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已有几位画尊到场。墨沧海与林画尊交谈着,在旁人眼里,两人正是春风得意时,对话内容也在相互恭维。
墨沧海:“顾青舟已荣升画君,还得恭喜林兄你青院人物志上,又添一笔。”
林画尊:“贵院叶墨凡也不同凡响。”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而笑,心知肚明夸得是同一个人。顾青舟是青院的骄傲,而叶墨凡属于墨院,在马甲没揭穿前,他们互利互惠,其中的内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场有人就酸了。出声给今天的寿星添堵道:“叶墨凡是墨沧海你亲口逐出画院,再不同凡响也与墨池子无关了。”
插话的人是白镜画院的金院长。壮硕的身体被一身圣洁的白衣包裹,完全没有出尘之气,只显得勇猛凶悍,很有威慑力,下一秒似乎能锤爆狗头。
白镜画院已经许久没有弟子成为画君,甚至已经连续几届没招到资质绝佳的弟子。他曾看好的苗子——谢春风,跑去青云画院,根本没动转院的念头。半年前衡水招生时,又被青院截胡了一位女娃娃。所以一开口就酸味冲天,可见心中的怨念之深。
天之骄子都是别人家的。他白镜画院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与林画尊昔日有交情,不去怼对方,而是直接向墨沧海发难。所以墨沧海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不及金兄弟你,上月又开除了一位亲传弟子,这都第几个了?”
这话没戳中金院长的痛处,反倒与他同行的副院长,捂住胸口一阵窒息。操碎心的模样让人怜惜又想笑。
金院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把“爱徒”逐出师门有什么不对,他这是止损。培养金属性斗图师需要的环境,可比其它画院烧钱多了。
青云画院只需找个草木茂密的地方,墨池画院靠水加持就行,他的白镜画院烧得可都是真金白银。
金院长道:“白院不及墨池子家底丰厚,可以随便开除画君。本尊驱逐的,都是不堪受栽培的庸才,留着也是浪费资源!”
墨沧海虽知对方的难处,被这货多次传信嘲讽他亲传弟子只会画表情包,这仇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按金院长你这说法,十年未得到画道认可的顾青舟,放在白镜画院,也是被驱逐的对象咯?”
突然躺枪的林画尊,挑眉目光扫过两人,表情似笑非笑。
“这……”金院长被视线扫到,第一次感到迟疑,以往自己对徒弟做得是否过分了?不过顾青舟的情况是特例。谁能想到一个在临摹境蹉跎十年不得入门的画徒,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为最被看好的画君呢?
顾青舟的风头,盖过了所有画院弟子,甚至盖过叶墨凡。虽说他刚成为画君,修为不及叶墨凡的画君巅峰,但扎实的画工,以及那幅用新画技抱石皴绘制成的《高山流水图》,明眼人都看出,顾青舟将来成就会远远超过把表情包视为自身画道的叶墨凡。甚至在众人心中,已经预定好画尊之位。对方总有一天会与他们平起平坐。
顾青舟现在所欠缺的唯有时间,等积累了充足的声望,便是他称尊之时。
金院长与林画尊,是年轻时一同组建“铁血画团”的交情,就算让对方无辜躺枪了一回,深知彼此性格,也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刚才没怼过墨沧海,还让林画尊无故被牵连进话题中,金院长见旧友身边没人,不像他还带着副院长一同来,眼睛一亮,道:“林柏荣,你今天是一个人过来的?怎么没见墨雪涛同行?也好带上顾青舟,让我们都看看这位顾家新出的画君。”
林院长眼皮子跳了跳,就知道对方拿他作筏子,变着花样奚落墨家两兄弟之间关系冷淡。不过那都是旧话了,自从有了共同的秘密,早已不是过去的情景。
“雪涛君临时替本尊处理一些事务耽搁了,晚些时候会来与寿星单独贺寿。”他解释道。
墨雪涛来了,以他个性,必会带上徒儿顾青舟。而今日叶墨凡会到场,他和顾青舟本就是同一人,两者怎么能出现在同一处地方?所以墨雪涛必然不能现在过来。
墨雪涛本也打算晚上与自家哥哥私下庆贺生辰。所以他没说假话。
金院长以为给墨沧海找不痛快成功,得瑟了,笑着拍了拍对方肩道:“你家小弟,莫不是还在跟你闹别扭呀?情愿在青云教授丹青,也不愿随你泼墨写意。”
“你话多了。”墨沧海翻了个白眼。大概是因为五行中,金生水,对方只要跟他一起,就能给他带来增幅效果,所以这货总觉得被他占了便宜,见面没一句好话,不见面时也常常写信恶心他。
金院长刚要反驳,就被林画尊按住肩膀,“你我许久没见,若不是来贺寿还遇不上,一会儿喝两口?”
刻意加重了“贺寿”两字读音,让金院长想起是来干什么的,顿时偃旗息鼓。虽然嘴上不饶人,平时吵得凶,不过这位金画尊,还真没有恶意,今日送上的贺礼分量也不轻。
场面一度和谐融洽,若不是又有新客到访。
——来自朱雀画院的贵客朱画尊,携霍副院长以及卓画君一起到来。
水火不容,若说金院长是觉得被占便宜,所以闹别扭,那么朱画尊与今天的寿星墨沧海,才是真正相克的存在。从对方当初做的那些事,也可以看出来。
当初朱画尊病着,是霍、卓两位画君来墨池画院兴师问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逼着墨沧海表态,要他不能偏袒叶墨凡。
所以将叶墨凡逐出师门那天,墨沧海也请两人到场,将计就计演了一场戏,让叶墨凡顺势有了理由潜入幽幻谷,调查摘心手幕后。也照顾到了朱画尊的脸面。
不过芥蒂因此而生。
如今对方养好身体,带这两人前来,这次唱的是红脸,还是白脸呢?
墨沧海不由对新到场的几位客人,投去关注。
朱老院长一身红衣,满头白发被火红高冠束起,额心一道火焰形状的伤痕,让他五官显得凌厉,也冲淡了他身上的病气。
看来当初被绿到吐血,这老家伙至今还没恢复元气。不过以对方的修为,再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朱画尊是火属性斗图师,身具赤灵绘心,年纪大了,火爆性格半点没改。他扫视全场道:“叶墨凡在哪?”
这话说得好似要兴师问罪,让全场为之一静,
大伙儿或多或少都听过朱画尊跟叶墨凡之间的间隙。
金院长刚才还拿话故意挤兑墨沧海,如今见到朱画尊,反而帮腔怼道:“朱老,您把左右手都带来了,不留个在画院镇守,这兴师动众的,知道你来贺寿,不知道的看您将朱院的家底都搬来这儿,还以为要打仗呢。”
朱画尊冷哼道:“金小子,你以为老夫是来找茬的?老夫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金院长道:“老爷子你这语气,跟吃了炮仗一样。”
朱画尊缓和面容,朝随行的霍副院长使了个眼色。对方上前将一枚戒指,送到墨沧海手里。不谈里面放了多少贺礼,光是戒指本身就价值不菲。
金院长顿时又酸了,“朱老爷子,再过两月,我生辰邀请您老参加呀!”
朱画尊神情高昂道:“本尊提前祝你福如东海,人就不去了。”
就这?金院长一瞪眼失望了。他馋对方的贺礼,白金绘心的斗图师日常烧钱呀!
没讹到东西,金院长凶悍的脸一横,直话直说道:“朱老,您这是贺寿?还是欺负了人家徒弟心里感到愧疚,用这种方式补偿?”
提到这个,朱画尊就来气。自己一倒下,手下人就一个个妄加揣摩,为他“出头”去了。
墨沧海也是个狐狸,逐叶墨凡出师门那天,非要邀请朱雀画院的两位画君在场。大家都是聪明人,一打听便全知道了。
这下好了,他那点隐私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晓他头顶绿光,被气吐血的事,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金院长哪壶不开提哪壶,霍副院长板着脸,目光与自己上司错开,卓画君则在一旁苦笑着摇着扇子。
朱画尊傲气道:“补偿?笑话!本尊何须补偿任何人?金小子,你说的是叶墨凡?”
“对!”金院长铿锵道。别看他回答的爽快,这是替墨沧海拉仇恨,他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朱画尊道:“叶墨凡此人,确有几分本事和才能。不过画技拙劣,仗着歪门邪道,搞得跟外面野狐禅似的,不像正经画院出身。吾可有说错?”
“……”真敢说!众人暗忖。
金院长哈哈大笑道:“叶墨凡画得的确不怎么样。”
墨沧海因为对方左右横跳,不知道到底帮哪边,皱眉道:“小徒的画,每回都被白镜画院大批收购,这又是何故呢?”
金院长回答道:“画技是画技,使用是使用。就算我白院叶墨凡的作品用得多了,依旧不影响本尊赞同叶墨凡的画技差。”
“呵——”
霍副院长见形势有利,见缝插针道:“近日短短时间陨落了两位画尊,都与叶墨凡有关,叫人胆战心惊。叶墨凡好本事。诸位院长能点评他的画技如何,我等已经不配。”
“既知不配,尚有自知之明。何不闭嘴?”有人笑道。
在场画尊齐聚一堂,竟有人比朱老爷子还嚣张。
众人齐齐望向门口,风云府主不请自来,穿过画院结界,一路畅通无阻,手里还摇了摇一张很眼熟的邀请函。
陶风云大步踏入,一来就高举大义旗子向霍副院发难道:“阎鸿勾结异界,死不足惜。你与他共情,有通敌之嫌。”
若不是知道他本身是个什么人,还真被他忽悠得不轻。
“那么宫画尊呢?”霍副院长咽下口吐沫道。
“汲汲营营,德不配位,吾羞与她为伍。怎么,你与她是同类?”陶风云富有深意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扫过对方,恍然道,“赤灵绘心——还真是同类!”
“……”霍副院长好歹也是一位画君,已经很久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了,不过遇上强如风云画尊这样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赤灵绘心的朱画尊,虽然也被“同类”这个词冒犯了,却没将火爆脾气宣泄在风云府主身上。因为在他眼里,对方跟宫焕颜一样是个神经病。他不怕对方,而是不想被不正常的人盯上。
“陶府主,你何来的邀请函?”墨沧海问,他没有邀请过对方。
风云府主大大方方将手里的请帖,递给对方道:“路遇黄院长,他腿脚不好,本尊便先来了。”
“……”众人嘴角抽搐,难怪最遵守时间的黄冈画院,至今无人到场,原来是被截胡了。
墨沧海接过请帖打开一看,果然上面写着黄院长的名字。他心念一动,将请帖化为一道水光,飞射出画院,寻找真正邀请的客人。
做完这一切,他抬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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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用林画尊称呼青院院长,因为给他起过名字,电脑重装系统大纲文档没了,这次翻前文发现名字没出现过,重新给起了一个,不过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