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足足三次碰撞,三次火山爆发般的轰鸣,十三郎身处其核心,险些握不住金乌的爪子,几令它脱手。
火焰对撞的声势超乎想象,十三郎感受到大地的愤怒,也感受到金乌的愤怒,两种愤怒交错在一起,哪里是他这个小小修士所能承受。
“噗!”
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金乌庞大的爪子上,一股更加狂傲的气势在利爪上升起,就好像一头被绵羊挑衅的恶狮,爆发雷霆之怒吼。
横扫八方!
金乌之强,甚至超过真灵,哪怕是一根断爪,哪怕断爪上的一片鳞,一根刺,也不容许有任何火焰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当初须弥山上,若不是金乌自己愿意,便是把这根爪子安安稳稳地摆在那里,十三郎又如何能带走,并且融入身体。
别说他,院长都不行。
院长不行谁行?没有人行!起码在沧浪星范围,没人有这个实力,连资格都没有。
十三郎对金乌很坦诚,名言他要将这根爪子以蚂蚁搬山的恒心炼化,金乌考虑再三,最终对此事投了赞成票,甚至主动配合。
十年过去了,十三郎做到哪一步?
那根利爪的末尾,有几片鳞片略显粗糙,不再像以往那样光洁如镜。
这就是他十年如一日苦炼的功劳,就这一点点成效,十三郎的身体强度提高了足足一倍。
这就是金乌,这就是金乌的爪子!
“轰!”
最后一次撞击。最后一声轰鸣,纵有无边大地做支撑。四周的火焰仍无法与真灵之真身蕴含的意志相对抗,潮水般退去。
远远窥视,不敢再过来。
扑通,十三郎坐倒在地上,手里还如举旗一样举着利爪,近乎呆滞的目光看看周围,半响开不了口。
赤热而火红的通道火红依旧,却变得凉快许多。
……
……
洞府中。洞口处,八人听着里面传出的隆隆回音,彼此面面相觑,均不知
在他们这里,无论感受还是视觉,均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因金乌之爪改变的不过百余米,且火力被逼退,洞府外反倒觉得更热,因而牙木等人除了觉得少爷闹出的动静太大,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卡其探着脑袋张望,满脸胡须差点着火。惊吓说道:“这个……太厉害了吧?”
牙木鄙视的看着他,说道:“废话,少爷出马,一个抵俩。”
卡徒性子比较憨直,担忧说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咳咳。老朽法力消耗太过,先去调息一番。”修士不能尿遁。最常见的托辞便是调理修为,图洺千把岁的年纪,对此早已炉火纯青。
“我也走了,反正也没啥事。”牙木紧跟着开溜,好像被狼追的兔子。
“哎呀,肚子疼,得去蹲蹲。”卡门独眼转了转,忽然弯腰大叫一声,转头跑个没影;留下三名傻乎乎的杀卫与双卡对视,不明所以。
……
……
须弥山腹,一片火海,火海中一只庞大的虚影,突然睁开了眼。
“四足!你果然没死!”
随着这一声沉闷的怒吼,火海顿时翻涌,宛如被飓风吹袭的巨浪,层叠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虚影缓缓抬头,凶厉的目光射向虚无,带着狂热与怨毒穿透无尽之空间,投射到某个未知之地,搜索着自己的目标。
“它竟然流落在罪孽之地?还变得这么弱,难道也被封印,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金乌眼中闪出疑惑,徐徐自语道:“不对!这不是它,这气息……怎么这么怪?”
“这好像是……一部分?”
眼中爆射一缕凶光,金乌正在思索,忽听旁边有人问:“师尊,发生了何事?”
“呃……没事没事,想到个老朋友,有些激动。”
金乌干巴巴地应付着,身躯摆动将火海平息下来;在其身旁,飘荡着一只淡蓝色的圆环,环内一袭紫色身影,正打坐修炼,将经过圆环过滤后的火焰吸入体内,再徐徐炼化。
若没有那个圆环,周围的火焰随便抽出一丝,便可将她轻松化为灰烬,连元神也不能留下半点。即便如此,紫依仍显得很辛苦,皮肤隐有干裂的趋势,眼神虽然明亮依旧,却时时流露出痛苦。
紫依没留意到这些,看着金乌尴尬的表情说道:“师尊,是不是十三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么想?”
金乌愕然,随后大咧咧说道:“放心,他没事,有本尊之本体相佑,能有什么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要多想,你要好好修炼,尽快把修为提上来。”
嘴里说着,金乌不禁有些失神,心中荡起层层波澜。
“小家伙最好不要遇到它……哪怕只是一条腿……也很麻烦啊!”
……
……
能被金乌称之为麻烦的麻烦,绝非十三郎所能承受,他没遇到那样的大麻烦,但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小麻烦。
无边大地中蕴藏的火焰被金乌之爪所镇压,并不以为着它们就此服腻,随着一阵如泣如诉的呼啸声,前方两侧各有一只“四不像”从墙壁内钻出,齐齐扑向十三郎。
这件事透着古怪,但若仔细想想,又似乎显得正常。假设这些怪物是按照一定范围分布且将周围当做领地的话,金乌之爪逼退了火焰,等若毁了它们的家,岂能不过来复仇。
古怪之处在于,它们找麻烦的对象不是那根爪子。而是拿着爪子的人。从其神情看,十三郎觉得它们更愿意将金乌的爪子留下。似乎……抱着抢夺的念头而来。
略一思索,十三郎明白了其中原委,试想这些因火而生的妖物,一旦感受到金乌之爪中的火力……哪怕只是一丝半点,也足以陷入疯狂。
这是本能,不受任何因素控制的、绝对的本能。
晦气的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刚大发神威的金乌之爪并不理会这些怪物。仿佛它要做的就是驱散周围冒犯过它的那些火焰,而不是这些因火焰而生的高级妖物。
这算怎么个说法?
三只四不像不足以威胁到十三郎,虽然他刚刚受了伤。
抬抬脚挥挥手,三只四不像先后溃散,十三郎知道它们是“不死之身”,干脆用禁环将其封印,一口气将其身躯拆成碎片。再几巴掌抽成更碎的碎片,连一次复生的机会都不给。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随着禁环被十三郎解开,那些飘散的黑气并不像之前所见到那样钻进墙壁,而是反过来,直接钻到他的身体里。
“糟糕!”
十三郎本能地觉得不妙。同时忍不住生出疑惑,他的身体虽不说万法难侵,但也绝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强悍堪比法宝。这些黑气不过是一些残余意念,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进来?
疑惑随后得到解除。黑气钻入后,十三郎再次生出那种“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的感觉”。仿佛有一张嘴巴藏在身体里,正在大口猛吸。
进入的黑气仿佛通往另一层空间,找不到一丝踪影,那种苏醒的感觉略微变得清晰,隐隐似有意念传出,催促他快点前行。
“到底啥东西!”
饶是十三郎胆大包天,也不禁浑身起了痱子,这种感觉实在有点诡异,他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身体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张嘴巴,把自己一口吞掉。
更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三只怪物被吞噬后,周围的火焰猛然暴怒起来,竟不顾金乌之爪的威慑,又一次猛扑。
结果一如刚才,那根对怪物视如不见的爪子,偏偏见不得火焰在眼前显摆,毫不犹豫地释放威压,将其再次击退。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十三郎早早运起修为与冲击对抗,没有再受伤。待火焰再次推却不敢上前后,他眼里露出一丝明悟,还有愤怒。
“故意的?没错,一定是故意!”
意志这个东西,十三郎碰到不止一回,他此时已经明白,利爪与火焰之间存在着意志之争,而不是真正的斗法。换个方式讲,金乌之爪并没有灵性自控,也没有办法灭杀那些因火而生的四不像,假如不是十三郎在这里,多半这根爪子会成为怪物的粮食,经历不知多少岁月后,利爪消亡,却诞生出几只强大火妖。
明白归明白,十三郎却不信这就是真相,两只手抱着金乌的爪子,他破口大骂道:“你故意毁掉它们的家,把它们引来逼着我杀,然后再吞到你的肚子里,用来……疗伤?”
话语带着疑问,是因为那个要苏醒的东西尚未完全苏醒,十三郎无法确认推测是否正确,只能借此发泄怒火。
他觉得金乌之爪故意这么干,因为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的不是别物,正是这根爪子的魂!
碧落!藏身与凤栖木的碧落!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十三郎不介意帮助碧落复活,可那要看情形的,原来的计划是,他将爪子炼化提高实力,然后在慢慢想法子帮助对方,或者让它做自己的本相。这个计划很可行,也很实际,对双方都有好处,称得上算无遗策。
现在可好,以他这点力量,假如那只倒霉的雌鸟恢复过来,会不会钻进本体,再一爪子把正视图将爪子炼化的十三郎拍死,落个自由之身?
谁能说得准!
绕了好大一圈,经历几番被动的摸索,十三郎认定自己找到了真相,问题却依然故我。
挖地道计划,到底做不做。
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十三郎目光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朝墙壁挥出利爪。
“受老罪了!等我找到你们,可不能再耍小性子。”
自怜自怨的感慨在通道中回响,十三郎的声音好生幽怨,不知所指的是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