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冬晚气沉杜娥待春(四)

蜡梅花开,已经是冬季的最后一个月了。

那片片白雪终究是不曾融化了,在地上积攒了两寸厚的一层——京师这一冬天好大的雪,直接将田庄的土地给铺上了一层洁白。

雪很大,却不久。

那北风也就是吹了两三天,最后的一天还整个是阴天——然后,云就散去了,这天底下白茫茫的一片学逐渐变了模样,软化了,一点点融成雪水,然后——变得透明,露出下面的土色来。

再过上不久才整个融入土中,没有踪迹。

……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

照例是落下的雪,一尺深的积雪化去了,能留下一寸深的水。

两寸厚的雪,化去了,怎么说也能留下两分厚的水——这已经是一场中雨的大小了。

于是,那屋面上的雪一点点融化下来,滴滴答答落下来,便在那瓦口留下七八寸长的冰挂——然后,“噼啪”一声崩落在地,“乒”一声碎成多少片晶莹。

落在屋前的台阶上,看上去一整片泛着光,别提有多好看了。

“这也是不错的。”

……

杜安菱不管那化雪的寒,出门来看看——地面上有薄薄一层碎冰,踩上去有些滑,便是在这屋檐下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娘,要不要我扶一下?”

现在还不是上课的时间,那瑜若也没有到那被专门划出来的房子里当自己的教书先生,而是在这里走过,看见杜安菱在路上小心翼翼。

“不用了。”

杜安菱推辞道。

确实是不用了,那有着冰,积着水的地方并不多,她也不是专门挑选难走的地方走,这三两步路的长短,摔不着。

却也就着儿子的意思,走几步后缓几步,在那水榭前面的地方坐下。

……

“娘,我前阵子看着璞若了。”

那瑜若开口,看着杜安菱——杜安菱知道,这个小子又有什么要说的了。

“娘,上一次进城,她说,这一次是真的远离了那邹公子了——料想那邹公子也是未来资金及的未来而奔走,没什么错,也不能说他什么不好的。”

也就是为他说好话了?

杜安菱的脸色变了变,发现自己的那个女儿,自己已经不怎能搞清楚了。

“还有就是,璞姊说,她这一换的那传花的人,是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她并不怎么高兴。”

那话里说的是,让瑜若的心神被牵扯动了——“还有呢?”

她询问,却见着自己的儿子不怎么敢说话了。

“那个——”

“那个什么?”

杜安菱也好奇了,究竟是有什么难于启齿。

“那个——有个人,真的不是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生气,杜安菱见着那语气变化,更想要一听究竟。

……

“那人——那人分明喜欢琴,还喜欢璞姊的琴。”

“寻常时候还不时拿出银子去卖青纱,去找璞姊叙事——以为他很痴情,想要和璞姊过一生一世呢!”

那瑜若气冲冲说出的那个人已经和杜安菱心中的那个人对应上了,不经多了分考究。

“他怎么了?”

杜安菱终归是好奇的,却想要知道那喜欢琴的“知音”,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都以为他会出手,就是传花宴上争一下也好啊!”

“可他就是没出手——没出手就算了,还一直躲在角落里,璞姊都看到了,还不羞,不害臊!”

那瑜若的升起是有自己的缘故的,毕竟是璞若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人的心思都连在一起——在之前这场传花宴开始之前也多有打算,可真正遇到传花宴了,却发现事情一下子全变了。

那原本定好的“姐夫”没有骨气,在一边让那机会被眼前的纨绔公子夺取——那瑜若也是干着急。

他是没办法——木已成舟,他除了生气又能做什么?

在那里生气也没有,只能见着自己姐姐被那公子玩弄。

“娘,要不,我们将璞姊赎出来!”

想了老久,脱口而出,瑜若的心思很明白。

……

“这个——”

杜安菱知道也是那个道理,只不过——唉!

当年自己在春月楼里面留下璞若这个血脉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会有如今这种情况——人为刀,我是鱼,被迫让那事情成了。

“养大一个姑娘要十五年,至少要让她为春月楼效三年的力。”

家人来赎并不是不能,可是春月楼也有老规矩——自己家人赎买的,要等足五年之期。

这不是钱财能解决的问题——虽说换了些其他人,确实可以在人家这“鲜花”才盛开的时候,就真正赎买回去。

“至少璞若不好命了。”

那道理,瑜若也懂得——不需要杜安菱多解释,只是静下来多有自责了。

“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吗?”

不,他不想。

可由不得他不想,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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