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在静园已经住了三日?了。
自那日?“谈判”回去后,回家住了三日?,便收拾了东西?搬了过来。
并没有收拾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换洗的衣物罢了。
她一早便知,那沈毅堂怕是不?会放过她的,能够争取到三年后的自由,已是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在静院住着的这整整三日?时间里,却从未瞧见到过那沈毅堂的身影。
她是在三日?前搬进静园的,莞碧直接将她领着进入了这座院子,这间屋子里。
倒也不?觉得意外,她本就是过来伺候他的,明码标价的,再次踏入这座府邸时,她早早的便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本以为他费心费力的逼着她主动?回来,是要?——
却没有想到竟一连着好几日?都未见着人影。
晚上她一个人住在那间屋子里,她原是有些认床的习惯的,本以为头几日?定是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的,倒没有想到,竟然一闭眼便入睡了。
整间屋子,里头所有的器具,皆是她所熟悉的,包括这床榻,亦是如?此。
里头满满的,皆是她所熟悉的气息。
倒是睡在隔壁守夜的素素一连着失眠了好几日?,每日?早起,可以瞧见眼下泛着一片乌青。
静园非常大,里头的院落不?多,不?过就那么?零星的几座院子,大部分皆是些水榭景致,夹杂着假山奇石,成片种植的竹林,供人观景的亭台。
静园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大抵皆是安安静静的,一座诺大的府邸,极少能够瞧见中?间有成群丫鬟穿行的画面,倒是与那元陵沈家热热闹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合该称呼“静园”。
反倒有些不?像是住宅,倒有几分像是观赏的园子了。
春生闲暇时到竹林里走过一遭,大部分还是呆在了院子里,极少外出走动?。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并不?多,有两名,唤作菱兰、司竹,还有几名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及婆子。
除了第一眼瞧见春生纷纷感到略微惊讶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恭敬地唤着她“姑娘”。
均是安安静静、谨言慎行,若非她主动?问?起,极少有人主动?说?话,也极少有人主动?喧哗,主动?的争执,大抵皆是噤声的。
这诺达的府邸,有时候春生觉得像是一座死宅似的。
想起那沈毅堂以往的性?子,他最是爱热闹的,每每一回来,整座院子都沸腾了起来,成群的丫鬟婆子簇拥着,热热闹闹的。
他历来喜欢相貌伶俐的丫鬟,无事最爱捉着调笑一番,红袖添香,美人在侧,这才?是他的最爱。
才?不?过两年的时间,缘何···成了这样一副光景。
春生心中?有些微微诧异。
沈毅堂一连着几日?皆未曾露面,春生也不?知道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是心中?拧得更加的紧了。
就像是这整整两年多以来一样,每日?看似过的快活自在,其实,心中?未曾不?是没有顾虑的,只不?过是被强压着放入了心底罢了。
便寻思着抽空得往铺子里走一遭,她搬到静园来了,齐叔他们?均不?知晓,免得有事寻不?到人便不?好了。
好在,她是自由的,可以随意的出行。
倒是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忽然发觉身侧的床榻褥子有皱起的痕迹,春生不?由一愣。
待起来洗漱时,这才?瞧见素素犹豫了一番,只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压低着声音道着:“姑娘,今早···今早奴婢瞧见那···那秦公子从姑娘屋子里出来了——”
春生闻言呆愣了片刻。
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对着素素道着:“我知道了···”
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又问?着:“他···他··”
想问?问?人现如?今在哪里,只问?的话到了嗓子眼里,又给咽了回去。
半晌,只自顾的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默不?作声了。
心中?只想着,他···昨夜是在这里安歇的么??
若非听素素说?起,又若非早起时注意到了床榻上的一丝异样,她昨夜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心中?有些难言的复杂。
又见素素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春生只当做没有瞧见。
便是一连着这么?多日?过来了,她许是早早的便已习惯了现如?今这幅局面,然而,素素怕是至今还未曾从这一重大变故中?反应过来吧。
与沈家的渊源,她未曾主动?提及,素素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也为难她,一惯心直口快的性?子,竟然一直忍着没有问?出口。
她的担忧,她自是瞧在了眼底,只是···明摆着的事儿?,假以时日?,自然能够瞧懂了,春生尚且是说?不?出口的。
不?由便又想起了临行前,家里的担忧。
对于这一遭,林氏仿佛半点?不?觉得意外,除了眼底有着一抹复杂与心疼,便无多话了,一切皆在无言中?。
或许林氏亦是不?知晓,于她而言,究竟怎样的决定才?算是正确的,毕竟,男女之间的纠葛,任凭多么?聪慧的人,也是难以断得清是非对错的。
倒是祖母张婆子那里,暂且还一直瞒着。
洗漱完毕后,莞碧过来了,吩咐人摆饭。
用过饭后,见春生坐在一旁的窗子前发着呆。
莞碧犹豫了一番,便走了过来,只对着她道着:“爷昨夜回得晚,今日?天还未亮便起了,这两年爷公务繁忙,其实往日?里亦是如?此,在外应酬多,时常早出晚归···”
顿了顿,说?到这里,看了春生一眼便又继续道着:“其实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了这边宅子里,沈家的老宅子倒是回的少,我原本一直在老宅子里伺候着,依然还是在书房里当值,只前些日?子忽然间被爷派到了这里,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直至瞧见了这座院子里头的光景,心中?便隐隐有些猜疑,结果没想到,第二日?果然瞧见了你——”
见春生缓缓地抬着眼,瞧着她。
莞碧只拉着她的手?道着:“春生,你我原先算是一同在府里相伴长大的,你的心思我历来都懂,你与···你与爷的事儿?我也算是一路瞧着走过来的,此番,我虽不?知你现如?今怎地复又回来了,原是不?该劝你的,只是···哎,只是这两年爷也不?容易,爷他···他这两年变化极大···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横竖你往后便知晓了,我知道,你定也是不?容易的,只现如?今既然回来了,横竖往后得一块儿?过日?子的,你可不?要?像以前那么?犟了,爷他···其实爷这两年过得并不?快活···”
莞碧说?这话时,连连叹息。
春生垂着眼,便又想起这两次见到那沈毅堂时的情景,睫毛不?由轻颤着。
半晌,只拍了拍莞碧的手?,嘴里道着:“我知道了,莞碧姐姐···”
莞碧虽不?知晓她与那沈毅堂的三年之约。
但是,她说?的也没错,横竖这三年的时间她都得伺候着他,既然是她主动?回来的,段然是不?会在去与他闹的。
莞碧见春生神色淡然,言语间也不?见任何愤然情绪,亦不?像以前那般彷徨失措,便略微放下心来。
莞碧乃是去年配的人,但是依然留在了府里,许是因着她的缘故,她家那位现如?今被沈家提拔,跟在沈毅堂手?下当差,算是较为得力的。
莞碧的日?子过的较为舒心,是以,这才?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着她。
两人复又聊了一阵。
莞碧便又与她说?道了一番现如?今沈家的情形,大抵皆是一些内宅之事。
春生闻言只有些惊讶,几乎与她离去之时,无甚差别。
莞碧说?沈毅堂几乎未曾踏入过内宅半步,只偶尔往那林姨娘屋子里坐坐···但是,整整两年光景,那林姨娘依然并无所处。
沈毅堂已年近三十了,依然无所出。
春生闻言,捏着拍着的手?不?觉有些紧。
期间,抽空去了一趟铺子里,得知了铺子那头也已经安稳了下来。
那边原先忽然间要?涨价的,忽然间又恢复了原价,原先那因批误了事耽搁的上万两银子的订单,忽然间又被人给一次性?订走了。
不?仅如?此,无论是首饰铺子还是绸缎铺子,这一连着好几天竟接了好些大府邸的单子,齐叔满上只乐开了花,只觉得前段时间那一段霉运总算是过去了,总算是迎来了新的运道。
春生见状,面上笑了笑,却是未置一词。
到了夕阳落下时,方回的静园。
却不?想,一走进院子,便发觉与往日?有些不?同。
远远地便发觉大丫鬟菱兰候在了门外。
见着了她,菱兰忙迎了过来,只恭敬的朝着春生道着:“姑娘,您总算回来了,爷···爷在里头候着···”
春生听了一愣,微微停下了步子,只抬着眼朝着里头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