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给侯夫人找儿子,闹得太难看,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可这之中难免虚张声势之嫌,不亲眼看见她们把软甲取来,几个男人似乎都不死心。
那统领眼观鼻鼻观心,正要硬着头皮应下,身边萧伯藩已然开口。
“既然弟妹如此笃定,便叫统领回去复命,此事暂且搁下。”
要紧时候,萧伯藩才是这几人主心骨。
可萧铭偏偏不乐意,“爹,人都在家里了,把东西拿来看看又如何?”
萧伯藩只圆目瞪她,却是不好再说话。
姜念便道:“好,那就派人去我屋里取。”
话音刚落,外头桂枝姑姑已走进来。
“夫人,老奴将世子的软甲取来了。”
身后女使托着把剪刀,桂枝利落下手,几下剪开严密的针脚,拿到几个男人面前转一圈。
里头填着的,果然是灰褐色的马毛,而外形与方才那件毫无二致。
“这位大人,可看清了?”
这下他们无话可说,萧铭更是心虚不敢看自己爹。
萧伯藩无可奈何道:“老夫早就说了,弟妹怎会出错。”
言下之意,是怪萧铭莽撞。
这具尸身是萧珩不会错,可既然侯夫人狠心不认,又没法证实其身份,他们便只能留得一线日后再用。
如今闹这么难看,就是以后也再难重提了。
姜念站起身道:“诸位,义母要歇息了,还请日后少来打搅义母清净。”
门外进来两个将士,重新抬走这具无头尸骨,侯夫人垂着眼,姜念知道她是不忍心看。
待人一走关上门,她望向桂枝姑姑,桂枝连忙将收着的东西递给侯夫人。
那是萧珩的软甲,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遗物。
侯夫人接过来时,罕见地,在人前红了眼眶。
“都出去吧。”
姜念会意,也不劝人节哀,拉着如今为替身的萧珩,一路走到院外才放手。
萧珩想不到太多的事,只说:“等她缓过神就会想到,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当初姜念差点因此事丧命,这次为帮自己,又一次露出马脚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因一时慌乱把她牵扯进来。
姜念轻轻拍他的手背,“放心。”
“我不放心!”萧珩反握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姜念知道他是好意,可后面的戏怎么唱她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必萧珩担忧。
“嗯……”于是她沉吟片刻,“还真有桩事要你帮我。”
入夜,一道颀长人影掠过屋檐,在侯府墙头留下个鞋印。
墙那边萧珩落地,换了自己的靴子,又凌空越过墙头,稳稳落地。
姜念望着雪白墙面上那道污痕,满意点头。
“接下来交给我。”
第二日官府的人便上门了。
姜念立在门边,看着一个四十左右的衙役进到屋内。
“姑娘可摆弄过房里?”
一大早,宣平侯府便来报失窃,京城衙门立刻派了人来查看。
“我查看过梳妆台,少了好几件首饰,地上也脏兮兮的。”
那衙役低头,果然看见地上一个带泥的脚印。
顺着那脚印来回方向,他自然望向那开着的窗台,几步上前,果然瞧见木板上同样的泥痕。
“姑娘夜里锁窗吗?”
姜念摇头,“我这人惧热,夜里窗是开着的。”
毕竟是侯府内院,夜里有人守夜,外头有护院层层把守,就是开着窗也合常情。
“看来是夜半进了盗人,掠夺姑娘屋里财物。”他转过身又问,“姑娘人没事吧?”
门口少女眉头紧锁,“我夜半睡得安稳,压根没察觉有人进来。”
衙役便道:“人没事便算好的,还有一处痕迹在哪儿?”
一众人又带他去看。
“那盗人身手不凡,这样高的院墙,也能不声不响翻进来。”
这话一出口,围在周边的家仆议论纷纷,丢失点财物不算什么,这盗人神出鬼没,就怕害人性命,玷污女眷名节。
另两个跟来办差的人早在这里侯着,拓印了那个脚印,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姜姑娘,您先多调几个护院,若再有那盗人动静,随时差人告诉我们。”
那少女立在那儿,看着纤细娇弱很有几分妩媚之态,跟来的两个年轻捕快难免忧心,怕她遭贼人惦记。
姜念柔柔冲人行礼,只说句“我记下了”。
这三人也没想到,第二日他们便又回来了。
只是这回失窃的不是姜念屋里,而是萧珩那儿。
“上回好歹留个脚印,这回倒好,什么都没留。”
“这盗人胆子可真大,专挑侯府下手,也不怕遭报复。”
报复?
立在边上的姜念忽然对身边萧珩道:“阿兄,会不会是他们?”
这一句说得极轻,却正好被一个捕快听见。
“姜姑娘,什么他们?”
她立刻缄口,支吾道:“我,我也不是很笃定。”
那查案的三人立刻围上来,“如今我们毫无线索,你且将你想到的说出来,兴许对我们查案有利。”
“是啊姜姑娘,你别怕,但说无妨。”
在他们的劝慰下,那小姑娘才堪堪开口:“如今被盗的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义兄。我便想起前段时日,我与阿兄遭人劫掠,那伙盗匪至今逍遥法外。”
说起这桩案子,几个衙役都有印象,压了一个多月没一点眉目,好在上头没发话,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压着。
否则劫掠宣平侯世子,怎么都是一桩大罪。
有名捕快问:“姑娘的意思是,此番盗窃之人与上回当街劫掠者乃是同一批。”
“是有次猜想,可毕竟没见过,我也说不好。”
那两人对视一眼,死马当活马医,这个说法并非说不通。
“且看今夜,那盗人可还光顾其他屋里,若光是冲着您二位来,那八成是心怀不轨回来寻仇了。”
说到“寻仇”二字,姜念不安地眨眨眼,面上胆怯之色掩不住。
几个捕快带着家仆在院墙处蹲守一夜,只可惜天都亮了,还是一点动向都没有。
姜念安心睡了一夜,想着第二日要装模作样关心一番,便便早早就起了。
谁知刚出院子又被萧铭给堵了,她身上困顿未消,只能勉力再装出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么早,大哥哥在这儿做什么呢?”
男人今日开门见山道:“你跟那几个衙役说,是上回劫掠之人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