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安菱来说,去往南方的信件是很重要的。
信里面寄送有她的心情,也是对宋叔的一段感谢。
感谢他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的收留,还有那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这些,杜安菱都写在信里。
可,还有些东西是不一定写下的,杜安菱当面借着那去丛山的商人,倒是刻意旁敲侧击。
“从曲浦往丛山那段路,有一伙山匪——听说现在和之前已经不太一样了,可否问下?”
她说着却是那“怀王”,还有另外一个关系紧密的胡书生。
“他现在,或安好。”
不知为什么想到那想着考科举的人,如今是如何。
……
“不会忘了夫人说的事!”
杜安菱的话并不见多少要求,那人却急匆匆向杜安菱保证的。
其实也怪不得他现在把自己的地位放得低下,实在是本来也不是什么高上的人,行商的天生被其他人鄙夷。
而今见到个不学着其他人,正眼看自己的人,还是那名士的家中人,这商人顿时变了脸色。
他是认得太阴的。
太阴的田庄,他之前也曾来过——虽说是同乡,他一直知道,自己和太阴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若是能同他一样就好了。”
心底念着,可话里也有自己的考量——现在能帮杜娘子做事,也四舍五入是给自己当年的同乡做事了吧。
“若是见着他了,记得多多美言几句。”
换得太阴亲手题字,那墨宝放在家里可以增进文气,卖到外面也不知能拿回多少金银。
想着,他知道自己的心晃荡起来了。
这样不行!
他想着,让自己再冷静些许。
……
从京师往丛山,又是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的路——可绝少在这冬季去的。
今年秋冬干,哪怕是京城外的大江都有几片搁着船底的浅滩,更别说这一道小河了。
是有航船,可是很稀少,就是有,也是那些小巧的。
没办法,河水浅,载重都不行!
江边的官道上马车速度很快,倏忽一下翻越多少山丘——那边,是河谷的平地,一片村庄。
还不过曲浦的位置,便见着远处晒谷的地方——再经过那县城,顺道问一下山里可有什么土匪的事情。
“怎可能没有!”
那些百姓很是诧异。
“不过,有是有,却不是很多——总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起这话的是一个农人,看着那马车上带着货物不少。
“像我们这些农人,早就是不屑于劫掠的——至于你这种商人,倒是容易被盯上。”
“也是现在快要过冬的时候了,人家也是人,也要过冬的粮食——小心点,没错事!”
便是不知道怎么安心。
……
“那边山上一伙是怀王,碰上了顶多要点财货;这边山上倒是些小团伙,碰上了更危险些。”
“都是当年过不下去才落草为寇,那搞得大的要‘仁义’,不行杀生之道;小的那些许多是亡命徒,却是不管这些的。”
又有老者自愿当个向导,只求商队多给些钱。
那马车便是很快过了山峦之间,再往前就是丛山地界——过桥,再往前,就是县城了。
丛山不大,县城静处山间。城池也不大。
从城门进去,那宋家的酒楼近在眼前——推开门,却见着那年轻掌柜。
“点什么酒?”
那掌柜问起,过来的商人随意点了三两样。
却是将手里的信件递过去,那边是宋家的年轻人。
“这是?”
“送来的信。”
便是让这信件给东家看了,东家再给自己父亲看了——那“宋叔”,看着那信封里掉出来的银票发愣半晌。
“她倒是有心了。”
看着那银票,明白了大半,这老人微微一笑。
……
“只是还记挂着我们,就好。”
并没有对信里面那“回到京城”后的事情说什么,毕竟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宋叔看完,微微点头。
“这倒是不错的。”
开酒楼的人识字不多,自己知道文采不行——想了老半天,终究是不知道怎么下笔些回信的。
“爹?”
那少东家问起,害得老父瞪眼。
苦笑,依旧是忘记不了当年的事情?
他愣了愣,回神却是淡然。
“爹?”
“帮我想个词!”
……
过两天,载着秋冬交际时候收割的粮食,商人回往京师去。
路上很长,又经过那听说是带着危机的道路。
看着那深山,山丘在入秋后少了绿色,因为少雨多染上焦枯。
“这条路,回去了。”
是回去了,马车很慢。
商人看着路边的风景,可催马也不能快。初冬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跟着他回去。
京城外,有田庄。
有人等着山里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