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谷当天回到了贝隆,公使馆里有两个消息在等待着他。
一个是关谷从日本来时所乘的伊206号潜艇,满载着德国赠送的发动机、飞机上用的机关枪、航海用的仪器以及雷达等物资,已经离开了吉尔。从德国到日本,差不多有一万五千海哩,谁也不能保证它是否能平安无事地渡过这漫长的一万五千海哩的路程。关谷只有为伊206号潜艇的安全,默默地祈祷着。
第二个是流传来这样一个消息:同盟国军队最近期间就要发动对欧洲的进攻。
公使不安地对关谷说:
“这是从瑞士政府有关部门听说的。据说瑞士政府和他们派到伦敦的机关,在两周之前已经中断了联络。英国当局完全控制了通讯,就连中立国派出去的机关,都不能和本国联系。这好象预兆有什么事要发生。”
“您说的预兆是什么呢?是否指是同盟国军将要进攻欧洲?”关谷问道。
“我想,除了这个之外,不会是其它的吧。目前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英国和美国的军队大规模地集结在英国本土;最近,他们对德国的轰炸愈来愈激烈了。”
“您能估计到他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吗?”
“这个……”公使歪着头看着墙上的日历说,“进攻的时期有各种推测,有的说在一个月以后的六月份,也有的说在九月份。总之,我想为期不远了。”
如果同盟国军队进攻成功了,那么德国和法国的沿海就会被封锁,海港也不能使用了。总之,下次潜水艇回日本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因此无论如何要很快地买好水银运回日本。可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首先必须要找到金块,这件事又给关谷带来了新的焦虑。
关谷向公使报告了在罗藏努调查的情况,然后问道:“您对新闻记者笠井了解吗?”
“我见过他两三次,在贝隆时,他曾到公使馆来玩过。”公使回答说。
“他是什么样的人?看来,他在新闻界里是个很有威望的人。”
“这个人很有意思,据说他在日本的时候,曾经写过关于反对日德意结成同盟的文章,因此被日本陆军部注意了。”
“他是个自由主义者吗?”
“这个……。他信仰什么主义,我不知道。但是他对政治和世界局势,是有其独特的见解。”
“他有什么样的独特见解呢?”
“我想,你和他直接见面了解更好一些。”公使避讳地说。“他在瑞士呆了很长的时间,也许在这方面,对你有所帮助。”
公使讲得很简单,很难使关谷了解笠井的为人。他决心亲自到苏黎世去见见笠井,那样,对笠井的了解也许会更加请楚一些,说不定还可以打听到“D”的情况。这时,关谷站起来想走了。
“我们已给东京方面打电报了,关于购买水银的问题,目前正在和瑞士方面交涉。”
关谷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的好意。
苏黎世人口三十七万,是瑞士最大的城市。当关谷到达时,立刻感觉到这里生气勃勃、喧嚣热闹的和平景象是贝隆和罗藏努所没有的。庄严的中央车站,和日本东京车站有些相似。往常,这里有通向德国、意大利、波兰的直达列车,现在全被封闭了。
车站前,银行、商店林立,其中以钟表的广告牌最为醒目。这里通用德语,因此,关谷感到比较轻松。
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开往俄聂加旅馆。车开不久,立刻就看到了苏黎世湖。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象是看到了莱蒙湖,因为这里同样有碧绿的湖面,同样有两旁排列着白杨树的人行道,以及湖中游来游去的天鹅。车子行驶了约二十分钟,便到了一座现代化的五层楼房前面,车停了下来,这就是俄聂加旅馆。
他推开旋转门进去,楼下是宽阔的大厅。这时,德语、英语、法语以及其它国家的语言,不断地传到他的耳中。他走到服务台前,要了房间,扫视了一下在大厅中谈笑风生的旅客们。在这里,他没有发现那个红发男人和汉库。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的房间是503号。
于是,由一个男侍者带他去乘电梯。这个侍者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带稚气、脸上有很多粉刺的男青年。也许是瑞士对日本人感到稀奇吧,在电梯上,他不断地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关谷。
“这个旅馆里有一个叫笠井的日本客人吗?”关谷问道。
“和您一样,也住在五楼,他就住在506号房间。”年轻的侍者点了点头说。
“他在这里干什么呢?”关谷继续问道。
“这事我们也搞不清楚。”年轻侍者回答说。关谷苦笑了一下。
在房间里安定下来以后,他立刻打电话给服务台,打听到笠井确实在房间里,他便走到506号房间,敲了敲门。这时,房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着屋门的打开,便立刻看到了这个日本人的形象。
“您是笠井先生吧?”
“您呢?”
“我是新到任的驻瑞士武官,叫关谷。”
“您的大名,我以前听说过。”笠井请关谷进了房间坐下后说。“报纸上已经介绍过了。”
这时,笠井面部呈现出警惕的神情。关谷凝视着对方,他的身材高大,约四十岁左右,与其说他是个新闻记者,勿宁说象个学者更合适些。关谷感到,他似乎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笠井平静地问道。
“我从贝隆到这里来,有两件事想向您打听一下。”
“这个……您想打听什么呢?”笠井边说边拿出烟斗坐在沙发上。
“一个是关于D这个字,您对它有什么了解吗?就是ABCD的D。”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好象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您知道关于D的事情吗?”关谷又问。
“很遗憾,我什么也不知道。您为什么问我这件事?”
“至于谈到为什么,很难说的。”关谷暧昧地说。为了找寻金块,虽然他想得到对方的帮助,但他却不便明说此事。
“还有一件是什么事情呢?”笠井点上了烟斗问道。
“在莱蒙湖被淹死的矢部的事。我和矢部在士官学校时代,就是很亲密的朋友。”
“——”
“说他是死于事故,我无论如何也很难同意这种看法。”
“为什么呢?”
“因为,我非常了解矢部这个人,他是不会轻易被水淹死的。”
“我了解您的心情,但是,他确实是死于事故。”
“据罗藏努警察当局说,您断定他是死于事故的。”
“嗯。除了这样考虑之外,难以从其它方面想象。”
“为什么您要说谎呢?”
“说谎?”笠井抽着烟斗,马上停了下来。“为什么说我在说谎呢?”
“因为您跟警察说矢部有酒醉后到湖边散步的习愤,所以认定他死于事故无疑。矢部确实是喜欢喝酒,但他绝对不会胡来的,他也从来没有达到酩酊大醉的程度,也没有在夜里到湖边散步的习惯,所以我说您是在说谎。您为什么要说谎?”
“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说过谎。您说您是很了解矢部先生的,但您所了解的矢部是在日本时代的矢部,他到德国来以后的情况,您是不了解的。同样,到瑞士来以后的情况,您也不了解。”
“另外,我想问一下,您能不能告诉我,在罗藏努,您和矢部谈过些什么?”
“没有谈过什么,只不过他在瑞士休假时,问过我到哪些地方去游览好,我也只不过是尽自己所知告诉了他。”
“那您还是在说谎。”
“那就让我为难了。”
“矢部不会为这类事去和别人商量的,他在去罗藏努之前,只要问问贝隆的日本公使馆就可以了,但他在公使馆只是问了问罗藏努的马尔太旅馆的情况。矢部不是为了去观光,而是为了想见您才到罗藏努去的。您有您自己的目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
“请您和我讲真话吧!矢部为什么要去见您。”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没有撒谎。”笠井一边把烟丝装到烟斗里,一边缓慢地说。
关谷很焦躁,也很生气,因为对方明显的是在撒谎。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枪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这时,笠井脸上刷地变了颜色,但他拿着烟斗的手并没有发抖。
“你想打死我吗?”
“我并不想打死你。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真话呢?你要知道,我想了解这事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关系到祖国命运的事。”
“太夸张了。”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因为你谈到祖国的命运,如果你对此事不加以说明,我是难以置信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个我不能说。”
“那我也不能相信你的话。”
“——”
“你要打死我,就请你开枪吧。但是,你要知道,这不是在日本,不能象在日本那样,军人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是不能宽恕的,你要杀了我,瑞士警察就会把你抓起来;这样,就会损害了日本的声誉。”
“你想威胁我吗?”
“想威胁的不是我,而是你。”笠井边看着手枪边冷笑地说。他脸色依然苍白,可是说话是沉着的。关谷想,对这样的人威胁也没有用,于是把手枪收了起来。
“矢部有个笔记本在你这里吗?”
“笔记本?”
“是的,在发现尸体时,矢部的笔记本没有了,就是那个笔记本。”
“那你提的问题有两个了。”
“希望你回答我。”
“矢部的什么笔记本?我不知道。”
“看样子,你是讨厌我吧?”
“与其说我讨厌你,不如说我是不大喜欢军人。”笠井不客气地说。
这时,关谷绷着脸说:“但是你过去和矢部交往很密切,矢部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军人吗?”
“矢部他可是另当别论,那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象你这样胡来,摇晃着手枪吓唬人。我说的是真话。”
“什么?”关谷不由得变了脸。如果是在日本,他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揍他一顿。但是,在这里不能那么做,如果在这里打人,什么都完了。关谷只好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愤怒。
笠井站起来冷冷地说:“能不能请你回去?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呢。”
关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时很难消除愤怒和失望的心情。他想,自己是一个光荣的帝国海军的军人,而对方最多也不过是个新闻记者;刚才他却在这样的人面前低下了头来。象乞求对方似的;做为一个帝国的军人来说,怎么能这么做呢?心情非常混乱。为了使自己的心情尽快地平静下来,他想去借酒消愁。
关谷乘电梯来到楼下大厅里的酒吧间,坐在台子上向侍者要了一杯威士忌酒,一口气喝完,拿出烟卷正想点烟时,忽然发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个年轻的女人。漂亮的金色卷发披在肩上。这个漂亮的姑娘在台子的一角坐了下来,实际上,在关谷要威士忌酒时,她就用蓝眼睛盯住了他。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想,难道她是那种“神秘女人”吗?但又不象。这时,那年轻的姑娘慢慢地向关谷靠近。她是个身材高大的女郎,芬芳的香水味不断地向关谷袭来,使得关谷感到有些拘束。她在关谷旁边坐了下来,从她身上发出轻微的狐臭味。
姑娘依然注视着关谷,关谷想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反而更加拘谨了起来。他一向是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的,何况坐在他面前的又是外国女人。
关谷扔了香烟,正要站起来时,姑娘开口了:
“对不起,请问,您是日本人吗?”她说的是日本话,虽然腔调有些特别,但还算通顺。
“——”关谷吃惊地看着姑娘,点了点头。她那美丽的笑容,闪闪发光的眼睛,使关谷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姑娘向侍者要了一杯法国的苦艾酒后,继续用日本话说:
“我的名字叫卡尔·耶林蒂丝。”
面色苍白的侍者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俩。
关谷扫了她一眼问道:
“你是德国人吗?”
“是啊。”姑娘点了点头,接下去她就以怀念的心情用德国话说:“可我是生在日本的横滨哪。在那里长到七岁。我还记得有一个有名的神社叫……是不是叫伊势什么……”
“是不是伊势佐木町?”
“噢,对了,是的。我记得小时候还在伊势佐木町看过电影呢。”
“我也到横滨去过好几次呢。”这时,关谷态度自然了些。
“横滨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姑娘睁大眼睛说。“以后请你到我屋里来玩,好吗?我很想知道日本的情况,特别是横滨的情况。”也许是怕关谷忘了,她把自己房间号码423号反复讲了几遍。“可是,我还没有问您贵姓呢。”
“我叫关谷。”
“噢,关谷先生,您到苏黎世来有何贵干?”
“来休假的。您呢?”
“我是因为回不了德国,才到瑞士来的。”姑娘嫣然一笑地说。说完后情绪忽然低沉了下来。
“回不去了,为什么?”
“因为我是犹太人。”
“犹太人?”
“自从纳粹掌权后,我不能留在德国,就逃到美国去了。可是,我还经常想念德国。之后,经过葡萄牙的里斯本,来到了这里。因为在这里,多少可以了解到一些德国的情况。”
“这么说,您已经加入美国国籍了?”
“嗯,是的。可我和您之间,不会有什么矛盾。因为我还是一直怀念着横滨的。”
低沉的心情从姑娘的面部消失了,她明快地笑着举杯站了起来:
“您别忘了,有空请到我那里去坐坐。以后,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去做,或许能帮您做些什么也说不定……”姑娘的话,象是言犹未尽,就走出了酒吧间。
侍者讨好地向关谷挤了挤眼。
关谷独自又在酒吧间里呆了一个小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当时,已经过了六点钟。他拿出钥匙要开门时,发现门没有上锁。他想,难道是由于自己心烦意乱,出去时忘了锁门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关谷一边想着,一边警惕地推开了门,他按了一下电灯开关,屋里顿时明亮了,他发现有一个人在屋里。
是汉库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关谷发笑说:
“你真是粗心大意呀!以后离开房间还是锁上门的好。”
“按照德国的规矩,别人不在屋里,你跑了进来,难道不是失礼吗?”关谷反唇相讥地说。
“由于你的粗枝大叶,所以,我主动来给你看门了。似乎有谁到屋里检查过什么。看来,我还来晚了呢。”汉库若无其事地说。
“——”关谷生气地巡视了一下屋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他从汉库身边走过,进入卧室,从床下取出旅行箱,虽然他的重要东西都是随身带着的,可是手枪却在他去酒吧间时。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箱子里了。他看了看手枪依然存在,但位置却移动了,本来是放在两件衬衣中间的,可是现在却被放在箱子的最底层了。是谁打开过旅行箱呢?关谷把手枪揣在身上,回到了客厅里。
“你是来搜查的吧?”关谷向汉库问道。
“不是我,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汉库耸了耸肩说。
“不是你,还有谁?”
“各种各样人都有,也许是红头发的罗帕辛,也许是其他什么人。”
“罗帕辛?他也在这个旅馆里?”
“当然啰,他也来了。这小子好象是从日内瓦坐飞机来的。”
“他为什么来搜查我的房间?”
“大概是对你很感兴趣的缘故吧。你想,一个特意乘潜水艇从日本来到瑞士的军人,在瑞士国内到处转,这不是自然地会使人想到其中必有原因吗?至于你说是休假来了,谁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有人就来监视你的行动了。”
“你呢?你不是也来监视我的吗?”
“同盟国之间,为什么要互相监视呢?我因为很久没有休息了,所以在贝隆办完事之后就到这儿来休假了,不过偶然碰上了你,仅仅如此而已。好吧,我告辞了。”
“你等一下!”
“哪个箱子是不是你拿去了?”
“你真是糊涂,如果是我拿去的,我当然一定要回避你了,怎么还能在你面前出现呢?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
“你前几天说的ABCD的‘D’是什么意思,弄明白了吗?”
“没有,如果你知道的话,希望你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正象你自己说的,那是你自己应该去了解的事。”
汉库站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对了,我忘了,因为等你很久没有回来,我就写了个条子,本来想把它放在你屋里的。”他从口袋里取出叠好的纸条,放在桌上走出门去。
汉库的影子消失后,关谷拿起纸条,那是一张旅馆为客人准备的放在客人房间里的信纸。上面写道:
“你对女人要加小心。”
关谷想,他和卡尔·耶林蒂丝在酒吧间说话时,一定被汉库看到了。可能是汉库知道自己在酒吧间,于是就趁机偷偷地走到自己房间来了,关谷很生气。
这时,关谷忽然想到在酒吧间和他相遇的耶林蒂丝,想起了和她分手前她说的话。这些话也许是外交辞今,也许有什么其它的含意。可是,也许真的对他有所帮助也说不定。他想再去见见这个姑娘,即使没有什么帮助,也不妨去碰碰看。他打扮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423号房间门前站住了,当他要敲门时,略微犹豫了一下。倒不是想起汉库的忠告,虽然他勇于和敌人斗争,但却不善于和女人交往,就是在士官学校时,老师也没有教过如何与女人交际的本领。
关谷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回声:“Come in!”(请进)他推门进去,没有看到姑娘的影子,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
“Who are you ?”(您是谁)
“就是在酒吧间和你见过面的日本人。”关谷用德语回答说。
“我立刻就出来,请你等一下。”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说。
关谷站在房子中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在桌上,他看到一本德文版的杂志《Neue Zuricher Zeitung》。这本杂志是旅馆里为每个客人房间都配备了的。此外,还有美国香烟。
淋浴的声音停止了,关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香烟。这时,披着长浴衣的耶林蒂丝出现在关谷面前,湿了的金发用洁白的毛巾包着,露在毛巾外的头发,油亮亮地闪闪发光。
“对不起,我这个样子有点失礼了。”卡尔·耶林蒂丝说。她的胸部微微隆起,洁白的皮肤很有吸引力。“您喝酒吗?”
“那就喝点吧。”关谷说。
“我有很好的白葡萄酒。”耶林蒂丝微笑地说。于是,拿出白葡萄酒和酒杯。“为关谷先生干杯!”
“为您对日本的怀念干杯!”
两人碰了杯,耶林蒂丝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的远方说:
“希望早些结束战争,能再去看看横滨。以前我在日本时,是和平时代,当时,纳粹政权还没有产生。您对纳粹有什么想法?”
被她这样突然一问,关谷苦笑了起来,他觉得对方好象是有意试探着想了解什么似的。
“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不是德国人,我是日本人。问题是对德国人来说,到底是怎么来看纳粹的呢?”
“是呀,正象您所说的,德国人应该很快地认真地来考虑这个问题……”
“谈谈别的好吗?”关谷想了解一些比这更重要的问题。“您还记得您在酒吧间说过,也许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吗?”
“是啊,我是感觉到您不大高兴,才讲这话的。当时我想,您可能有些什么为难的事吧?”
“我想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呢?”
“这个我不能说。您对瑞士很熟悉吗?”
“我想,我是很熟悉的,而且在战争之前,我也来过。”
“那么,也许您知道也说不定。”
“什么事啊?”
“D,ABCD的D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您了解吗?”
“D?——?”耶林蒂丝歪着头想了想。“好象是地名或人名的头一个字母吧?如果是人,您打算怎么样?”
“那我就想见见面了,如果不见面,什么也办不成。”
“那您有什么事呢?”
“这个我不能说。关于D,您知道些什么情况吗?”
“遗憾得很,我不了解。如果是地名的话,戴维斯、德莱蒙等都是D字开头的……”
“是吗?”
“是的。”
关谷有些失望,他想,如果是这些,在贝隆公使馆便可了解了。因此,谈话的兴趣降低了。他向耶林蒂丝告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D到底是什么呢?它和丢失的金块到底有什么关系没有?它和矢部的死有什么关系没有?这些疑问一个也没有解决。
次日早晨,一大早就醒了。起床以后,就看到从门缝下面递进来的《Neue Zuricher Zeitung》报,当他捡起报纸,坐在沙发上要打开看时,发现有什么东西掉在膝盖上,原来是一张旅馆里用的信纸。上面有字,但不是用钢笔写的,而是从德文报纸或杂志上剪下来贴上去的,虽然字体大小不整齐,但文字却是很流畅的。
当关谷看到最后署名时,脸色突然变了。
Bitte Kommen Sie Quhr heute abend zum Ufer Zurichsees “SUTLAND-BAD”——D
(希于今夜九时到苏黎世湖畔的“修特兰德·巴德”来——D)
这是真的?还是个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