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仇将报

男子摩挲着手中娇小下颌,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真想当皇后?”

姜念只冲人眨眨眼,纤长眼睫似要扫到他似的,“若长居乾清宫之人是您,那……”

“那我便痴心妄想一番。”她迎上男人的眼睛,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

谢谨闻眼光锁着她,直觉前阵日子的疑心太多余。

书是读了,可也就逞点口舌之快。

扶在她腰后的长指微微收紧,姜念惊呼一声,手臂滑下来,改为攀住他衣襟。

在她气息未平时,男人低声问:“这种话也敢说?”

小姑娘一副委屈相,“就我们两人,有何不敢说的。”

姜念被人卷进怀里,脸枕着男人胸膛,几乎能听见他温热的心跳。

“到外头不要说。”

那双手还贴在腰后,酥麻的触感叫她心有余悸。

她闷闷应一声,任人抱在怀里,脸皮子有些烫。

就这样下去,替身的事真能办成吗。

姜念一度陷入苦恼中,却不能在男人面前显露半点,以致到了夜半,又被人抓住没睡着。

“舍不得您,”她只得在暗夜里,违心地圈住男人,“明日就见不着您了。”

聚一阵离一阵本是常态,可经她黏黏糊糊这么一说,男人竟也有些动容。

“我常去看你。”

“嗯,”姜念想了想又说,“那我不在您身边,您可得叫我的人照顾您。”

她不忘再铺一回路。

谢谨闻轻抚过她后背,“知道了。”

第二日起来,姜念好多了。

脑中只剩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反正自己就要大仇得报,且抓住眼前,别忧心更往后的事了。

姜念回到侯府的午后,又马不停蹄回了姜家。

自踏进门起,这宅子便似冲出一阵怨气,要把活人生生吞了。就连女使上前接待时,都一副阴霾笼罩的模样。

“念儿,念儿!”

男子冲出来时,身上是格外朴素的直领大襟衫,道袍形制的衣裳配上清瘦的身形,真有几分要成仙的意思。

他伸手攥住姜念小臂,“可算是来了。”

只一个照面,姜念就看出来,王润昌那颗甜枣特别管用。

“几日不见,爹爹怎的瘦成这样?”

她忧虑的眸子落到男人眼中,更激起心底无畏,“不要紧的,快些跟我来,一月之期就要到了。”

姜默道径直带她入了书房,从一个上锁的匣子中,郑重取出银票。

“这里,统共是三千六白两,剩下的靠你填补一番。”

他颤巍巍递银票过来时,姜念竟在他头顶窥见了白发。

隐在乌发中,却也足够醒目。

“念儿,拿着呀。”他想了太多办法,好不容易筹措到这笔钱,生怕女儿后悔。

姜念移开眼才问:“怎么一路走来,没见崔姨娘啊。”

男人理着来之不易的银票告诉她:“她犯下这么大的错,我已将她关在柴房七日,只许喂水,不给吃食。”

他似乎是在给姜念一个交代,说得格外殷勤。

“她被我查出来时,还妄图离间我们父女,竟说你是要骗我的银子。”

“念儿啊,你哪里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只有你心里存着姜家,只有你一心盼着为父好。”

她这位父亲,可以说是落了姜念的圈套。

却更像是,彻底走火入魔了。

恐怕此时再将真相和盘托出,姜默道也不会再信,只当她是临事而惧。

明明胜券在握,姜念却生不出多少欣喜。

一如父亲遮风挡雨的伞,幼时姜妙茹手中的香膏,真到手了,反而说不出什么滋味。

“剩余那七百两,您是怎么填上的?”

“这你便不用管了,为父自是想了办法。”

姜念点点头,将银票郑重卷好收入袖间,“爹爹,我自会给咱们姜家,挣个前程。”

她看见姜默道重重松口气,又很是快慰的模样,似乎已在想日后的平步青云。

至此,姜念已经没什么好骗他的了,不打声招呼揣着银票就走。

有了这笔钱,她愿将自己与他的愁怨暂且搁置。

至于他和自己娘亲的,留着慢慢算吧。

只是临走前,她特意去放了崔红绣出来,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关死了。

柴房门开时,多日不见天光的女人捂着眼,枯黄面庞早已失了养尊处优的光泽。

她看清来人是姜念时,就如当日凉亭里萧铭看见香痕,躺在那儿,根本不挣扎了。

“我再问一回,我娘亲林月华,你可曾害过?”

地上的人再度睁眼,却是不言不语。

“想清楚了,说假话被我查到,我连姜妙茹都不放过。”

只有在说到女儿时,崔红绣的手臂动了动。

良久,她有气无力吐出几个字,依稀可以辨认,是“没有”。

姜念又蹲到她身前,开口情真意切,“怎么你这副模样,女儿都不来看看你呢?”

她在人眼眶看见泪,斗了十年,崔红绣哭哭啼啼几百回,姜念第一回看见真心的泪。

她掏出分好的银钱,随意塞入妇人散乱的衣襟,“这五百两还你,既是互惠互利,我也不亏欠你。”

“等我查明真相,你要真是无辜的,我们的恩怨便就此了了。”

姜念没再等她的反应,站起身便退出柴房外。

今日她只带着碧桃,小丫头心软,看见那种场面只觉得不适,出门却要问姜念:“姑娘,她从前那样对我们,您还给她钱?”

姜念走得很快,路上也是缄默。

直到上了马车才说:“崔红绣是欠我们的,可真要说最可恨的,是姜默道。”

碧桃睁圆了眼睛,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念却望着车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又添一句:“我给她这笔钱,也是为了再给姜默道一个惊喜。”

姜家已被掏空,崔红绣不会不清楚。

接下来就看她的魄力,她敢不敢跑了。

这对她那自命不凡的爹爹来说,必定是极大的惊喜。

姜念没回宣平侯府,揣着三千多两银子,自然惴惴不安。

她想了想,自己的日后还说不好,拿着成千的银票恐怀璧其罪。

几乎鬼使神差,她去了布庄。

看见熟悉的男人立在柜台后,她长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