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晒在苏以棠白皙的脸上,她睫毛动了动,翻了个身,躲进阴影里继续睡。
薛珍珠的电话紧接着打了来,叫她起床下楼吃饭。
苏以棠嘴上答应着,挂掉电话后赖在床上不想起,昨晚季清屹那句欠欠的又很不正经的“性骚扰”搞得她哭笑不得又蠢蠢欲动,回到房间后恨不得再冲回去,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性骚扰。
关键他要告状的对象还是外婆,再想起外婆让她把他当弟弟关照,苏以棠莫名有一种背德感。
这么想着想着,她的睡意就想没了。
薛珍珠又打电话来催,她只好起床下楼。
“快过来吃饭,早就做好了。”薛珍珠是个精致讲究的人,即便只是在家待着,每天也穿着合身的旗袍,头发盘得整齐,她把小笼包从蒸锅里拿出来,摆进盘子里,“人得吃好早饭,一整天才有精神。”
苏以棠站在楼梯口,环视了圈问:“阿屹呢?他不吃早饭?”
话落,又玩笑说:“怪不得他一整天都没精神。”
“这和他吃不吃早饭关系不大。”薛珍珠没听出她在开玩笑,在锅里留了几个小笼包,认真解释,“他主要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让他多睡会。”
“外婆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苏以棠洗漱完,在餐桌前坐下,想起来什么,又问,“对了,他的身份证我能看一下吗?”上次季清屹说,他的身份证放在外婆这。
“等等我去拿。”薛珍珠从厨房出来,边往卧室走边说,“阿屹这孩子挺有心的,可能是怕我有顾虑,就硬是把自己身份证塞我这了。”
身份证被薛珍珠放在她面前餐桌上,苏以棠拿起来,看到右上角那张少年帅气的脸,五官利落深邃,与现在不同的是,照片里的人,眸中更多了几分张扬意气。
苏以棠去看其他信息,23岁,生日在8月初,家住京市,看地址还是个寸土寸金的别墅区。
苏以棠把身份证还给外婆,心说怪不得总觉得季清屹身上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儿呢,原来还是个富家子弟,不过和她身边那群富二代们相比,他散漫归散漫,身上偶尔流露的干净少年气,她很喜欢。
木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苏以棠回头,就见季清屹居然起床了,套着件宽松黑色连帽衫,身高腿长,懒懒地走过来。
“早,奶奶。”季清屹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冲厨房说道,刚起床,他嗓音还透着惺忪的哑意。
薛珍珠从厨房探出头:“阿屹今天这么早就醒了?刚好,趁热吃小笼包。”
餐桌是那种老式的八仙桌,季清屹在苏以棠对面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苏以棠端起杯子喝了口豆浆,随意夹起来的头发垂下来几缕,整个人不施粉黛,本就明艳的五官透着几分妩媚的慵懒感。
季清屹从对面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白水:“还行吧,你呢。”
苏以棠单手托着下巴:“不太好。”
“为什么?”季清屹喝了口水,抬眸看过去。
苏以棠眸中浮起笑意,对着他做口型:“因为……”
“怎么了棠棠?”没想到薛珍珠也听见了,关切地从厨房里出来,坐下给苏以棠盛了碗粥,问,“是不是还没住习惯?床不舒服吗?”
“是吧。”苏以棠缓缓点了点头,原本她是想撩一下季清屹的,现在只好顺着外婆的话胡乱扯个理由,“被子不太行,太轻。”
“羽绒被可不就是轻么。”薛珍珠径自说道,“你盖不习惯的话,今晚给你换个棉被。”
“哦~,行。”苏以棠心不在焉地应道,拿起手机给季清屹发消息:[被子太轻,压不住想你的心。]
季清屹手机响了声,苏以棠见他没有看手机的意思,于是在桌下用脚尖点了点他小腿,催他看。
腿从她脚尖错开,季清屹抬眸看她一眼,慢腾腾地靠进椅背,拿起手机解锁。苏以棠撑着下巴原本还想看他反应呢,结果这哥根本就没反应,一副见惯了的样子,看完后漫不经心地锁屏,把手机又放回原位。
苏以棠觉得自己土味情话白说了,撩了个寂寞,不甘心地问:“阿屹,追你的人很多?”
季清屹面不改色地吃小笼包:“还行。”
“确实不少。”薛珍珠想起来什么,神采奕奕道,“已经有好几个人和我说要介绍女孩子给阿屹了,我还没答应。”
话落,薛珍珠转而问季清屹:“阿屹,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苏以棠视线落在季清屹身上,季清屹看过来,吊儿郎当地笑道:“随便。”
苏以棠右手搅着粥,语气轻飘飘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薛奶奶介绍的。”季清屹把随便又明确了一点,“那就认识一下。”
苏以棠白了他一眼,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在追他,还说要认识别的女孩。
“行。”薛珍珠看起来很高兴,“这几天我安排一下,别说,我们菱镇的姑娘还真不错。”
“我也算是菱镇的姑娘吧。”苏以棠给外婆盛粥,笑眯眯的开玩笑,“外婆你给我也介绍几个呗,菱镇有没有帅气的乖弟弟?”
“我不给你介绍。”薛珍珠接过粥,无奈嗔怪,“你朋友多,自己找,再说万一我给你介绍了,你回头又把人甩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季清屹听完,嗤地笑了声。
苏以棠喝了口寡淡的粥,这顿饭吃得很不顺心。
轿车沿着河边驶出,柳枝从车窗轻轻拂过。
“你说季清屹是不是成心的,气死我了。”苏以棠坐在副驾,嚼着清口糖,把早上发生的事讲给闺蜜听,和她吐槽,“我就没见过这么难追的男人。”
“嗯,弟弟是有点嚣张。”孟晨曦打方向盘,汽车拐上菱河桥,“那你还追吗?”
苏以棠想了一会,打开车窗吹风:“他都要相亲了,我还上赶着追?先缓缓吧,让他冷静一下。”
“是你想冷静一下吧。”孟晨曦无情嘲笑,“菱河的风爽不爽?姐妹,这段挫折对你来说很新鲜吧?”
“人生不就是各种体验吗?”苏以棠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看了眼桥下尽头不着边际的粼粼波光,利落地关上车窗,“弟弟欠调.教,我之前就是对他太热情了,是该冷他一段时间。”
苏以棠和孟晨曦回沪市玩了几天,还约见了几个旅游博主。要想帮助菱镇那些老手艺人,直播带货确实能立竿见影但是不能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菱镇最本质的问题是籍籍无名,没有游客,当地原本很有价值的传统手工艺和传统文化自然无人问津,生存问题解决不了,只怕最后连那些宝贵的非遗传承都会渐渐消逝于世。
也许是回菱镇这段时间让她对这个水乡小镇产生了新的依恋和感情,也许是张罗那次直播带货之后老手艺人们对她热切和期待的目光,也许单单是因为季清屹在做这样的事情,苏以棠想帮当地手艺人们更多,她想尝试一下,把菱镇从默默无闻变成大名鼎鼎。
“你这个想法好疯狂啊。”孟晨曦震惊,“菱镇就是个非旅游城市下的非旅游县城下的非旅游小镇,过来一趟得转好几趟车,怎么可能变成人人热衷的旅游地?”
苏以棠也觉得疯狂,但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在沪市期间,她还给薛珍珠打过几次视频通话,有的时候能看到季清屹从镜头前晃过去,后来偶尔他也会看一眼镜头,苏以棠一律无视,只和外婆亲热地聊天。
“你啊什么时候回来?”薛珍珠手机架在茶几上,把台灯往前移了移,戴着老花镜,一边刺绣一边和外孙女视频通话,“到底还回来不,行李还在楼上呢,我可不给你寄,你抽时间自己回来拿。”
“行李不是问题。”屏幕上苏以棠镜头转了一圈,呈现出一片热闹的灯海和人流,应该是还在外面玩,手机里人声繁杂,“我可以让司机去拿。”
季清屹正在下楼,脚步顿了下。
“不过我舍不得外婆呀。”苏以棠轻慢带笑的声线从手机屏幕传出来,“所以我还要回去的,明天就回去,给您带那种老式糕点。”
季清屹走到沙发前坐下的时候,苏以棠刚好挂掉视频通话,他挨着一端扶手坐了一会,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薛珍珠放下刺绣,想起个事情,饶有兴致地打开话匣子:“对了阿屹,上次不是说有几个女孩子想认识你吗,我提前给你把了把关,这几个很好,你看看。”
薛珍珠拿起手机,开始翻相册。
季清屹仰头在沙发背上靠了几秒,然后调整了下坐姿对薛珍珠说,语气没什么精神还带着些歉意:“对不起奶奶,我可以不去认识她们吗?”
“怎么了?”薛珍珠停住翻相册的手,问,“怎么又不想认识了?”
“不想认识。”季清屹又重新仰靠到沙发背上,看着空荡荡的木制屋顶,“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