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口水转悠悠,水涨水落不胜愁。落日西斜将不见,却看小城似可留。
杜安菱他们的马车是很快到达了峪口的——而峪口和那老人说的差不多。
建在一条河出山的地方,距离之前经过的西津渡刚好五十里路——太阳落山的时候向着落日行去,很远,只看得到城市的剪影。
听得到哗哗的水声,峪口果然近在眼前——一条大河的水流在眼前倾泻,路边的渠道里尽是清澈的流水。
这就是峪口的河水了吧。
杜安菱深切地望着这一河清水,就是从峪口这里发出的大大小小十几条水渠,灌溉了京城大江以西的土地——土地肥沃,支撑着京师的日常供应,却全靠前朝的遗赠。
忽然,杜安菱觉得,史书中那个让人唾骂的前朝也不全是错——竟也做了一些好事来。
她看着河渠,此时接近城市——照例是日落关上城门,客栈都在城外,现在进城已经不妥了。
便寻了投宿的地方。
……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
不仅仅有杜安菱,还有瑜若与秀儿——好在三人都坐多了马车,不再会因此而晕得反胃——便也少了许多麻烦来。
客栈里,人沉沉睡去了——第二天起早便是转了一遭城池,游览下峪口的名胜。
峪口有山,山上有古刹,来人多于此进香,或寻寺里得道高僧去掷签解惑的。
杜安菱之前少有进寺庙干这种“鬼神事”,可看到那瑜若同秀儿两个都上前了,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性子。
“求一个签。”
那上面人倒问起,她是要求什么签。
命缘,情缘,姻缘,子孙缘,等等都是问的人多的,可杜安菱不太想问。
“可还有其他的签?”
其他的签也不是没有,那边高僧却问她想求什么。
“我想看看一个友人的缘。”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太阴。
……
“我这个朋友,一不知其八字,二不言他姓名,可以猜着?”
杜安菱问向自己面前的高僧。
“不大容易。”
高僧顿了顿,却指着香炉,又指向殿中佛像。
“可也不是不行。”
杜安菱一看就明白了,敢情说这高僧也贪财,想要听得人的命数,还得多加香火钱!
好在她钱多,可以随便花。
鬼使神差真又买了几炷香,看着高僧——高僧也取来签壶,要她来试试。
……
掷签是一项技术活,杜安菱摇着那个签筒,看着里面一般长的竹签四处摆荡。
按照高僧的话讲,是等一根签从签筒里率先甩出来——杜安菱摇晃着,却总是两根签一起落到地上。
刚要捡回去重新来一遍,却被那高僧拦住了。
“掷出两支签也是缘分,你这个缘分,倒是不一般。”
他笑着,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杜安菱,把地上两根签递送到杜安菱手心。
那两支签很细,是竹条上刷漆写字做成的——看上去是那样简单,却,又有些不平常。
“寿止四旬,殁于兵祸”,这是第一支签上面的字。
“寿有四旬,卒于伤神”,这是第二支签上面的字。
“女施主需要解签吗?”
这两支签上面的内容略有出入,可通红的“四旬”两个字不要太显眼。
毕竟,太阴比自己大个八九岁——说他“寿止四旬”,莫不是说他在这两三年就要亡了吗?
她笑了,想不到这高僧还在骗人。
“命缘已知,可其他的缘分,女施主还想看吗?”
高僧的笑在杜安菱看来带上了些愚弄别人的意味,这必然是见到刚刚出错了,给她来的“补偿”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还想看看他的姻缘。”
……
又是掷签,这一次却不曾出现什么差错了。
那签筒中飞出的签落回杜安菱手心,上面的小字娟秀而尖利——一个“有缘无份”,读起来总让人不悦的。
可杜安菱笑了。
“敢问,此签何解?”
“女施主问对人了。”
那高僧一脸的高深,似乎真的看透了那不知名的人的命格。
“他早有心上人,‘求之十载’,或是为此人耽搁了多年,可和那人终究是有缘无分;结合刚刚那命数中‘四旬’的寿数,怕是因为太早就故去。”
高僧的目光深沉,多看了杜安菱一眼——瞥见杜安菱眼底淡淡的失落,他明白了许多。
“女施主,回头是岸。我虽不知妳这个友人是谁,但我有感觉,妳要是继续这样走下去,会与他渐行渐远。”
高僧说着,杜安菱亦有动容——可紧接着变了脸色,问出的问题让高僧措手不及。
“那么,敢问他的子孙缘,又是如何?”
高僧到底是高僧,又拿来一个签筒摆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