脚步,让她们先走,自己殿后。
好在林间仍有鸟叫虫鸣,遮盖了些脚步声,就在她们绕过客栈松了一口气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站住!!!”
沈昭迅速回身,见刀疤脸提刀奔来,顿时大喊道,“跑!”
女孩们彼此搀扶,抬腿就跑,薛清月被阿泉扯着跑得飞快,回望一眼,只见沈昭站在原地,挡住了冲上前的刀疤脸。
她咬紧牙关,脑中闪过沈昭再三叮嘱,忍住要回头的冲动,也顾不上肚子的坠痛感,拼命向前跑去。
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尽早放出传信烟火,这样才能救沈昭。
“好你个小娘皮,没想到竟能放倒老三,”刀疤脸手握宽刀,啐了口吐沫,面目狰狞地逼问,“你们将老三怎么了?!”
沈昭侧目观察,待姑娘们跑出视线之外,这才回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描淡写抬眸,“当然是,杀了呀。”
“你说什么?!”
刀疤脸怒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大步奔向沈昭,提刀便砍,却被沈昭侧身避开。
她身法闲散、神情悠然,完全不似怒急攻心、目眦欲裂的刀疤脸,左撤一步、右斜身子,逗他玩了几个回合。
沈昭见时间拖得差不多,姑娘们应该已经到了远离此处的安全地方,便失了耐心,正要出手了结他时,老板娘出现了。
“真是好身手,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竟错将一头狮子当做羔羊。”老板娘拖着送饭男人的尸体,将他扔在地上,双手抱胸缓缓说道。
刀疤脸见状,连忙喊道,“蓉姐快来帮忙!这小娘皮难缠得很!”
沈昭瞥了眼无动于衷的老板娘,抬手弹刀,挑眉道,“看来你的蓉姐无意帮忙。”
突然,远处山林间升起一道接一道的烟火,将山林照亮大半——是薛清月的传信烟火,一个时辰之内,薛容鹤必会赶到此地,她得抓紧时间。
刀疤脸顿时破口大骂,“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娘儿们,那些小娘皮全跑了,待把官兵招来,咱们都别想活!”
老板娘脸色骤冷,倒提两把峨眉刺欺身而上,“闭上你的臭嘴!”
她的功夫比刀疤脸好得多,两人配合得当,刀光剑影中,沈昭且战且退,带着他们逐渐向众人逃跑的反方向而去。
老板娘察觉了她的意图,几步攻至沈昭后方,与刀疤脸呈合围之势,全力攻了上来。
沈昭不免多了几分认真,抬手折了一根树枝,几息之间便与二人过了几十招。
老板娘知晓今晚已回天乏术,抱了必死之心,招式愈发凶狠,却不料刀疤脸见久攻不下,早已萌生退意。
沈昭看出来了,她横枝挡住峨眉刺,抬脚踹向刀疤脸,他一时不备未防住,顿时飞了出去。
“他要跑了哦。”沈昭凑近老板娘,笑眯眯地扬了扬下巴。
老板娘面色不改,却瞥向正要起身离开的刀疤脸,张口怒斥,“老二,你要去哪里?!”
刀疤脸头都未回,加快脚步,粉饰道,“蓉姐你且撑上片刻,我去搬救兵来!”
这里一共就他们三人,如今老三死了,那客栈老板又是个收钱办事的,此刻恐怕早就跑了,搬个屁的救兵!
沈昭见老板娘起了杀心,便自觉装作被她挡开,后退几步,给她留出下杀手的机会。
一道银光闪过——
峨眉刺正中刀疤脸后心,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侧头吐出血沫,不知低声呢喃几句什么话,头一歪死了。
沈昭背手立于一旁,神色平静。
这人手上不知折辱残害了多少姑娘,就这么死了简直是便宜他,若不是忌惮薛容鹤,沈昭真想祭出银枪将他捅个对穿,才算是为姑娘们的亡魂报了仇。
她视线移至老板娘身上,冷冷道,“告诉我,‘上面那位’是谁?”
老板娘从刀疤脸身上拔下峨眉刺,随手擦了擦,闻言挑眉望向她,“原来你想知道这个,怪不得武功高强,却留在此地与我们缠斗许久。”
山风掠过林间,血腥气弥漫,她扭着腰肢向沈昭走去,“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
沈昭一直计算着时间,此时已过去半个时辰,她无心再耗下去,眸色渐冷,“你不必知道。”
话音未落,她便化作一道残影,掠起地面无数败叶,如离弦之箭,瞬间到了老板娘面前,抬手将她反拧在地,一手紧按她的头颅。
“说。”
沈昭垂眸盯着她,眼底没有毫无情感,此人穷凶极恶,为了一己之私以少女葵水入药,简直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她五指紧扣、缓缓用力,老板娘顿觉刺痛袭来,脑袋即将炸裂一般,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我说、我说,是容妃!”
沈昭眯了眯眼,仍未松手,“想清楚了再说,若是敢骗我,即刻捏碎你的头颅。”
“是、真的,”老板娘粗喘口气,疼得眼睛充血,“是容妃。”
“暗香楼是如何拿到‘露华浓’的?”
沈昭指下微微松劲,老板娘怕她再来一次,连忙快速说道,“‘露华浓’炼制十之成一,剩下九颗虽毒性较大,但也有些效果,我便低价兜售给暗香楼的老鸨,权当她们是娘娘的试药人罢了。”
闻言,沈昭面色更冷,五指用力,凑近老板娘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的功夫以及你将真相告诉我之事,切不可对别人说起,否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杀了你,听懂了吗?”
老板娘眼前发黑,痛得几乎晕厥过去,难言的恐惧弥漫心头,她连忙点头答应,只求沈昭尽快松手,让她免遭此等酷刑。
“很好,”沈昭拍了拍手,起身将她拉起来,“现在你来追杀我。”
“什么?”老板娘还未从疼痛中完全缓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不由愣住。
沈昭向她勾了勾手指,往日他人面前的温和尽数褪去,眼底隐藏的睥睨与肆意张狂浮现出来,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若是别人问起,你便说将我追至山林,我拼死抵抗不敌后遁入山林,这才逃过你的魔爪。”
见老板娘犹疑,沈昭神情不耐,“莫问缘由,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听懂了就动手。”
这种人为了私欲便可枉顾他人生死,却将自己的命看得比谁都重,最是贪生怕死。
沈昭的威胁果然奏效,老板娘心下一横,再次向她攻来。
两人过招时,沈昭故意放水,多挨了几刀轻的皮肉伤,她眉头都未皱一下,反倒将老板娘吓得手底又轻了许多。
大约过了半柱香,沈昭耳朵一动,听见有人自远处包围而来,瞬间撤后,随手拾起一根粗壮树枝,转身隐入山林。
徒留老板娘在原地,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便已被人团团围住。
只见一面容俊美、锦绣玄衣的青年自黑暗中出现,他神色阴鸷,眸若寒潭,望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沈昭:谁敢放肆,捏头警告!
薛清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抽她鞭子,如果我不抽她鞭子······
薛容鹤(头隐隐一痛):你冷静。感谢在2023-07-05 22:46:19~2023-07-06 22:4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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