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蒙纪元法3180年12月21日,森他大公国,地下世界。
这里是个被无数前辈戏谑为“强者的世界”的地方,据说本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但森他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两界,都居住着两百万左右的居民,且是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就连万纪战争期间,森他地下也因鲜被外国外族知晓而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灭顶之灾;
所以,每当新时代的年轻人与老兵交往时,总会闹出半信半疑的笑话,甚至无法再使交谈愉悦进行下去的聊天终结者,也层出不穷。归根结底,不是三观不同,而是,物极必反——森他下界的长辈确实太过苛刻:
“使劲点!没吃饭啊?!”
被誉为“万魔之哀”的七旬老将,木龙狄,正在伯格市中心格斗俱乐部里,严厉训斥着初来乍到的新手女学徒,阿敏,
“给我比直咯,”
木龙狄铿锵有力的嗓音,来源于三十年前森他收尾之战的骁勇经历,毕竟不是任何一名军人都能够轻易凭借一己之力,就搞掉敌军整个基地的!
“这里,这里,怎么教你的?前两天刚学的,现在全都还给我了?”
他坚硬的铁手正使劲地拱打着阿敏的纤柔玉指,“啪,啪,啪!”
阿敏一个年仅十七岁的短发女孩子,连生日蛋糕都没来得及吃完,就在三天前被父母送到了这里苦练近身格斗术;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天天靠砸锅卖铁的父母双亲,实在不忍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跟着自己遭罪了;况且,阿敏在校的成绩实在是糟糕透了------班里很多转校的学生来来往往,却没人能够撼动阿敏的永恒老末......
“哎呀呀,”
阿敏终于耐不住,这至少四个小时滔滔不绝的马步横打了,
“师父,我谢谢您,让我直会腰吧,”
阿敏不顾师父越发凶狠的眼神,自己便面目狰狞地扶着腰,费力地、一点点地直起身来,
“阿敏?师父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木龙狄试图把声调上扬,想看看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还能不能管教住这个时代的女孩纸,
“天哪,痛死了,诶呦喂,亲娘啊,你可真是我亲娘...”嘀嘀咕咕着,阿敏竟一屁股沉在了训练场边缘的长椅上,“嗯呐,舒服,歇会儿了!”
看来,很明显,她的训练状态还不如头一天了,甚至穷人家姑娘的痞气也被木龙狄发觉到了,
“郑------敏!!!敏!敏!---”
只见那木龙狄火冒三丈,本来不多的白头发瞬间全部站立起来,好像故意展示着它们宁缺毋滥的数量,满脸的皱纹也随着脸皮不断伸展开来,大嘴巴一张,好像个市井泼妇似的,丢失了毕生所有的大将风度------
面积六七百平的室内训练场上回荡着他的怒吼:所有在场训练人员都惊恐地望向他;
“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
木龙狄瞬间压低下来声音,使劲咽着一口老痰,尽可能把怒火平复下去,毕竟人老心不老都是虚的,再强壮的自己也属于曾经,现在这么一来,不震慑到心内血管才怪。
“师父...我不就是歇了一会么,”
阿敏的一双大眼睛在此刻更上一层楼,若不是小脸蛋上有其他五官,这双眼睛真的能够独霸整个脑袋,“您,没必要,这,这这,这样吧,咳咳,”
嘴上很拧,但她手腕上绑着的心率探测仪正显示“115”......
她看着怒目圆睁的师父木龙狄,又紧张地环顾着周围的运动员,有的人好像在向她挤眉弄眼,貌似在说“嘘,住嘴!”
在短暂的环视后,她惊慌失措的目光又回到了木龙狄的脸上,
“你,跟我出来吧,”老将摇摇头,愤怒的嘴脸也渐渐地显露出了沮丧的意思,
他背着手,低着头向门外走去,运动服上的功勋奖章和军衔徽章也都背过光来,材质黯淡了下去,显得失望了不少,
阿敏仍然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有几滴泪水在眼里隐隐浮现而已,当然也有能是眼白反光吧,都有可能......
“呲呲------”
阿敏被一旁的小声呼唤吸引了去,
那是一名比她年长十几岁,并早来个五六年到这里接受训练的白人男青年,卓尔汗,在向她示意,跟着出去。
郑敏没有理会,而是开始抿着嘴角,鼻子也泛了红。
卓尔汗是森他最高法院前院长“喷火龙”哥林顿的长子,从伯格大学毕业以后,立志精忠报国的他,来到这里学习精武和近身魔法格斗;身材高大魁梧的他,善用一顶三百斤的注水振金灭世球,人称“大金猡锤”。
“嘿嘿,”嗓音低沉的卓尔汗微笑起来,单手轻松地放下了铁球,一步步向驮着阿敏的长椅走了过去,
只见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咣当!”
或许是卓尔汗没有控制好力度,也或者是错误预判了长椅的耐力,这一屁股下去,竟然连椅子带阿敏都被自己震得四散开来,长椅当场去世,死无全尸。
“嗯,是这样,”瞬时间全场的目光又从阿敏转移到了卓尔汗,“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说,木龙狄他确实是个好...”
还没等卓尔汗说完,阿敏又怒视着他,起身自觉地向门外大踏步走去。
“害,我又添乱了。”
卓尔汗摸摸头,又挥手示意众人散开。
郑敏刚出门,就看见师父木龙狄正直勾勾地镶嵌在落地窗前,
但她没有直接告诉木龙狄自己在门边,而是选择了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念着:这椅子质量应该还行,
她在这没什么人的地方,终于开始掉下了眼泪...
老将也一直没有注意到女徒弟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直到阿敏忍不住悲伤突然抽泣了一下,
他才猛的回过头来,
阿敏的双眼已经被泪水充斥得通红了,但此时此刻,恐怕更难受的不是阿敏,而是木龙狄了;而让木龙狄难受的或许也不是她的不勤奋锻炼,而是这些姑娘家的“我行我素”、不服管教。
“哎~~!”
木龙狄将一团哀气酝酿在胸膛前,然后不断颤着音、呼了出来,“孩子,别哭了,”
他缓缓地,一簸一簸地走向她,
看着一直抹着眼泪,并不好意思直视自己的阿敏,他慢慢地用自己老糙的手,轻柔贴近着阿敏的胳膊,缓缓放下。
但是阿敏却不想理会木龙狄,只是头的朝向和手的朝向各自奔走而已。
彼时,墙上露窗正浮现出一双眼睛,正是卓尔汗,“嘶,这俩人能聊啥呢?一个老爷子,一个小姑娘的,看背影还以为是要演无厘头恋爱剧呢。”
“行啦,阿敏,别再犯劲了,十五岁了,你还小吗?”
她的目光往木龙狄身上快速瞥了一下,之后又快速腾挪回另一侧,
“想当年,”木龙狄伸出右手指向天花板,“老子十五岁时,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小伙子了!”
那中二的眼神,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表情,那愤世嫉俗的腔调,好像诉说着当年的英雄影像,
“噗嗤,”阿敏的眼角和嘴角都不约而同地上扬了去,“哇哈,您不会真觉得我生气了吧?”
只看木龙狄僵直了住,胳膊和脑袋都动弹不得,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你说啥?孩子,你玩我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
若不是这天花板和地表拦着,阿敏在下界开怀大笑的放肆声音真的能够响彻云霄,吵到波尔蒙天神安宁的午觉,
“行了,算了师父,我知道你的好意,”
阿敏蹦了起来,“您是为我好,毕竟咱家什么条件,家父家母也给您介绍过啊不是么?”
木龙狄解了穴,一脸正经地看向阿敏,说道,“其实呢...”
“其实呢,我也就这样了,”阿敏看向地板,打断了师父的话,
“我这个小娃娃吧,嘴也挺笨的,不知道怎么跟您表达,我呢从小也不奢求什么,父母为wǒ • cāo劳这么多,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说着,阿敏又望向墙壁,总归是在绕着木龙狄,好像很不好意思向他介绍自己似的,
“我虽然岁数小,也没读过书,但父母养育之恩我也是懂的,他们把我送到这里,确实是希望我有所学习,不要无所事事嘛,”
木龙狄歪着头,开始入迷地听着,
“哎,”阿敏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将来的路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我能凭借什么,我只希望我的穷苦身世和生活,别让更多人知道而已,”
“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嘲讽我是个甜瓜,说我啊,空有一副甜美的皮囊,里头全是籽儿,净膈应别人了,不光嘴笨,脑子更笨,不经意间就得罪了别人;要不然呢,就是别人一学就会的东西,我咋子也学不会,每次考试,老师都懒得发我试卷,发我的都不是试卷...”
木龙狄察觉到阿敏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明明自己就坐在她面前,但她却怎么也不肯看着自己,而是左右摇摆着脑袋,要不然就是诡异地转来转去,
“于是我就想啊,哎,反正我也这么没用,”
阿敏背对着木龙狄,双手间萌生出晶蓝色的光,这光团在雾气中不断扩大,甚至左右超出了阿敏细小的腰身,逐渐地、慢慢地生成出一根凝结的冰锥,
“那我就不再让更多人看老子笑话啦!”
说罢,她举起冰锥,刺向自己的脖子,
“师父,告诉我父母,我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