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冬天的最后半个月了。
天气已经在逐渐好转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样沉郁——杜安菱是看到了些希望的曙光,这是因为北方又来信了。
来信的地方还是一成不变的,京城正北的破虏堡。
来信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位,就连心中的语气还是和之前几次来信一模一样。
“安菱——许久不见,妳还好吗。”
这是他的问,寻常的问题却让人眼眶湿润。
……
杜安菱知道自己在一个坑里已经陷进去太深了。
她并不是没法脱身,而是根本就不愿意脱身。
“安菱——如果事情没什么大变化的话,我在明年清明就可以回来了。”
明年清明,距离现在也不过四个半月——记得当年他为自己等了那样久时间,就连画也挂在书画店里无人问津了整整一年,自己也就是在等他小板年有什么等不了的呢?
只是有些惋惜,二月初二的那次诗会,恐怕是不能再有了。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也去不了他也去不了,那不就扯平了?
不知为什么,心头有丝丝幸灾乐祸,虽知道那是错的,却乐此不疲。
……
杜安菱知道,自己不能把太多时间花在一个人身上。
可人嘛,总是有些忍不住的。
杜安菱再一次翻开那份已经读过一遍的书信。抚摸着,仔细端详上面的文字。
“微之最近也是干了几件大事,也不枉我对他的信任了。”
“就现在的情况,北边五十里地全部被摸得清清楚楚,哪怕是进入邻国边境了,也探出来山高水低。”
“到时候就是真正打起仗来,我在这里练的那两千五百骑兵也能轻松找到对手的位置。”
这一段文字大气挥洒,看得出太阴居士写下那几句话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爽快。
也是个容易被左右心情的人呢,杜安菱这样想,将这一段高兴记在心里。
“只是区区两千多人,数量还是少了点——我现在已经提出了我的想法,如果北边训练出个三五万的骑兵,北漠之敌就是再强,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这里面依旧带上了他惯常有的焦虑,意味着接下来的心情,恐怕要急转直下了。
杜安菱的手颤动了一下,她读过,也知道下文写的是什么。
无非是对京城里有些事情的担心,还有对自己那个徒弟当初惹出的事情的惋惜。
……
“现在事情也没有到挽回不了的地步,不过,想要说动君王变法,这一两年里也是没什么可能了。”
“就怕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
要是她那揪心的话。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人也觉得有些看腻了——杜安菱笑了笑,讲国事也就讲这么一些,再往后就是说家事的了。
自然是看过的。再翻起来并没有一开始那种忐忑——杜安菱眼前又一次出现他道歉的话,心下又好受不少。
他知道跟自己说对不起!
知道自己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恶狠狠,杜安菱迫使自己恢复平静——这些都不是大事,都是小事。能容忍的就尽量容忍,不要伤了和气。
这样劝导一番,心里完全不见怒气了,才把那又翻了一遍的信纸给放回桌面,出去看那冬天最后半个月的光景。
……
之前的落雪已经全部融化了。园子里也不再有积水的痕迹。
田间地头的土壤还微微湿润。这预示着来年的春季,播种的种子可以很好发芽生长。
这些对于杜安菱来说,都是好事。
对于那太阴居士来看,更是件莫大的好事。
想了想,便觉得,自己就是写了封信,把这事情给直接告诉他,也缺失了不少内容。
想来,想去,终究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诗画不分家。既然之前自己送了他几首诗词,现在画一幅画述说当前的光景,也不是不可以。
……
想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是照做了。
向来不怎么为这些事情为难的,杜安菱在这冬季最后的光景里,在园子里粗略逛了几圈。转过头回到自己屋里了。
铺开纸,研好墨,拿起笔,可是,落笔之前却有不少忐忑的心情。
或许是太久未尝绘画了罢,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这两笔若是画不好,又会怎样。
杜安菱有那属于自己的自信,就是自己画的再差,也不会被说话人嫌弃。
可是自己是会嫌弃的。
罢,罢,罢,宣纸那么多,就是浪费一两张也不会有什么——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多试几次手也好。
落笔,却是梅花。
掩映着庭院边的抄手游廊,下面痴痴站着个小丫鬟——可总觉得自己的笔触不够舒展,梅花的枝头凌乱了,人脸上的五官又稍微歪了些。
唉!
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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