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日和煦杜娥行远(五)

山脚下却是没有久留的,毕竟要急着往西赶路。

杜安菱这三位倒是没什么焦急,甚至还想着多呆几天,便再这边多停留了。

秀儿和瑜若不大喜欢看什么名胜古迹,这点道理她理解——看多了,自己虽没有看腻,他们却是不耐烦了。

情有可原嘛。

所以,自己也应该理解他们的想法。

这样劝说自己,杜安菱倒也没想着再凭吊——天气不是太好的日子,她倒是不急着出屋了。

竟是在自己房里呆了那么半天!

……

这几天也不是单纯地呆在家里——杜安菱也有自己忙的事情。

第一,就是自己的琴,总该再练习下了。

虽说“松雨”不再身边,可带在身上的琴是不会差到哪去的——杜安菱手指浮动,却是多年前习惯的曲韵。

春月楼,木窗边,见得那太阴笑颜,听得见才子吟哦——一张琴,一曲韵,什么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是从前的光景,现在依旧在心头浮起。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他还记得这场景吗?”

杜安菱忽然想起太阴,便是念起他从前的模样——不,还有更多。

太阴曾经在不久前,对自己恶语相向。

太阴曾明显地“赶走”自己!

她脑海里那个慈善的男子变了模样,变得不像从前那般温柔,变得多了几分不容他人侵犯的独裁!

……

是的,独裁,瑜若一想起太阴那时模样,心底就觉得不爽。

他怎么能那样对待自己?

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杜安菱承认他是太阴,可自己认识的太阴并不是这个太阴。

他寻常是会发怒,可他的发怒往往会被自己的理智控制住。

他是会气愤,可他的气愤从来不会像那天那样对自己爆发!

所以,绝对是错了——有问题!

想到这一点,杜安菱不禁回顾那被她定义为“骗子”的和尚的话。

……

他说,太阴此生很短,只剩下三两年光阴。

他说,太阴终究会战死沙场。

他说,自己应该回去。

可是她都没有听!

一路西行一路西,此处已经很远了——可回过头,却又自嘲。

自己瞎操心做什么?

那居士的厉害自己不是没见过,而当今国朝,不过是匪患多一点。纵使北国有意犯边,也不会挑着这个时间。

是的,她很自信——并没有把当时屏风居士的话听地太认真。

“都是危言耸听的。”

这是她曾经的评价,这等评价自然不能让太阴知道——她笑了笑,他怎会知道?

算了,自己游转一周,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再去那“寒泉集”上凑数——可能是不请自来,可太阴绝对不会拦着!

杜安菱定了心,曲调变回寻常的悠远。

“太阴,恕我不想再想你!”

她带笑的眸中,那心思是怎么也说不清。

……

抚琴,天色很快就晚了。

瑜若和秀儿早就见过此处市集风物,也不再想着要出去凑热闹——于是,在杜安菱抚琴的当下,他们就着这曲韵,一个在作画,一个在练字。

一个两个都乖巧下来。

“杜娘子怎么忽然停了?”

写满不知道多少张纸的秀儿老半天没听到下一曲,眼里总带着些微妙表情。

“这不是到饭点了嘛!”

瑜若的搭话正当时。

到饭点,那就不能继续撒墨了。瑜若悻悻收好笔,目光总往秀儿那边蹭。

“妳这个字写的是那么东西!”

“我越看,越觉得妳这边的字变扭!”

他说着,让秀儿不高兴了。

“瑜若,你都说什么呢你!”

“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什么地方都想挑刺?”

秀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瑜若已经能预料到自己被追着跑的过程,连连告罪说“不是”。

“一点诚意都没有!”

秀儿哼一声,追着瑜若出去了。

留下替他们收拾的杜安菱,眼底饱含笑意。

……

没想到他们刚刚和平共处了这样久,却在转瞬间就翻脸。

杜安菱看着那或字或画,心底是一缕诧异。

不过——也没什么的。

她知道这两只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消了。

怎会像自己和太阴——呸,自己怎么又会想到太阴!

杜安菱摇头,把琴收入琴囊——出门,果然是这两位在外头等着自己。

“杜娘子,瑜若他又欺负我!”

“妳可不能再帮他——什么事情都要是非分明!”

却听到那边来人一口一个“你的字写的不好”,要炸的秀儿怎能忍得住?

“你学得久,你标准高,看不上我们这种之前没读过书的女孩子!”

负气一句,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在那面面相觑。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看到秀儿跑了,瑜若才反应过来。

不过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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