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脉,若是不合适,这孩子我们就……”
言非离脸色微变,道:“你是说不要了?”
北堂傲迟疑道:“非离,你受过伤,又身有旧疾,年纪也大了,万一……”
言非离深吸口气,猛地推开他,站起身道:“别和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理你。”说著一口气奔下山来,返回他们幽居脚下的竹园。
北堂傲知自己说的话让他恼了,在后面赔了许多不是,言非离却不理不睬,回家之后毫不客气地给了北堂傲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老树开花3
北堂傲郁闷地回到书房。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言非离的心思。可是想到当年他生月儿辰儿时的惨状,心里便一阵阵发颤,实在是怕得很了。当年便已那般提心吊胆,此时又怎能让他心平气和心怀喜悦?想到这里又暗怪自己不周,竟然这把岁数还让非离再受孕,不由又悔又忧,在书房里坐立不安。
至於言非离,在卧房里心烦意乱一阵,忽然又平下心来。虽然生孩子恐怖了点,但他又不是没有生过,想到可以再次为北堂傲孕育一个孩子,心里还是由衷感到喜悦的。
可是谦之那个混帐,怎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呢?
言非离叹口气,知道他也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吓得怕了。记得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北堂傲俊美的面容变得憔悴而消瘦。那双风神如月的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和神采,里面盛满的是浓浓的担忧与关怀。对著那样的他,言非离怎能不感动,怎能不爱怜。
摸摸肚子,言非离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有几次他也并未按时吃药,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了,谁知道一趟温泉之旅,再度蓝田种玉,真是……唉!罢罢罢,自己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
想到这里,言非离看看天色已晚,不忍心让北堂傲再呆在书房里。於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却看见刘妈正在厅堂收拾桌子。
“刘妈,谦之呢?”
刘妈是灵隐谷的人,也是摩耶人,因而与言非离分外亲近,看见他出来,捂著嘴笑道:“北堂王爷现在忙著呢。”
“忙?他忙什麽呢?”还在忙前些日子从江南带回来的花草吗?
“他在厨房忙著帮你煨汤呢。”
言非离立刻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抬脚想回房。不是他腹诽,北堂傲头脑聪慧,样样出色,可唯独这厨艺和花艺,却不是一般的糟糕。他们隐居这些年来,北堂傲除了偶尔回趟王府,处理一下府中和门中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陪著他游山玩水。闲来无事时,也曾心血来潮下过厨房,学做一些小菜,不过那成绩……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
想他一个王爷,堂堂门主,出生以来就被人伺候惯了。十指葱葱,除了拿剑握书,几曾做过这种事?想来人无完人,自不可能样样皆全。可偏偏北堂傲的脾气有时候极为执拗,孩子气一般固执,越是做不到的事情越是想奋发向上。
言非离觉得自己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极度不好,他很怀疑,喝了北堂傲煨的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还能不能活著见到明天的太阳。
刘妈见了言非离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麽,对他悄声笑道:“你放心,我留了饭菜在后房的篮子里,若是北堂王爷做的菜实在难以下咽,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饭菜都是现成的,热热就行了。”
言非离感激地道:“刘妈,谢谢你。”
“都是同族,别客气。天晚了,我先回去了。”刘妈并不住在这里,只是每隔一天来这里帮他们做做饭清扫一下什麽的。她与儿子儿媳就住在山下的小镇上,傍晚的时候返回去,来回用不了多久。
“刘妈,路上小心。”言非离送刘妈离开,关上院门,想了想,还是抬脚向厨房走去。
刚走进后院,就看见滚滚浓烟从厨房里冒出。
言非离黑著脸走近,透过浓烟看见里面北堂傲慌慌张张有些无措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
也亏得北堂傲内力深厚功夫好,在那种烟雾中竟然也没呛到,一般人早就跑出来了。
北堂傲虽在厨房里忙碌,可耳力不是一般的好,言非离一踏进后院他就听到了,待感觉他站在门外看著,忙道:“非离,你离远点,这里烟大。”
言非离心想,你也知道烟大啊。没好气地道:“谦之,你出来吧,别烧了厨房。”
北堂傲一窒,闷声道:“马上好了。”说完熄了火,用内力贯满衣袖挥了挥,冲散大部分的烟气。把锅里的汤倒进大碗里,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有些讨好地笑道:“我给你炖了鸡汤。”
言非离望了那黑漆漆的汤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厅堂。
北堂傲仔细看看自己的作品,觉得成色还不错,比以前有进步,应该……还入得了口吧。这样一想,他便十分坦然地端著自己的‘大作’进了大厅。
“非离,下午的话是我错了,你别恼,小心伤了身子。来来,喝碗我煨的三鲜鸡汤,看看可比你的手艺如何?”
言非离看著他把盛好的汤端到自己面前,叹了口气,道:“谦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生气了。”
北堂傲眼睛一亮,红唇勾起。
言非离接著道:“所以汤就不喝了吧。”
北堂傲沉下脸,有些不悦地道:“我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可你也不能尝都不尝就否定了啊。”
言非离皱眉,转换话题道:“这个孩子你到底想不想要?”
“想啊。”北堂傲点头,道:“非离,你是知道我的,要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我也不会说那样的话。离儿月儿他们如今都大了,我看你有时也很寂寞,再养一个由你亲自悉心教养,一定很好。”
言非离舒了口气。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北堂傲的态度,如今见他这样说,终於安下心来。
北堂傲见状,再次把汤递上,柔声哄道:“非离,尝尝吧。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熬制的。”
言非离是很感动,可对他的手艺实在没有信心,但看见北堂傲期待的神情他又拒绝不了,只好接过碗来,咬牙喝了一口。
“咦?”
言非离意外的发现北堂傲这次做的汤虽然成色不是很好,但味道却比从前好了很多,并不是那麽难以下咽。
北堂傲见了他惊讶赞赏的神色,秀眉刚刚欣喜地挑起,就见言非离忽然浓眉一拧,扑到门口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北堂傲大惊。难道我做的汤真的那麽难喝?
老树开花4
自从那日过后,北堂傲再也不敢随便给言非离做东西吃了。因为从那日之后非离开始了艰难的妊娠反应,而这一切他都怪在了北堂傲的头上。
北堂傲苦笑。怀孕的人最大,言非离现在就像灌了火药,随时都会爆一爆。而他爆发的对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北堂傲近些年来与言非离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远离了复杂的朝堂和喧嚣的江湖,脾气收敛很多,人也更加疏朗了。自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后,他好似又重新回到当年准备做父亲的欣喜里,整日笑逐颜开。毕竟说到子嗣,他是觉得越多越好。而且柳冥也说了非离现在的身体很好,再生一个完全没问题,於是更是放下心头大石,全心投入到对新生命的期待中。不过言非离却因为这麽大年纪再度有孕,脾气变得有些古怪。
比如有一天晚上,北堂傲心情很好,看著言非离,笑眯眯地道:“非离,你真是了不起。没想到这个岁数还能再给我添个孩子。”
言非离立刻脸色一沈:“你讽刺我呢?”
“怎麽会。”北堂傲惊讶地挑挑眉,笑道:“这说明你保养得好啊。没听柳冥说,这是年轻的表现吗。”
言非离皱眉:“我本来便比你大,再年轻又有什麽用,过几年头发就白了。”
北堂傲忙道:“不会不会。等你头发白了我也白了,我们也没差几岁。”
言非离口气更是不好:“你的明月神功越练越精深,定能长命百岁,永葆青春。以后我不在了,你再娶几个老婆都没问题,到时子孙满堂,还能记得我是谁。”
北堂傲冷汗:“你怎麽会这麽想呢。你也定能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偕老的。”
言非离道:“谁知道呢。女人生孩子尚去鬼门关转一圈,我男子之身又是这把年纪,说不定……”
“非离!”北堂傲突然大吼一声,上前捂住他的嘴,怒道:“你胡说什麽呢!”
言非离怔愣了一下,望了望他,忽然叹口气:“我胡说呢,你别理我。”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言非离知道他真的恼了,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心情缓了缓,没有刚才那般躁郁了,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北堂傲半松口气,搂住他安慰道:“你别瞎想,有我在,没事的。”
谁知言非离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他道:“为什麽我这把年纪还要给你生孩子?孩子你到时是不是还要送回王府?我告诉你,这次我既没中毒也没受伤,说什麽孩子也要自己抚养,你别送回去。”
“是是,不是说好了吗,这个孩子我们自己养。”
言非离这才放下心来。在他心里一直对离儿和月儿他们未能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事情耿耿於怀。离儿三岁时才回到身边,后来没过多久又再次分离。月儿辰儿虽在身边长到两岁,但之前一年他一直昏迷,醒来后又身体不好,北堂傲怕他操心也一直没让他和孩子相处很多,不久就送回了王府。所以他一直心有遗憾,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在身边抚养长大。
北堂傲见他终於缓下神色,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言非离有时心里烦得很了,总是会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北堂傲知道这也不是他的本意,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都好脾气的一一包容了。事后言非离自己想起来,都疑惑自己那时候怎麽会脾气那麽大?简直不可思议。不过北堂傲那种甘之如饴的态度更是不可思议……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炎炎夏季终於过去,进入十月天气转寒,言非离身上没有那般躁热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不过这日他看到王府来的人,火药再次爆发。
“北堂傲!这件事你怎麽不早点告诉我!?”言非离握著手里的书信冲北堂傲低吼。
北堂傲莫名地望了望那封信,忽然想到前两个月的密报,脸色一变,有些讷讷地道:“我忘了……”
“你忘了?!”言非离怒瞪著他:“离儿要来灵隐谷的事你竟然忘了?他是不是你亲儿子!?”
北堂傲难得的觉得有些惭愧。其实那日他本来是要告诉非离的,谁知他们去了柳冥那里后听到那个消息,早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非离,离儿来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发这麽大的火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言非离打断:“不是大事?我们在王府过完春节直接去了江南,到现在有十个多月没见离儿和月儿他们了,你竟然说不是大事?”言非离气的双手发抖,“我看你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心上。两个月前离儿就来了信说要过来,你竟然也没告诉我一声,现在他明天就到了,我们这里还什麽都没准备呢。”
北堂傲忙安抚他道:“莫气莫气,别伤了身子。这次就离儿一个人过来,月儿辰儿都在府里。我让人把离儿的房间收拾收拾就行了,有什麽好准备的。”
言非离突然想起一事,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显形的肚子,羞恼道:“这可怎麽办?我不想让离儿看见我这个样子。”
北堂傲奇道:“这有什麽的。”说著摸了摸他的肚子,笑道:“离儿知道他又要多弟妹了,一定会很高兴。”
言非离一把推开他,怒道:“我若是早几年生离儿,现在都可以当爷爷了。在儿子面前好意思吗!”
北堂傲一想,也是。男人生子,本来便是天下奇事。离儿当年年纪小,朦朦胧胧的也许还能接受,这些年来未曾听他提过,他也早已懂事,只怕……只怕现在看见会别扭吧。
老树开花5
北堂傲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也不觉得这有什麽大不了。离儿是他的长子,寄予了最大的期待和信任,相信他即使知道了也只会和自己一样高兴,而不会有什麽其他想法。只是月儿和辰儿虽然知道非离是爹爹,但他们年纪尚幼,许多事尚且懵懂,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再说非离身为男人,大概也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身怀六甲的样子。
北堂傲看看言非离的神色,道:“你别多想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你若觉得尴尬,月儿和辰儿干脆就别告诉他们了,以後再说。”
言非离发了一通火,见北堂傲这般哄著自己,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道:“算了,我去给离儿收拾房间,剩下的以後再说吧。”说著起身进了屋。
北堂傲拿起离儿来的那封信,掂了掂,眉宇微锁。
离儿的年纪是不是还太小了?这件事不知他会怎样处理。
北堂傲出去找来灵鹰,传了密信。两个月前的密报,在他眼里不过是件小事,可对离儿来说,却正是个好的考验。
北堂傲笑笑,放飞腕上的灵鹰。
玉不磨不成器。
北堂傲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一般严厉。
和刘妈一起帮离儿收拾好房间,言非离捶捶腰,只觉腰酸背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浑身倦怠不堪。
果然是老了,做点事就累成这样。
言非离回到卧室,倒在床榻,懒懒的想睡。
忽然腹部猛地一胀,胸口闷紧,刹那间连呼吸都停了。
言非离脸色变了,僵住身体,待那一下过去,才大喘口气,双手按住腹部。
天!这一下踢的好猛。
言非离微微蹙眉。这还是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胎动,没想到竟如此猛烈,差点让他招架不住。久违的感觉,让他想起怀著离儿和月儿辰儿的时候。
怀离儿时他整日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