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四章 夏晚愁烟杜娥心烦(四)

夜色葱茏月光明,洒落屋间白霜明。

杜璞若有些不敢面对萧莫行的目光——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半晌还是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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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对吗?”

萧莫行的声音正此刻传来,倒把璞若弄得大为吃惊。

“嗯——对。”

她依旧低头,却想起什么“要上台就不能怯场”之类的话。

自己是没有怯场,可自己因为一个人而不敢说话,这怎么能行?

璞若承认自己是怕了——自己再怎么也不应该这样怕的。

她抬头,看向盈盈笑着的萧莫行。

“你还有什么事?”

一锭纱青十两银,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总不能在大眼瞪小眼中度过吧。

……

“静兰可是个好琴之人?”

带着些明知故问的意味,萧莫行引出后面的句子。

“只不知,妳之前那位恩客,懂多少琴韵?”

这话已经带上些许挑衅意味了,璞若不可能听不出来——可偏偏是面对这带着挑衅的话语,她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怕是不怎么懂琴吧。”

萧莫行冷冷开口,说出来的却是这样让人备受打击的话——让璞若一时间回想,心底倒是愈发的没有底来。

他怕是不怎么懂?

邹南枝怎么会懂!

记得这么长时间相处来,那少年真没有流露出“会琴语”的表现——至于她弹琴的时候,可能会说出什么“好听”“曲调新”之类的话,却总也没到点子上。

实话说,让璞若有些失望了。

但知音难觅,真能听懂琴的又有多少人——放低了要求,璞若觉得,邹南枝爱听就行了。

可今天遇上了个可能“听得懂”的人!

……

“于是,妳就认识了他?”

杜安菱丝毫不觉得吃惊,看出女儿眼底意蕴。

“他又做了什么?”

看得出过去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她警惕。

却看到璞若的目光游离,说出那连自己都不那么相信的话来。

“我怀疑——我觉得,他在刻意接近我。”

这么多次上台抚琴,那么多次看到下面有他的身影——她因为有他安心,也思索着其中不寻常的意味。

他天天来找自己,自己竟然不讨厌他!

还记得前几次相见,最近正前夜。

那天的自己也是抚琴,台下依旧是他——男人在琴曲中点头,等曲毕,又一锭纱青。

静室里,听着他说话。

“静兰姑娘,妳照着我说的做了。”

他此刻很像一个老师,平静道出这两天发生的事——“妳现在还没有完全淡忘他——也是,妳不会忘却他。”

萧莫行说着,微微一笑。

“反正与之前不一样了。”

那天,她赌气——手中松雨奏鸣,为的是考验他,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理解她的意思。”

一段弦声后,她后悔了。

“妳在争强好胜。”

“妳在掩饰!”

“别说不是了——妳现在对我大概是有点恨吧。”

“其实也没什么——妳这人,生气也不要动手啊!”

……

那天的璞若确实是动手了——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就要把他那英俊发型搅乱。

冠帽歪了,脸色不好看——想叫她住手,却发现是没有用的做法就是现在开口。

“萧,莫,行!你这个幸灾乐祸的!”

“不错,还记下了我的名字。”

“你到底知不知道廉耻?”

“这值得廉耻吗,又不是我在欺负妳。”

杜璞若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会落于下风。

生气,不是一般的生气,可又无可奈何。

“静兰姑娘啊——妳弄琴的样子是挺好看的,为什么非要这样做怒色呢。”

谁想到萧莫行抢过“松雨”琴,搁在自己双膝上弹奏。

这一下,杜璞若不能再镇静了。

因为行家出手,优劣霎时分明。

……

实话说来,萧莫行的技术不差,甚至比璞若还高出那么一丝。

也就与之前的安菱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杜璞若也有些不一样的心思的——看了看日暮天色暗下来,她多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娘——今天晚上我又要上台,他应该也会来。”

一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计谋,让杜安菱不禁摇头。

这璞若唉——这算盘都打到自己身上来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不过,这不奇怪。

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请救兵”。

“妳想我帮妳做什么。”

她看向璞若,这时候天光暗淡,她也该回去了。

洗衣服的婆子走回,提醒时间不早。

璞若脸色一变,说得焦急。

……

“我有点想,让他知难而退。”

杜璞若抛下这句话,又觉得有点不清不楚——纠结双手,她目光稍微游离。

“娘——今天,妳去见见他!”

好吧,露出马脚了。

不过——只是见个偷窥璞若“小弟弟”吗?

自己倒真有些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