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东征军南下

六月二十五,无盐。

陈何在县衙收到父亲的来信,不敢怠慢,即刻召集众将开会,制订行军路线,安排一名偏将军率五千人守卫无盐,其余诸将各自回营准备,五日后南下淮水。

七月初一,十万大军悄无声息地向南开拔了。

七月初十,下午,大军行至湖陆(今山东济宁市鱼台县附近)。

首次带兵出征,即大获全胜,在天时地利都极其恶劣的环境下攻克无盐,并斩杀慕容德派来的心腹大将,尚书右仆射慕舆护,全歼燕军两万余人。

陈何精神抖擞,志得意满,在众多将领面前的说话底气也足了许多,感觉全军将士看他的眼色也充满了敬畏崇拜之情。

但是,他从小家教甚严,家风醇厚,尤其作为嫡长子,父亲对他更为鞭驽策蹇,从小灌输的是修身、齐家、治国之策。

所以一直对军中将领,尤其是从祖父一代就已经从军的老将军们礼敬有加,凡事多有商议,从不独断。

陈何对父亲令他撤军南下多多少少有些心中不快,鲜卑白虏战斗力不过尔尔,为何不继续东进,越过泰山直取广固,平定青州?

但又一想,率军南下总比回谯郡解除兵权继续任主簿的好。

不管怎么说,父亲是认可了我的统军作战能力,继续让我掌控十万大军南下,另有重任,一定是还会打仗。

每每想到此处,陈何做梦都能笑出了声。

十万大军啊,一个男人能一声号令驱动差遣十万个男人为自己所用,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此刻陈何才体会到真正权力的滋味,体会到了人人争做卫、霍的意义。

陈何在数十名偏佐、亲兵的簇拥下骑马上了土坡,俯视着从大道上浩浩荡荡行进的兖州军兵。

虽然偃旗息鼓,但总戈成林,衣甲鲜明,军容整肃,由北向南,两端一眼望不到尽头。

陈何表情肃穆,但那颗建功立业的心狂跳不止,热血上涌,眺望向南方,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父亲究竟有何打算呢……

正在这时,大道上一骑绝尘,从北面疾驰而来,超越了正在行进的队伍。

陈何定睛一看,一名晋军骑兵来到近前跳下战马,满头大汗的跑上土坡,躬身施礼道:“禀主簿大人,后军有一队百余人鲜卑斥候骑兵远远跟随,江绩将军派我前来禀报。”

“嗯,回去禀报江将军和戴将军,可派一队骑兵将其击退,注意警戒,随时来报。”陈何点头,吩咐道。

心想,一定是慕容德恐怕我大军撤退有诈,派斥候前来跟随打探,不足为虑。

晋军骑兵施礼领命,下了土坡,骑马向北驰去。

陈何抬头看看日头偏西,再看看周边地形,放眼望去全是平原,只有东边一片沼泽地带(今山东济宁境内的微山湖,那时并未形成。),时值盛夏,芦苇密布,苍苍茫茫,无边无涯。

他心想,如此炎热夏季,人困马乏,靠近沼泽安营扎寨,即可解决战马饮水,晚间也凉快一些。

正值盛夏,骄阳似火,酷暑难耐,连刮得风都是热风外带尘土飞扬,鼻孔里全是灰,呼吸都有些困难。

路边立着两排白杨树,树枝半光秃,枝叶被阳光炙烤,蔫蔫泛黄。

心中不由得对眼前这些兖州子弟兵又心痛了起来,这些人大多是步兵,汗流浃背,不如今天早早歇息,明日一早趁着凉快再行军。

于是命身边亲兵道:“传令前军沈将军、刘将军停止前进,大军就地扎营,明日晨卯时末继续行军!”

亲兵领命,跑下了土坡,骑上战马飞奔向南。

随着命令的传出,行军的大军渐渐缓慢下来,直到停止,就地扎营,绵延几十里。

陈何吩咐身边亲兵,中军大营就地扎在土坡之上。

然后拟定了今晚的大营进出口令,命后军将后三日的粮食分发到先锋及中军,天黑前诸部军兵可去沼泽取水、饮马、洗澡,安排了今夜值守巡夜将领等诸多事宜。

一道道命令发出后,走进了已经扎好的中军大营。

刚想着要摘掉盔甲,就此歇息一番,吃完饭好好睡一觉,但又一想此刻是不是得巡视一番再回来,毕竟自己是这十万大军的主帅。

于是又出了大帐,跨上战马带着几十名亲兵下了土坡向南奔去。

从沈林子、刘迈的前军,一直到江绩、戴遁的后军,依次走了个遍,再和江卣、毛安之等人中军诸将一一见了面。

所过三军重,满眼望去都是兖州军兵欢呼着跑向了东边的沼泽地,心中感到无比欣慰,对自己的这道命令暗自觉得很是正确。

一个多时辰后回到中军大帐。

陈何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赶紧摘掉身上几十斤重的盔甲,脱得赤条条擦了一遍身子,换上干净的襦衣,摇着蒲扇吃起晚饭。

正啃着胡饼,忽然看见有人挑帘进了大帐,抬头一看是王镇恶。

陈何赶忙抬手招呼道:“镇恶,吃了没有,快来坐。”

满头大汗的王镇恶躬身施礼,神色焦急地道:“主簿大人,不可在此扎营啊!”

陈何抬头,不悦地看向王镇恶,蹙眉道:“何以见得?此处三面平原一面沼泽,若是有敌军在此出现,清晰可见。”

“主簿大人啊,就是这片沼泽地我们离的太近了!”王镇恶摘下头盔,用袖口擦拭着汗水一边大声道:“万一沼泽地里有伏兵如何应对?”

陈何差一点把嘴里的葵菜汤喷了出来,他努力地咽了下去,手抚了抚胸膛,笑道:“沼泽地里有伏兵?镇恶,你开什么玩笑?这么热的天,有鲜卑白虏埋伏在污秽不堪的沼泽里?蚊虫叮咬他们能受得了?再说,我们军兵不是都下去了饮马了嘛,并未发觉。”

“主簿大人啊,这百里沼泽地势深浅我们并不知晓,万一并不深,鲜卑白虏真的从此地进攻怎么办?”王镇恶白净的脸上因激动涨得通红,他高声道:“听闻后军发现斥候跟踪,分明是在窥探我军驻扎地点,还请您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