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接人

沈毅堂直接回到?了正屋,正黑着一张脸踏进来,蝶依与小蛮二人一人正在打扫,一人手里抱着件沈毅堂的常服,预备送去浆洗。

猛地瞧见?那沈毅堂板着脸进来,二人俱是一震,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过?来伺候,又见?那沈毅堂脸色不善,一时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里头的蝶艳听到?了动静,一时欣喜,忙不迭迎了出来,边走还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仪容。

出来后瞧见?那位爷脸上正带着怒色,心里头一怔,她记得方才爷往书房那边去了,心道:莫非是书房哪个惹恼了爷不成?不知怎地第一时间竟猜测到?是前几日被自?己告诫的那个小丫头,蝶艳心中?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心道这还不用自?个出手,自?个就栽了跟头呢?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

蝶艳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一把夺过?那蝶依手里的茶,自?个亲自?递了上去,道:“爷,您吃口茶!”

见?那沈毅堂抬眼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也没有说?话,蝶艳一时悻悻地,只好自?顾自?的将茶放到?一旁,奉承道:“爷这几日公?务繁忙,天天在外?奔波忙碌,今儿个好不容易休整一日,怎么瞧着有些兴致不高,该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爷吧,爷,你可要消消气,犯不着为了个这些个当下人的给气着了身子?。”

又道:“今儿个知道爷留在了府里,奴婢特地叮嘱了厨房做了几道爷爱吃的菜,待会?子?奴婢再给爷烫一壶好酒,再搭配几道爽口的菜式,好让爷用得尽兴啊,现下瞧着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奴婢待会?子?在吩咐厨房端上来。”

这几日那沈毅堂早出晚归,此番蝶艳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便?忍不住大?肆献殷勤,喋喋不休的围绕着说?个不停。

一方面她确实爱慕那沈毅堂,一见?着便?两眼放光,两眼痴痴地,她见?那沈毅堂风流倜傥,眉目疏郎,便?是板着一张脸,也有种不同往日的疏离冷峻气质,直瞧得人移不了眼。

另一方面,自?爷回府已经多日过?去了,她本以为爷此番回了必会?将她收房,可是数日过?去,根本不见?他提及此事,好像完全忘却了般,蝶艳心中?便?有些坐不住了。又见?此番那沈毅堂竟又带回来了一个新人,生得妖媚风骚,便?暗自?心焦,越发卖力的在主子?爷跟前讨好伺候。

沈毅堂有些不耐烦,见?那蝶艳像只蜜蜂似的围在周围嗡嗡地叫着,便?有些烦闷,心中?便?又想起了那书房的小丫头,心道:这边一个个巴巴的缠住他不放,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要入他的眼,可那边那个榆木疙瘩却是半点不将他放入眼里,真是让人恼羞成怒。

他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就是个家生奴才,家生性命都被他拽在了手里,这样一个宛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奴才,竟然还敢将他拒人千里,她哪里来的依仗?谁赋予她的胆子??沈毅堂越想越是气不过?,他本就是个天子?骄子?,何曾被如此打脸过?。

他还就真是不信了,不过?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他还不信收拾不了呢。

沈毅堂心中?有些烦闷,听那蝶艳还在唠叨,便?皱着眉叱责道:“你给爷住嘴,像只蜜蜂似的嗡嗡嗡说?个没停,爷就是被你们这些个没完没了的奴才吵得不得安生!”

蝶艳一时怔住,那沈毅堂向来对她们这些个丫鬟们是欢声细语的,几时这样对她们疾言厉色过?,尤其对她,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嘴里常逗着“爷的小蝴蝶”。她以为自?个在爷心目中?份量是不一样的,岂料此番竟对她露出百般厌恶嫌弃的眼神?语气,又见?那边蝶依,小蛮纷纷抬眼悄悄地看过?来,面上虽未显,心中?不定在怎么嘲笑着呢。

蝶艳一时心中?委屈,又觉得被落下了脸面,羞愤难看,顿时红了眼。

这时,外?边的小厮过?来禀告道:“爷,世安苑的王管事过?来请爷,说?是老夫人请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沈毅堂听了,眉头松了松,自?个这日心情不好,本来不想过?去,但转念又想自?己此番回府,事务繁忙,整日奔波在外?,已经好几日不曾陪着老太太用饭了,顿了顿,便?对着那小厮摆手道:“就说?爷随后就来!”

那小厮恭敬退下。

一时,那沈毅堂起身,换了身轻便?的常服,便?往那世安苑去了。

只是在换衣服时,这才发现自?个手中?还握着那个原本装着玉钗的小乌木盒子?,沈毅堂双眼一眯,盯了片刻,便?将那个小盒子?随手放到?了床头柜的格子?间里。

自?那沈毅堂走后,蝶艳暗自?松了口气,这短短片刻功夫,竟觉得是此生最?难熬的时刻。她等那沈毅堂走后,心中?疑虑,便?从那个格子?间偷偷拿出小盒子?瞧了瞧,思索了下,便?将盒子?打开了,可是里头却是空无一物,蝶艳暗自?皱眉,心中?几经心思。

待一回身,总觉得屋子?里的小丫头都在别有用心地看着她,一时,甩了副脸子?,便?独自?往后头去打探消息去了。她倒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爷到?底因何动了怒,此番竟然牵连到?了自?个身上。

最?后打听到?了,原来是住在袭云隔壁那位新来的使了手段在书房外?将爷截胡了,只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何缘故,爷分明是送出了一样首饰,只后又不知道怎地竟惹了爷心里头不痛快。蝶艳心中?几分狐疑,虽不知具体?缘故,到?底是与那位新人有关的,便?暗自?将她记恨上了,至于后头又牵连到?了什?么,这些皆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且说?那沈毅堂在世安苑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老夫人见?他虽与往日般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总是捡着些趣事儿与她说?道,到?底不见?得是真心快活。

老夫人不由有些担忧,关切问:“我儿在外?边是不是受苦受累呢,你看看这两年天天在外?奔波操劳,瘦了这么多,当真是让我这个当娘的瞧得心疼。”

说?到?这里不免劝解道:“若是实在吃不消了便?与你爹说?道说?道,让他去给你换一份清闲的差事吧,他虽然对你历来严苛,但总是不忍心瞧着你如此含辛茹苦,整日在外?奔波苦活活受罪吧。”

老夫人将他视作命疙瘩,打小百般溺爱,凡事是纵着他的性子?由着他胡来,半点不想委屈了他去。

沈毅堂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靠着,听了老夫人的话,忍不住笑道:“老头子?才不会?替我来回奔走呢,他巴不得我多吃些苦,此番未将我丢到?那军营中?去受罪,我便?是对他感恩戴德呢。”

又见?老夫人为他操心,便?宽慰道:“太太放心,如今儿子?我早已知事,在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呢,往后可不要老将老头子?拿出来与我说?道,虽然差事是他替我谋来的,可是从头至尾我可从未借着他的名头在外?头行事,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可皆是凭着自?个实打实谋下的,便?是此翻去往京城,还得了皇上的夸赞呢?这可不是老头子?替我奔走能够得到?的吧。”

老夫人听见?那沈毅堂这样一说?,见?他话里话外?恣意盎然,不见?半点失意潦倒,便?略微放下心来。又想到?他的后院乱作一团,心道:不是为了公?事便?准是为了后院里的事情呢?

老夫人暗自?叹息,五房的后院是个什?么情形,她是最?为清楚不过?了的。那个正房苏氏性子?骄横单纯,到?底是年纪小,经不了事,是以这后院糟作一团。

老夫人心中?有些悔意,到?底是不该逼迫着二人结合,生生耽误了两个孩子?,只是这二人的婚事乃是当初贵妃娘娘私下钦定的,皇家言论,岂能说?悔便?悔。

这正房不经事便?罢了,可那收的姨娘也不见?得是个省心的,从一进来因着身份不堪,就使得父子?二人闹得不可开交。后又使得她那宝贝疙瘩背上了个“宠妾灭妻”的名头,便?是连那沈家五房唯一的血脉都未曾保住,到?最?后竟然还伤了自?个的儿子?的心,害得他常年在外?,整日不着家呢。

其实,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那林氏,无论是相貌,品行,仪态,都端得配得上这个姨娘的身份,尽管身份不堪,但这并不是由她能够选择的,她也是个女人,对此能够理?解。只是再好的女人,若是伤害了自?个的儿子?,那便?也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呢。

老夫人见?那沈毅堂一生顺意,却未曾想到?这后院竟然落得如此不得安宁的下场,便?有些心疼,又晓得他此番又带回来了一个舞女出生的女子?,心中?并不放心,便?暗自?琢磨着得亲自?为他在挑选一两个知情识趣的,只是嘴里却是对着他道:“我看等这回清明过?了,你还是亲自?去趟扬州将那苏氏给接回来吧,毕竟是你指腹为婚,又三书六礼亲自?聘回来的妻子?,你可以不爱她却不能不敬着她。”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她这在娘家一待便?是几年,不晓得乐不乐意随着回来,亲家指不定怎么怨着咱们呢?可别到?时候亲家做不成反倒是成了冤家,如此倒是显得不和美呢?”

沈毅堂抬眼看了老夫人一眼,见?那老夫人鬓发灰白,面带愁容,不置一词,许久,才淡淡地回道:“好,听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