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来了。
能有谁给自己写信?杜安菱自己数着,觉得是不多的。
北疆破虏堡的那太阴居士算是一个,可除去他之外,真没几个了。
冬青是好友——可她要是要找自己,大抵是回直接来田庄的。
田志筹是一位——可他现在不大可能来找自己的——或者说,之前找上门来,也是在那老朋友被冤入狱后慌不择路的选择。
就是那丛山里面的那几位,宋叔他原先就已经回信过了,那“胡书生”更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所在。
所以,是太阴的来信?
……
充满希望上前,带着失望归来。
杜安菱听到了消息,那人的信件是送过来了。
可惜,不是太阴的。
虽说也是熟人的来信,可这一封信件实际上来自于春月楼——嗯,应该是亲人的来信。
璞若——这是许久未曾相见了——的诉苦是也。
“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看着那信件,她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她的诉苦。
……
这本身也是一件大事的,在春月楼里的那位少女,如今是见到了惨痛的生活。
眼前的人来来往往,总有注意到她的人——可她的心思,已经在一个人身上绑着了。
邹南枝,便是这位才子。
可这位才子终究是和原先不一样了的,因为机缘巧合有了新的道路,走下去前方更加宽阔——他是走到更宽的地方了。
然后,就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抛弃了路上遇到的许多人。
“邹南枝因为家里的因素回家娶亲,倒是许久不曾来了。”
那璞若想着,早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
“现在是不见者他来了——可,我也不是觉得他怎么样。”
那璞若在春月楼里这样长时间,对这个世道也了解了不少——现在也是少了些怨天尤人。
“他大概是不会来了吧——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就是真正的‘传花宴’了。”
传花宴。传花宴,春月楼里常见的宴席——小班不同寻常,里面的姑娘身份高得呢,自然是需要保护着。
“看花”的只有一个,可真正能采摘鲜花的就是那一个人——这个人不要了,那花也不是随意让人践踏的。
“换一个新的人——我很是担心。”
璞若的信中凸显了她的不自信,也看得见她的担忧——对于这些,杜安菱是想帮忙,却不知道怎么样能帮得上忙的。
“也是——只能让她自己找出路了。”
杜安菱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可事态至此,她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力?
只能保住自己,让自己身边重要的人少受些折磨罢了。
……
“这么一年多来,我知道了许多。”
“其实,我们这春月楼,已经是很好的了——想来,娘也不会反驳。”
“可是女儿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不喜欢是不喜欢,我知道我的抗拒是没有用的。”
少女的信中多少无奈,让杜安菱看了都觉得需要说一句“对不起”的。
可是这“对不起”如何说得出口?
看着眼前信件,再见着那边几个少年的目光,杜安菱忽然害怕了。
将手中的信件收好,她不敢给别人看了。
……
“先生,这是什么信?”
虽说不像给别人看见,奈何少年好奇心盛。
杜安菱脸上一阵青白——这,应该怎样说?
终究是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慌张,她抬头,看着那少年读书人。
“关系不小的信。”
她只能这样说,虽说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既然先生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那少年显然是学得不错的,可这样一开口,杜安菱只觉得更加尴尬。
怎么办?
怎么办?
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觉得无助,也是很正常的——杜安菱终究是缓过来,看向眼前的少年。
“这是我在京城中一个亲人的信件。”
这话没说错,杜安菱觉得自己稍稍安心了些。
……
“真不看了?”
杜安菱见到那少年走远,忽然从心底生发出不小的负罪感来。
自己怎能这样对待那些少年?
分明是自己不敢跟他们说事情!
杜安菱想着,心底的纠结变了样子——她知道,自己要静心。
忽然见着瑜若过来,她终究是发现这个儿子堪用的地方了。
“瑜若,你不是喜欢去别处去吗?”
她问,看到那少年满脸迷茫。
“有什么事情吗?”
他问。
“你去趟京城,见见你璞姊。”
杜安菱的话不容反驳,少年从命了。
“这一次去,需要带回来什么消息吗?”
“不用。”
“那,带着什么目的?”
“等下给我送信,还有,她会知道我的意思的。”
信里面的东西,少年不会看见,可璞若可以读出她的心意。
杜安菱知道,如此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