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游半载今方归,急入草庐说国危。言下凿凿人变色。却道人轻力也微。
屏风居士到底是看到了他师父的,杜安菱也自觉把空间让给他们师徒——太阴和自己那得意徒弟只聊了三两句就变了颜色,回头便是三两步同自己师父归了屋里。
留下杜安菱在外面,边上却陪着个与屏风居士一道回来的茗芬。
出去半年后回来的茗芬已经大变样了,原先处处显露出来的自卑早已销声匿迹——杜安菱看向她,她却没发觉。
只是急着干跺脚,让边上人忍不住好奇心。
……
“茗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太阴居士的性情她知晓,和他师父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平常如何会这样心急?
能让他急着来找师父,这事情就很不一般——有必要多多了解一下!
杜安菱心中这样念叨着,边上的茗芬如何会不知道——和屏风居士走在一起半年了,他见过的东西她也都见到。
“他说,真要打起来,怕是整个国家撑不了一年。”
茗芬复述太阴的话,自己也跟着忧愁。
……
得!
杜安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不离开茗芬。
“他跟妳说了什么?”
作为身边人,茗芬自然会听到些什么的。
“他说,陈国不借此机会崛起,便是那君王的痴傻了。”
说出这惊世骇俗的话,茗芬自己也有些担惊受怕的——这话,何其恐怖!
杜安菱知道,那居士不会随意帮外邦人说话——如此一来,就是国家自己出了问题。
“他怎么说?”
杜安菱倒是很想知道,屏风居士的“绝望”从何而来——好在,这个茗芬是挺有用的。
学着屏风居士的语气,讲着那重要至极的话。
……
“边关军备废驰,兵员连报上去的半数都不足。把守边关的兵士武器陈旧,将领倒是天天花天酒地——这是其一。”
“去岁水旱相连,粮食谦收的地方不止京城周边——四地都有食不果腹的饥民,这是其二。”
“虽说今年年成不错,不会再有什么饥荒——可是去年卖田产者不少,许多没了田的农民只能给富豪地主当佃户——更有些甘愿沦落当山匪的,这是其三。”
“富户太多,积财于家,惹贫苦者眼红——这是其四。”
有了这四点下来,“徽国于陈国无异于肥鹿之于饿狼”,而陈国“上有雄才大略之君主,下有用兵有方之良将”,又已经“整军士,备战备”,眼看着就要“行征伐之事”。
所以,屏风居士才有那“国危矣”的感叹发出。
一段话点评得有理有据,让杜安菱跟着感慨万分。
这里面四点,自己亲眼可见的就有三点,匪患之严重和贫民对富户的厌恶更是亲身体验过的——丝毫不夸张地说,她可以即时听出,这茗芬所言非虚。
所以,自己所面对的,已经是个将要破碎的“盛世”了吗?
看一眼西山斜阳,杜安菱有些许无来由的恐惧在心间。
……
“杜娘子大可放心——居士说了,这可能的大祸也不会太快发生。”
今年陈国是断了岁贡,可谁也保不准陈国会不会马上动手。
它刚刚西征完,从蛮族那里抢到了不少土地——但征战岂可连年?陈国必然要缓一缓。
“居士来找他师父,就是看到了隐患——想请他们出手,然后兴利除弊,改良国事!”
茗芬倒是年轻,乐观的心让她并没有多么担心——可杜安菱不一样。
岁月没留下少女的天真,她比茗芬想的多太多——也是知道可能的危机的,她看向草庐的方向带上几分期许。
“或许吧。”
以太阴居士能轻易说动工部尚书这件事来看,自己边上的这位倒是还有一些影响力。
不过国有六部,工部和兵部并无从属。就是想要改进也不能亲力亲为,虽说侧边影响或许真的有用处。
“妳跟我去看看他们——太阴与你的居士,或许已经有了主意。”
……
确实是往草庐那边走了,草庐里两个人却不是杜安菱想的那样“有主意”。
太阴居士是和徒弟交换了想法,到最后留下的却只有叹息。
“朝野中有识之士不会少,可惜装聋作哑不成事。”
太阴居士对自己徒弟向来不隐瞒,屏风居士听了这话也是点头加摇头。
“真没有办法了?”
“北疆有我几个熟人。”
太阴居士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自己从军时候的伙伴,倒是有那么一两个位置不低。
“可惜太久没有联系了,贸然寻去不知好不好。”
他长叹一声,却看到窗外走过来两女。
刚刚舒展开一些的眉头,又一次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