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瑜若已经和之前大为不一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在屏风居士面前敢于甩脸色了。
一个“别再惹我”的话说完,屏风居士终于识相离开了——还不忘向杜安菱送去一眼不高兴,总是觉得她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
杜安菱不为所动,却推一下边上茗芬的手。
“妳不觉得,他有时倒是挺傻的?”
问她,可不是勾起少女的笑颜?
“有吗——是有点。”
屏风居士完美的形象早在这半年内成了筛子,再加上杜安菱这句推波助澜的,直接破碎成齑粉。
这不可谓一件大好事。
……
茗芬不再怕屏风居士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杜安菱看着那吃瘪离去的屏风居士,那几句话的用处达到了,就不用再多言了吧。
她有充分的自信,又和茗芬谈了一段时间的话——之后,各有各的事干了。
屏风居士有点闲不住,听说是又向师父“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就又往别的地方去了。
又带上茗芬同游,这一时的热闹终究是在一天之后散尽了。
……
远行,路悠悠。
从山道转出山谷,回到瀑布下的时候,屏风居士依旧频繁回首。
“下一次回来,这地方不知还有没有人。”
“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寒泉邀社!”
屏风居士的忐忑被茗芬看在眼底,骑在马背上的她看着稍前方的人,她家居士此刻不复以往得意。
一抹忧愁浮上俊朗眉目,让茗芬一样有些担惊受怕了。
“居士,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就是觉得,我们恐怕很快就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隐瞒了太阴居士想要到北境的事情,作为徒弟的屏风居士脸色竟是毫无波澜。
自然没被茗芬察觉到什么异样。
“居士,你也不用太悲观——之前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
屏风居士听着徒弟这“老气横秋”的话,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了。
唉——他应该怎么说呢?
“时局不同”的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上的。
况且,说了她也会不理解!
……
这时候,身后一里多远。
山上依旧是杜安菱和太阴居士,可此刻两人之间的情景有些微妙。
太阴居士看着杜安菱,那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无奈。
杜安菱看着太阴,却时不时把眼角往桌面上回顾。
翻过去画作是真的有的,昨天见到那茗芬,她确实准备了些不重的礼物。
就是故纸堆里一幅画,和她有关联的——谁想翻到了后忘了收拾,以至于如今……
“屏风居士问我,何时成了那农人模样!”
太阴表情不悦,显然是不怎么能面对自己形象的破裂。
“他还问,我这个当师父的,年年当农夫,是不是真要做一个农人当!”
……
这本来是无害的话,可杜安菱太了解太阴了。
在徒弟面前,他恐怕一直是个武功超群、笔墨不凡的人。
还喜好清静,“营庐山间,隐居密林”,当一个“不与俗子来往”的隐士吧。
想象中,太阴被自己徒弟三两句话坏了风度,而后有强忍着等徒弟走了,才发泄出来的吧。
怪不得这几天见他,他待自己的表情有些诡异。
“安菱——妳知不知道……”
他一副愠怒模样,杜安菱不禁后退半步。
“太阴!”
“别这样叫我!”
……
总感觉他这怒火来的有些微妙,杜安菱细细寻思着。
好像——好像一幅画不值得他那样生气吧。
可他确实是生气了,让杜安菱自己都有点哭笑不得。
“太阴,你需要静一下。”
给他一片冷静的空间,杜安菱退出屋子。
没见到自己离开时他眼底深藏不露的笑意,她找到秀儿。
还是秀儿与瑜若比较合自己心意!
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出这个结论,杜安菱发现,自己已经有点不想理会太阴了。
不理会正好——那个爱生气的偏执怪!
……
“杜娘子——居士找妳。”
在屋外无所事事好一阵子,杜安菱得到秀儿的召唤。
嘴角一勾,他这是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刚太偏激了?
杜安菱丝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得意,目光肆无忌惮扫向屋子里。
“太阴?”
门口试探着问,看到屋里那人颓然坐床头。
“安菱——妳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可脸色刹那就变了。
“安菱——妳知道的,微之他是我唯一的徒弟。”
太阴居士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骤变,杜安菱忽然有了点“伴君如伴虎”的想法。
“你眼中的徒弟,应该比我重要吧。”
也不知是不是气话,杜安菱脱口而出。
“确实。”
犹豫了许久,太阴居士艰难下了决定。
看到杜安菱愣在那里,他知道自己做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