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擦了什么?

姜念神采奕奕的面庞,随着这句话,忽然就寂静下来。

韩钦赫察觉不妥,手臂力道松了些,小狸花趁机跳出去,稳稳落地。

“你说的有道理,”姜念垂着眼,纤长眼睫扇动,“那你先撑过这几日,我再……好好陪你,行不行?”

她仰起脑袋时,面上挂着熟稔乖巧的笑意。

韩钦赫盯着她,心中生出一阵不适。

这就是她应付谢谨闻的样子吗?

可真不像她。

“笑得真难看。”他别过头嘀咕一句。

姜念立刻蹙眉,“你说谁难看?”

所有人都吃这一套,怎么就他爱找茬?

“欸——这就对了,”韩钦赫忽然指着她,“我第一回见你就是这样,所以啊,跟我就别装了。”

他搭了搭姜念肩头,顾自往外走。

“布庄的事我会上心,你忙你的,记得不忙了过来看看。”

男人的话回荡在耳边,姜念不由得想起两人第一回见面。

宣平侯府北园外,他拦住自己的去路;被困在北园后,她们配合默契,闯出了一条生路。

要说几个男人里最懂自己的,那一定还是沈渡;可真要说最熟悉自己手段的,非韩钦赫莫属。

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这人似乎也没在意过。

布庄的事扔给他,姜念很放心,一方面相信他的能力,另一方面两人先前有约。

头三月亏了都算他的。

姜念风雨无阻地跑了七日,将名单上的人家几乎跑遍了,每次都往后院钻,硬要人把所有女眷请出来看看。

可惜,就是没有。

失望的阴霾笼在她头顶,姜念认为,自己的方向并没错。

可再找不到采禾的下落,她只能另辟蹊径。

十年前的旧案,线索本就少之又少,更何况谢谨闻借力的时效有限,她怕在两年之期到达前,自己还是一无所获。

“姑娘暂且宽心,今日还有一家呢。”碧桃端了盘点心进来。

姜念捻了一块,磨洋工似的半天没啃掉一点。

剩下的那户,是位年轻的户科给事中,才二十七岁,压根不在梧桐给的名单上,住得还远,要不然姜念昨日就跑完了。

“走吧。”

没吃完的桃酥不能浪费,她随手丢进嘴里就往外走。

都没踏出院子,已经有个男人迎面而来。

碧桃看了看他,正要拉着香痕退下,谁想男人已然开口:“等等。”

谢谨闻叫住了她。

碧桃只得低着头问:“太傅有何吩咐?”

姜念嚼着口中桃酥,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了个盒子。

“白刃给她的。”

他把东西递给姜念,姜念才送到碧桃手里。

昨天塞了一包袱吃的不够,竟然还让谢谨闻送来。

碧桃只管接过去,忍不住问:“怎么……他不自己送来?”

原先她是不敢这样和人说话的,可既然谢谨闻都肯帮人送东西,碧桃便也壮了胆子问一句。

“有事交代他去做了。”

“哦……”

碧桃捧着食盒对人行礼,“多谢太傅,奴婢告退。”

等两个丫鬟离去,谢谨闻都走到跟前了,姜念才好不容易咽下那口桃酥。

方才塞得太急,差点噎住了。

“大人。”她这才顾得上喊人。

谢谨闻只盯着她,忽然抬手朝她伸来。

姜念僵直着身子,垂眼见他指腹拭过自己唇角,手上沾了点碎屑。

等松开时,他随手捻着指腹,“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不小心。”

姜念笑得不好意思,“方才急着出门,一时疏忽。”

“你要出门?”

大佛来了,那位户科给事中也没什么吸引力,姜念便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大人来了我便不去了。”

谢谨闻原本没想着来的。

只是回到听水轩,看见窗下种的那棵树长大了,当初生在墙缝中的幼苗,如今已有半人高。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不习惯没有姜念的听水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人要进来坐吗?”

小姑娘看着很高兴,脚步轻快踏回门内。

谢谨闻来过她房里,只是那回想好要疏远她,放下人,也没仔细看过。

“大人坐,吃点心。”

屋门在身后合上,他也不想拐弯抹角,高大的身躯贴上姜念后背。

还不等将人抱紧,就察觉她浑身紧绷。

他黑眸一沉,虚虚揽着她问:“怎么了?”

姜念该怎么说,有段日子没见了,中间她经历许多事,忽然被男人抱住,竟有些不适应了。

“好久没跟您这样近了……”她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靠在人胸膛,“大人,我都快忘了这种感觉。”

男人眉眼松动,认真道:“也没多久。”

见面是见的,只是许久没有抱着她睡觉了。

明明只是个稚嫩的少女,谢谨闻抱着她时,却莫名觉得安心。

姜念是背朝他站的,夏衫领口低些,男人的呼吸喷洒在肩颈处,随后他便俯首来嗅她。

他动作一顿。

“擦了什么?”是陌生的气息。

谢谨闻已经站直身子,大手扶住她肩头,将她转过来。

“有味道吗?”

姜念缩着身子去闻自己,娇憨的模样引男人勾唇。

“很淡。”但的确有。

谢谨闻讨厌任何香料的味道,姜念和他睡一起时牢牢记着,这两个月才有点疏忽,擦了韩钦赫给的香膏。

“我不知大人要来,”她低着头解释,“近来日头晒,就在身上抹了香膏,大人不喜欢我便不用了。”

这么久不见,她仍旧乖巧贴心。

谢谨闻俯身贴近她,又闭上眼仔细感受。

是很清幽的味道,不算惹人厌,若非对她太过熟悉,恐怕都要以为是她身上透出来的香气。

“用着吧。”小姑娘爱美,总不能连这点东西都限制。

姜念却很认真地抬眼看人,“那大人下回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就不擦这东西了。”

谢谨闻抚过她的脑袋,也没说好或不好。

“大人近日很辛苦吧。”

谢谨闻一低头,她仍旧直直盯着自己,“何以见得?”

姜念眨了眨眼,面上心疼藏不住,“您眼睛底下都青了。”

其实不问也能猜到,就如今这局势,小皇帝罪己书都下了,可见星陨带来的动荡不小。

谢谨闻没有向人诉苦的习惯,也不觉得姜念懂这些,只拉着人在一边坐下。

“近来好些了,有空来见你。”

姜念也听出来,他以为自己不懂,于是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