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斗这边看得入神,旁边奇烈心头好奇。
“方斗,看什么呢?”
民间术士,对官府有天然敬畏。
现在是太平盛世,官府威严甚重,朝廷有名教、法家、兵家、墨家、农家等各家,盛世鼎盛无比。
别的不说,但凡是术士,闯入官衙中,势必受到压制,一身实力削弱得七七八八,连普通的捕快都能捉拿。
更别说,结成战阵的兵马,在兵法大家率领下,可以屠鸡宰狗般,肆意杀戮民间术士。
久而久之,民间术士也知道,平时混口饭吃,骗骗老百姓,都在官府的忍耐范围内。
但想装什么傲视王侯的高人,对不住了,借头颅一用!
朝廷收服了名教,拉拢了道家、释门,根本不怕零散的民间术士扎刺,这就是底气所在。
换句话说,能和官府拉上关系的民间术士,都不是一般人。
“奇烈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
奇烈想了想,“八月初六啊!”
“啊呀,时间不多了!”
佛诞节,也是太后六十大寿,就在来年的四月初八。
参加如此隆重的节会,起码要年前到京城,才能准备后续的事宜。
难怪冠子清要派人送来急信,方斗的名字已经报上去,若是误了佛诞节,连带他这个举荐人都要被问责。
“那个,方斗兄弟,信里究竟讲些什么?”
奇烈还是好奇忍不住问道。
方斗合上信件平淡说道,“当地县令举荐我参加佛诞节!”
“什么?”
一旁的引火老人冲到方斗面前,“这是真的吗?”
奇烈见师叔比自己还激动后退几步。
“这是县令所书,还能有假?”
方斗递出这封信件心想县令够意思。
强如福元寺也才八人名额,为此了双方佛子明争暗斗,最后要靠斗法才能分出胜负。
按照信中所说,天下名刹古寺均有定数朝廷分派到每个寺庙的名额都是有定额的,不能加也不能减。
但到了县令冠子清这边,他身为名教子弟,又是墨林院高徒,有资格推荐一名高僧入选。
这个名额独立与福元寺外,和尚们无权干涉!
别看方斗说得轻描淡写但饮火老人听在耳中,却感到心脏狂跳。
这次佛诞节虽然只请了天下僧道,但在民间术士中的影响半点不小。
饮火老人眼中更多是羡慕加嫉妒。
参加佛诞节意味着能初入皇宫,见到九五之尊、皇子皇孙,更能结交百官贵人。
这般场景,任何一个民间术士,做梦都想得到。
饮火老人已经是一流术士,在民间术士中,已经走到头儿了,平日过得仍旧非常拮据。
想要找到隐居修行的山川,都要以真金白银铺路,打点好当地官府,否则被人家一纸书判定为占山为王、图谋不轨,那就惨了!
“方斗啊,你将来若是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
奇烈听师叔解释完,乐呵呵拍着方斗肩膀,这汉子,仿佛生来就不知道嫉妒为何物!
候六哥双目发亮,缠着方斗,“去了京城,务必替我去看看,皇宫正门前的行天华表旁,有两尊镇脉金人!”
“那两尊金人,是墨家先贤所造,是机关术登峰造极的造物!”
“什么?”
方斗一边答应,一边心里打鼓,我真不是和尚啊!
这一点,县令是知道的,偏偏将我推荐上去。
天王殿的罗汉,得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当场起身。
前来报信的年轻和尚,嫉妒不已,凭什么乡野间的一条杂鱼,竟能有这般逆天的运气。
冠子清手上的名额,福元寺不是没想过,但此人身为名教子弟,对释门敬而远之,根本搭不上话。
谁能想到,竟被方斗钻了空子。
须知,福元寺的八人名额,入选的不是监院就是首座,连他这位罗汉都威能入选。
“阿弥陀佛!”
罗汉双手合十,他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内心生出三毒,影响了心境。
“尊者,该如何是好?”
罗汉见眼前僧人,急得满头是汗,叹了口气,问道,“那不成,你还想将这个名额抢过来?”
“有何不可?”
“别人凭本事挣来的机会,你有什么资格抢走!”
天王殿罗汉又说道,“再说了,他和戒严、戒行是至交好友,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得罪他?”
“给我诵经百遍,直至涤平妒心为止!”
“嗯!”
钢鞭道人惊讶抬头,“击杀明彦的方斗,竟被选中入京,参与佛诞节?”
他是挂印观的人,对这个并不看重,毕竟观主明皋,出入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斗,他是释门子弟,怎么不见福元寺的人和他说话?”
几位晚辈面面相觑,“这个,我们实在不清楚!”
“但是,鸡鸣庙就在福元寺隔壁,双方若说没什么关系,那也不现实!”
“我知道了!”
钢鞭道人挥退众人,心想,释门那帮秃驴,手伸得够长啊。
原本还以为,方斗是旁门出来的年轻人才,如今看来,早就被释门打下标记,争取过去了。
“哎!”
联想到挂印观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凤德死了,钢鞭道人内心抽搐,都是他大意所致。
这位冷酷强硬的道士,私底下,竟有些老泪纵横。
闻先生更干脆,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找方斗。
“你竟然认识子清,怎么不告诉我?”
原来,闻先生和冠子清,还有一份渊源在。
冠子清年少得志,入选墨林院中,即刻拜入某位大儒门下。
那一年,闻先生再次名落孙山,混混沌沌闯入漫天风雪,结果在街头昏倒。
醒来时,身旁火炉温暖,伴随着黄酒冒泡的声音。
一壶黄酒下肚,闻先生活了过来,又得了冠子清赠送盘缠,得以回到家乡会稽郡。
对闻先生来说,冠子清对他,有救命之恩。
“方斗啊,连子清都对你赞誉有加,看来我没看走眼!”
闻先生顿了顿,取出一块龟甲,“你此次上京,路上多有危险,这块龟甲送给你,或许能免去一次凶灾!”
方斗掂量几下,龟甲泛着乌光,沉甸甸很是压手,看来是好东西,也不退让,就此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