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也抱着睡了将近两年,可今日的他,似乎哪里不一样。
她直挺挺起身,对人摇头。
“听梧桐说,那些首饰你挑不上?”
十几箱的珠玉首饰,有的是京都名铺独一件的宝货,有的是打江南进来的行货,还有的,他着人取了府库中那些搁置的珍稀宝石,连夜制了几样头面。
姜念清醒几分,眼眶逼出泪,“大人连我死活都不管,如今怎想起送我首饰了?”
谢谨闻身形顿了顿,一时没出声。
暮春时节他仍畏寒,褪了那件灰鼠大氅,才现出底下窄腰长腿,缓步朝她踱来。
“当日之事,我自有考量。”
“您有考量,我就是死了活该吗?”
听见一个“死”字,男子长眉顿蹙,“姜念。”
似被他吓着,小姑娘身上气焰弱了不少。
“有些事关乎朝政,”谢谨闻也退一步,“我只怕先入为主误了审问,是以当日不曾去见你。”
“原来我跟大人这两年,您一直在疑心我。”
她清澈的眼睛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只等男人一个说法。
谢谨闻无法,道理讲不出来,妥协解释:“如今不疑心了。”
姜念别过头,死死咬着唇,时不时抬手擦一把眼泪。
谢谨闻就想起最后那日夜里,她说到姨娘逼她嫁人,也是这样无助拭泪,哭得他心软。
他打眼盯了片刻,忽然抬起手。
“别……”
他只是想说,别咬自己。
可眼前人立刻后退一步,叫他的手悬在半空,收回不是,往前伸也不是。
姜念抬起头,声若蚊呐,“我怕您又掐我。”
谢谨闻紧绷的情绪舒展,长臂一捞,扣着她肩头将人拉近。
“不会了,”他沉声解释,“是你说,你和……”
沉稳的语调戛然而止,他显然是在等姜念主动解释。
可她偏不说,闷闷低着头,似还在赌气。
没人敢和谢太傅赌气,可姜念这样做了,谢谨闻也没办法。
不能娇惯她,不能纵容她,这些原本坚定的念头都不得不跟着妥协。
罢了,谢谨闻叹口气,大不了,他自己去查就是。
两日工夫,能翻出什么花来?
就这分神的片刻,他怀中忽然一热,少女娇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
“大人往后不要那样了,”她的嗓音娇媚喑哑,“那日我真的好怕,我不怕死,就怕想杀我的人是您。”
男人的手抬起来,下意识抚过她发顶。
他曾疑心过,怀中人会不会是临江王的细作,潜伏自己身边,只为一击毙命。
可今日,他不愿再这样想了。
谢谨闻从未这般理智全无过,他的心在前所未有地、热烈地跳动。
“不会了,”他安抚着,“别哭。”
这么小一个丫头,才刚到知慕少艾的年纪,又怎么担得起他的疑心。
谢谨闻郑重给出承诺:“留在我身边,谁都不敢动你。”
姜念都哭累了,得他这一句才略感欣慰。
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问:“大人还是想我做通房吗?”
男人神色惶惑一瞬,便听她又道:“上回我便说,我不想做通房。”
原来她的拒绝,还夹着这层意思。
谢谨闻眉眼间笼上一层雾气,似乎就少了分冷峻,多了分关切。
“没人要你做那些。”
男人的手抬起来,修长指节划过她面颊,叫她屏住了呼吸。
谢谨闻却是想起那日侯府里,她失声颤抖,控诉自己的轻视。
娶她,不可能;长久留在身边,也很难做到。
“两年,”他想到了折中的法子,“你十七岁嫁人,也并不算晚。”
姜念反应过来,他的确没有将自己收房的意思,只是暂时还离不得自己。
她狠狠松一口气,却只能失落地低下头。
“那两年之后,大人可要替我选个好夫婿。”
谢谨闻没兴致与她商讨这些事,半晌,才听他“嗯”了一声。
小姑娘从他怀里出来,怀中寒意席卷,叫他立刻生出不适。
“那日侯府,韩钦赫的事……”
听她主动提起,谢谨闻这才面色稍霁。
姜念认真解释着:“其实都是我的气话,您也别往心里去。”
“我二姐在席间吃醉酒,我本是要去寻姨娘的,却偏偏在园子里迷了路,遇上韩钦赫。他对我纠缠不休,我这才跌跌撞撞进了北园。”
“他缠你?”说这话时,男人眸中夹藏几分寒意。
姜念心里一哆嗦,立刻找补道:“可后来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在侯夫人那里脱身,他只是想与我说话,倒不是什么登徒子。”
谢谨闻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俗话说得好,话说三分假,神仙难断他。姜念一点不心虚,反正她自己是择干净了。
再说真要深究起来,还不是谢谨闻不肯露面,才逼得她不得不认了偷情那桩事。
谢谨闻显然也想到了,面上闪过些不自然。
“去沐浴吧。”
他转身朝外走,姜念连忙追上。
“大人!”
谢谨闻侧目,见她费力地举起手臂,将厚实的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外头冷。”
暖意自身躯淌进眼底,谢谨闻“嗯”一声,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屋里有人送热汤进来,兑着凉水,调成了触手微烫的浴汤。
太傅大人不喜花里胡哨的香料,上头连花瓣都没有,清可见底。
“姑娘请。”
暂且抛开谢谨闻这个难伺候的主,要说享受日子,还得是听水轩。
服侍的人无微不至,桌椅床榻无一处不精致。
谢谨闻不在,她懒洋洋泡了个澡,随手套了中衣先去榻上等。
要说他也是大方,为吃口回头草,竟备了这么多珍贵首饰。
这不止是钱,还有不少用处……
堂屋是交代了不许打搅的,谢谨闻回来时,几支蜜烛已熄,那本该“热闹”的小人毫无响动。
他借着幽微烛火凑近,发觉她呼吸清浅,贴墙睡得香甜。
男人在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长指拨开她细碎额发,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谢谨闻过了几天邪寒入骨的日子,此刻望见她睡颜都觉得莫名心安。
只是等他掀开被褥一角,瞥见少女身上雪白微皱,却也严严实实的中衣时,他的不悦全写在脸上。
叫醒她叫她脱,太扰人清梦。
不叫醒帮她脱,似乎又太……
男人喟叹一声,抽散她衬衣系带,微凉的手轻车熟路贴上去。
毫无阻碍的滑嫩温软叫他愣了愣。
她今日……没穿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