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终究是走了的,田庄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见着那为自家客栈和忙碌的冬青,杜安菱哑然失笑。
“就妳这样子,还想着把自己的产业给全败光?”
听起她的计划,杜安菱第一个不信。
“得得得,饶了我吧!”
冬青也知道朋友为什么会不信自己,摇头缓解了尴尬。踏上马车又是回京城的路,一路上不再有人陪伴。
“其实,还是我没有想通。”
冬青在自己心底这样念叨着,更羡慕起那住在田庄里的人来了。
“可惜我是我,她是她。”
人生终归是不能互换,她觉得自己还要过好当下。
……
不考虑离开的车上的人怎么想的,在田庄里,杜安菱自己看着桌面出神。
朋友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是怎么样。
虽说有预感,这一次去不会是特别好的结局。散尽家财并不可能,但是冬青和她家的那人之间的矛盾大抵是缓和不了。
可杜安菱并没有落井下石。
“冬青,妳大胆地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朋友,杜安菱总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
也就是太阴嘛,又怎么了?
哪怕曾经盛名天下,现在不照样是个普通的读书人?
又为什么不敢说,在他面前处处束手束脚地做事!
……
想着,忽然笑了。
没有什么比离开一段距离,更容易让人想通事情,杜安菱觉得,等到太阴居士回来了,自己对付他绝对比从前更有经验。
然后,生活也和之前那种会有一定的改变吧。
憧憬着,脑海里已经出现出那人回来之后的样子。
窗前见着他摆弄春花,往瓶子里加水的时候还不忘吟诵自己原先写下的诗词。
“妳可还记得,我当时写下这句子的时候是哪一天?”
他会问,她会答不上来。
“大抵是当初在春月楼的一天吧。”
那么多个春秋,他记得,她怎么会记得!
然后就会看到他脸上些许失落表情了。
……
杜安菱记起当初的风景,那确实是自己在春月楼的一个春日。
那时候,自己还是花魁——而太阴,正式那时候拿着花的人。
“芍药,妳来看看这里新花。”
还记得当时太阴说过的,那家接着就是他口中的诗句了。
“浅红淡染春云扰,花下笑颜比更娇。”
这是让曾今写下的句子,让杜安菱曾经稍有脸红的——可现在让人提起了,倒是有那个底气去和人议论了。
“你还记得这句子,我为什么要记得?”
“那我也找个句子,看下你还记不记得清楚!”
杜安菱笑了,对着眼前的太阴提出自己的题目——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果然那人是答不上来的,在那一刻气氛尴尬。
“你不是也忘了,还说我忘了多少呢!”
杜安菱心底没来由一阵欢喜,就将这句话说出口。
于是,醒来了。
和屋子里,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哪怕是打开的窗户中飘进来的丝丝凉风,也不曾带来那人物的幻影。
……
杜安菱笑了。
嘲笑自己方才竟然是那样愚蠢,竟然将不存在的身影那样重视,好像真实的有人在那里一般。
可反思的结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杜安菱忽然发觉,自己真的有些割舍不下太阴了,幻化出他的样子,也是一种安慰吧。
想着,早就放弃了挣扎——抬头,好像又见着那人在眼前。
“太阴?”
她知道这是自己幻化出的身影,可依旧是忍不住去和他对话。
“这么长时间,妳受苦了。”
那是他的话,他的语句轻柔,里面淡淡的相惜,让杜安菱有些不能自己。
“这地方,喜欢吗?”
那太阴的话,让杜安菱一愣。
“喜欢。”
可不是喜欢,这片田庄可不是让人心中欢喜着。
“当时我在这也过了一阵子,后来才去了那隐居的地方——可说到底还是这外面的田庄更好,要不是又那么多人慕名前来的话。”
那杜安菱听着,心中无端泛起一阵同情。
……
“算起来,也是当年那些人多,现在没什么了。”
杜安菱说着,看着眼前虚幻的人影点头。
目光中,那太阴笑了笑。
“只是不知道,我山里面那隐居的地方怎么样了。”
他说着,看着,目光流转向山上的方向——这里看得到远山起伏的线条,却见不到那山谷中的屋子。
“今年的那诗社,也不知道开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点头,引发杜安菱的些许思索。
“你那时,能回来吗?”
她的询问从心底发出,不知道能不能传到那人那边。
也知道是自言自语,可心神已经舒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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