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自然不知道城里的事情,看着回京城还有一天路途,马背上少年有点心急。
如何不心急?
他急着去岁别离时,自己跟她说的“将回去”;又记起那时候听过的春月楼里规矩。
应该赶得及。
这样想着,马蹄更快了。
疾驰过又一条河流,溪水欢悦从桥下过。
他真的急了。
……
远处,另一条溪流山腰发源。
这是山谷高处的一个水潭,从山石中渗出泉水聚集于此,再从边角溢出,从厚厚一层竹叶下缓缓流向前。
这就是那溪水的源头。
正春朝,泉水并不凉,反倒带着山腹里的热气,平白腾起一层薄雾的。
“还记得当年夏日说寒泉,现在早春倒是暖泉了。”
鞠一捧水,杜安菱坐在水潭边。
透过落叶后稀疏树冠看向山谷外,整一片山林待春花。
……
“其实已经开春了。”
太阴居士也不是少年人,自然做不出少年人那种不沉稳的事。依旧在草地中寻了几簇新花,显然是春风已经放暖催开了它。
溪边梅树确实已经在落花了,山林新花正要开放。一代新人换旧人,一地新花换旧芳,杜安菱忽然想到什么。
“我需要尽快回去了。”
她开口,直接就起身回去的山路。
“不上山顶了吗?”
背后太阴居士询问,她摇头。
“山顶哪天不能去?倒是有些事需要急。”
已经踏在山路上,杜安菱知道自己这是放不下去。
……
回去的路一步步踏得稳,杜安菱寻思着“松雨”琴。
自家璞若是拿了那好琴在手的,而自己终究会遇到她。
有点不习惯这样,但心中的料想不假——杜安菱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有些恐惧被别人超越,心头想着要压璞若一头。
不然,可不会被她看扁了。
翻出那寻常的琴,手指翻飞先是往事的曲调。总觉得不如从前好听,不过便宜买到的一张琴怎么会有伴自己多年的“松雨”来得趁手?
苦笑,待到璞若来时候,自己又要问她借去了。
无奈又怎样,照样是一天天要过。
记忆中曲调弹尽,心意却不曾停。
……
既然比已有的不一定能压过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创新?
意犹未尽是意犹未尽,杜安菱起了新的心意。
手指一动是新的曲韵,她拨动琴弦声音却有些凝涩。
不好听——不是吗?
重复来,总有个阻碍在那里。
换了手法换了音,一个个试下去。短短一段前韵就花了小半个时辰,杜安菱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顺下来,不仅仅顺手还好听——成就感心头生发,杜安菱不住高兴。
“不错——妳从前就是这样的?”
门推开,太阴居士已经没有下山时候那副臭脸。
看着杜安菱,他想确定。
“不是——原先弹的都是现成的曲。”
杜安菱有些心虚,全被身边人看在眼里。
“所以,她要来了,妳就想着自己写一段韵?”
看到桌上涂抹了不少纸张的墨迹,太阴居士觉得好笑。
怎么能这样呕气!
……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杜安菱难得不想承认,对着太阴居士侧身躲开。
“这和你好像根本就没关系吧。”
她说着“没关系”,可心底也在琢磨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或许,或许是有关系的。
比如说刚刚自己那不成音韵的“乱弹”,他或许不喜。
“没关系——吵了我半天就是个没关系!”
果然遇到太阴居士的不悦,杜安菱摇头无奈。
自己能怎么办?
只能道歉了。
可刚要开口却被他拦着,那才子顺手拿过自己手中琴——不由分说试了试弦,说一声“还是差了点”。
确实是差了点,杜安菱一样知道的——可是他说这些是做什么?
手搭上弦,听出是刚刚自己尝试的曲韵——却又有些许变化在里面。
“妳刚刚是觉得这里不对劲?”
太阴居士停在那里,杜安菱眼前一亮。
……
“你何时会了这些东西了?”
诧异,还有三分惊喜。杜安菱看着身前太阴居士,说到底是高兴。
“这算不算是会。听多了,试了两下,就知道了。”
这说的也不假,杜安菱算是清楚了。
“就这?”
“还能有别的?”
还真不能有别的,不过他能会这点就已经不错了。
帮自己好大忙。
“等等,你先别走。”
拿上笔看到他要离去样子,杜安菱拦住了。
“怎么不能走了?”
他站在那等着,显然是明知故问。
“你刚刚既然帮了我,就别要推托了。”
于是,半天零碎半天合,噪音逐渐被磨平,一段曲韵延长。
描述的可不是这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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