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言心中多思绪，杜安菱心底不平静。
屏风居士在这个时间段被打入大牢，虽是因为“冒犯君主”之类的罪名，却绝不止一个“冒犯”的事。
杜安菱分析着，退出来的时候看到田志筹。
“田尚书，你能跟我说一下，那居士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吗？”
里面的疑点，她迫切想要揭开。
……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
田志筹在杜安菱对面坐着，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
毕竟，那屏风居士也把事情做得太大了些——在之前的一个月，三十天连上了二十八道奏折，每一道都是洋洋洒洒千言。
“今百姓富贵者多，贫寒者亦多——每逢灾荒，贫者无以为生，多有卖田卖子女者——此诚盛世之危也！”
“近来灾祸频频，却少有赈灾之策——纵有，也多浮于面——请陛下设专司查探，以靠灾情。”
“旧法已老，当另立新法——若新修律法，当请为效犬马。”
这些奏折倒是没什么，可偏偏在有些内容上出了错。
……
“今年南方洪灾，良田受损无数——当请陛下发内库银两赈灾，以免为大患也。”
“北国有不臣之心，我虽无力讨伐，亦需有所准备——请陛下开设新军，一扫我朝兵将颓唐之气也！”
“察四海之内，盗匪千万——与其发兵清剿，不若还民生计——当议停建新宫，降粮税，户部亏空亦可从此省来。”
“朝廷弊政良多，恐有祸患——陛下宜广开言路，不闭塞视听——新科取士，多为良才。陛下圣明，当试以重任。只以‘替补’居之，而纵老官庸吏于朝野地方，恐非贤君之道。”
这些都是那些奏折中的一部分，都在朝堂上当众念出来的——其中许多都是对君主的忠告，对朝廷弊政的处理办法——可是，太露骨了。
还记得圣上听到那个“非贤君之道”的时候，脸色黑得多少。
这位朋友，真的是——唉！
……
惋惜着，他长叹。
圣上的事情纵使再怎么不对，你一个小小翰林官，在那朝堂上对皇帝不敬，就对了？
人家让你当官，也是看重你师父屏风居士的名气——谁知道你就这样“飘了”，一点都不懂得收敛。
“先求开内库赈灾，后言组建新军，再之后还说上什么‘变法’和‘清查田亩’，到最后还直接指责起君主了——这屏风居士，也难怪了。”
她长叹，看着眼前的田志筹——“那，也难怪了。”
想到像田志筹这样的许多人都没有出风头，虽说着“改变弊政”，可“一两年还没有任何人动静”，杜安菱了然了。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怎么做的？”
“之前替他说好话，那边说完，那边被他说我们‘没勇气’。”
“他也不看看，若是我等和他一样，如何能久居朝堂——圣上有三忌，一是动用内库，二是停修宫殿，三是触犯君颜——我等本来也是循循而进，却被他批驳‘胆怯’！”
那田志筹长叹一声，在感叹屏风居士“不够成熟”的时候也惋惜着。
“奈何这样一来，恐怕朝堂上，敢说话的更少了。”
他皱眉，谁都看得出眼底的担忧。
……
“话说，太阴在的时候，朝堂怎会这样！”
田志筹怀念着，不禁叹惋。
“陛下是忌惮于太阴的名声的，若换做是太阴说的这些，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将人打入牢房！”
想着，忽然回头——看到眼前杜安菱若有所思样子，田志筹常常摇头。
“这一次，那屏风居士，也是领教了——可是日后，应该也是毁了。”
田志筹若有所思。
他怎会不知道，那屏风居士对陛下都这样了，君王是再也不会委以重任了。
连他这个当工部尚书的，都因为“举荐”而被牵连。
那两个侍郎，近来可是嚣张得很！
……
杜安菱看着田志筹，心底总有三分莫名的情感在浮动。
不错的话，田志筹是个“庸人”——在太阴这样的隐士面前，田志筹已经是带着些“不为同列”的标记了。
可是，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聪明人。
“可惜啊——太阴去了北疆，希望他在那，要比他的徒弟在朝堂运转得开。”
田志筹怀念着，目光遥遥向北疆。
这一幕被杜安菱看到了，不禁腹诽。
果然的，只是——
心底一酸。
……
“杜娘子，别忧心——居士有信件托人送来，虽不是写给妳的，但可以给妳看看。”
田志筹感觉到屋中忽然变化的气氛，怎还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
送信人是在北疆的一个回京的小吏，他说过，居士“神出鬼没”不知身处何地。
田志筹把信纸拿来，杜安菱看了。
熟悉的字迹，却并不是一样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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