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灶前看火光映脸红,老才子听言心有变。
“妳说她不会管我?”
不知为什么说出这一句,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
看到秀儿投过来目光,他开口“你们此时过来不是为了我”有点欲盖弥彰——挨了杜安菱饶有深意眼色,捋一把胡须到外头去。
不忘补上那“主人在家,客人炒菜不在理”的话来!
……
看到面前这样太阴居士,杜安菱摇头不相言。
只看那饭菜火候,也差不多是出锅时候。
找来干净碗碟盛放已经不是她的活,这时候有的清闲看一眼身前瑜若与居士。
“你两个练剑练了半天,练出了什么成就?”
她就是看到了一开始剑光,不过以她的才智,怎猜不到这两个畅快一下午?
“杜娘子——他们创造了新的招数。”
问的不是秀儿却不妨碍她插嘴,抬头看杜安菱道出那两人忙一下午事情——杜安菱便看向那两人,两个人脸上确实带着散不去的兴奋。
那就是真的了。
杜安菱这样想不禁腹诽,也不怕明天浑身酸痛下不了地的。
不过那样麻烦的又是自己,扶额浅叹认了命,看那出锅肉上油光亮。
再一锅青菜便凑成四样菜,她招手把事情交给秀儿去做。看一眼太阴居士走出去,庭院下绿树影长。
“多谢了!”她看着太阴。
“妳和我,用不上谢字。”太阴居士笑了。
“你不打算把那画拿回来?”她问,依旧是念念不忘。
“芍药姑娘可是说过,挂在别人屋里也无妨的。”
被搬出往事来反驳,杜安菱觉得自己就是那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物。
不过——他还唤了她从前名号。
这一下就不觉得又什么意见了。
随他去罢!
……
看眼前天色渐晚,倦鸟飞还山林阔,红霞半边天。
杜安菱知道是要点灯了,向小屋走去。
屋里面餐桌早已摆好,端上来一盘盘饭菜在烛火下反射光芒。很坐在粗糙木桌椅间很有感觉,杜安菱看着对面太阴居士微微抽搐。
他看着她一笑——笑什么笑?
杜安菱投一个考究目光过去,却发现他低下头。
“你!”她问。
“又什么事?”他疑。
“也没什么事。”
意识道自己刚刚下意识发问的杜安菱此刻又三分尴尬,忙把饭碗里饭吃了去。
终于吃完了,转身出屋外。
冷风一吹人乍醒,她看着满天星辰。
……
她笑了。
自己这又是怎么了,竟然见不得他笑!
杜安菱还记得自己之前对遇到太阴居士后生活的幻想,往时曾经想过,相会后时光会有不少悲喜。
想过,却并不是现在这样。
星辰下,她踱步梅林——身边梅花沁骨香,她听到溪流水声不曾歇。
很漂亮的地方,夜来风冷未上元,钩月已西方入夜。
她坐溪边,忽然察觉身边有人来。
“你来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太阴居士,她开口自然轻柔。
“我来了——来看看妳。”
言说着,那人走到她身边,一样坐石上——却不知为什么身上一阵软,有些不雅跌落。
……
杜安菱没好气把他扶起,看他神色就知道问题。
“你明天估计起不来床了。”
她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他整整一下午都顾着练剑术,浑身酸痛全然不意外!
“若与佳人笑红烛,谁知道日照天明?”
那太阴居士倒是不忘玩笑,此刻依旧有些不正经——惹得杜安菱翻一白眼,都这样来也不忘调笑,这不是以往的他。
“公子若惜佳人好,更不应将日暮作方明。”
这一答,那太阴终于正色——此刻他看着杜安菱,谁知眼里几重情谊。
“妳刚刚是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意思。”她答。
“何为’日暮’,何是’方明’,倒不是说人老?”
他不放过,她也不留情。
“怎么了——不服老?”
“岁月已过,谁不老!”
既然他解读错了意思,杜安菱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想当年匹马仗剑闯敌阵,今朝山林只与孩儿戏!”
这不正是今日午后的事?
听得她讽刺意思,太阴居士也不甘心——“思往时一曲配琴惊世人,此叶清泉却看繁星明!”
听了他的话,杜安菱笑了。
“你倒是讽刺起我来了?”
“妳刚刚不也是在讽刺我?”
“我那样说不行吗?”
“那我这样对也没有问题!”
两人一刻不相让,互相斗一阵嘴后同时看向对方——他们看到了对面眼里的意思,这一下不再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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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事已了,今朝山中乐。何必争名气,只需寒梅伴清溪!”
太阴笑着,杜安菱点头。
夜色里,两人影朦胧。
溪边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