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团聚谯郡

回洛阳后的第三天,陈望在平北将军府的大堂上召见了洛阳及中原各郡五品以上官员。

现在他的底气比以前更足了,魏王拓跋珪已经坐稳了位置,凉州酒泉公李暠,仇池公杨定都已经就绪,黄河沿岸朱序、冯该等将领的防御也是日趋稳固。

目前北伐这一步只需要时间和时机了。

拓跋珪、李暠、杨定需要时间巩固自己的实力,自己则需要时间暗暗关注司马昌明兄弟俩了。

正如太后老妈所言,等待那里乱起来,等待民心向背,等待高门士族对司马氏彻底失望。

这个等待其实也不是浪费时间的等待,期间可以坐等河东鲜卑人和苻丕的氐秦残余斗个你死我活。

河东鲜卑人胜将继续向北攻入河北鲜卑人的冀、幽二州,跟慕容垂争个鱼死网破。

苻丕胜,也是两败俱伤,则命野王的窦冲北上,平定整个河东,与拓跋珪的地盘接壤,将来共同讨伐慕容垂。

整个大局一定,剩下的一切事情就好办了。

洛阳大会主题还是只有一个——稳定发展!

具体实施细则为整顿吏治,厉行法治,加强集权,抑制豪强,招抚流民,减赋禁奢,兴办学校,提倡儒学。

凿山起堤,通渠引渎,开垦荒地,劝课农桑,增加财政。

陈望在会议中奠定了中原地区以陈安为主,以王忱为辅的领导班子,下辖顾恺之鲁阳关等三镇、皇甫奋的许昌粮仓、窦冲的重镇野王、翟辽、阳启的渑池、武壬的水师、朱序的虎牢关、朱绰的总巡检司、主管教育教化的文学掾崔达、主管基础建设的州祭酒裴堪等人

会后,陈望安排陈安及柏华、秦福、马祥等将领先去谯郡拜见太后,然后再回洛阳主持中原军政。

十五日后,陈安和夫人荷香自谯郡返回,并给陈望带来了好消息,大娘司马熙雯回到了谯郡。

在陈安夫妇俩的耐心讲解和劝导下,由太后和司马熙雯出面,陈望的三位夫人最终答应接纳焦夫人、阎夫人、薛夫人进刺史府。

八月二十七,陈望和焦、阎、薛三位夫人,以及张大豫、辛恭靖、花弧率领五百骁骑营亲兵回到谯郡。

凉州来的三位夫人,把姑臧宫中珍奇异宝能带的都带来了,提前问询了陈望,挑出其中太后、大娘、三位夫人及儿女们喜爱的分赠给众人。

她们出身高贵,谈吐文雅,能歌善舞,又自知和陈望是半路夫妻,不能与王、谢两位正妻和钦封“淑慧”夫人的呼延珊相提并论,行事低调。

太后和大娘深为喜爱,三位夫人也由陈安夫妇说服把她们当做了自家人。

柏华也回了居仁巷刺史府对面的府邸,和十年未见的母亲鲁秀(陈安的二姐)见了面,团聚一起。

当晚,大家在刺史府中堂一起聚了餐。

太后和大娘居中,陈望在下首,依次是八岁的陈何、十岁的陈啸、五岁的陈昉、陈吟,苻宝、苻锦和张大豫、阎夫人之女阎蓉。

王法慧、谢道韫在上首,依次是呼延珊、焦、阎、薛三位夫人。

席间,焦、阎、薛夫人即兴表演了《杯盘舞》,这是用杯、盘做舞具的舞蹈,由汉代传袭而来,到了晋代更为轻盈柔美,盛行于凉州。(时至今日在阿克苏地区还有这种民族舞蹈)

她们三人借助杯盘,利用身体各部分以独特的舞姿和肢体语言,托举、旋转、翻转等技巧如行云流水般在手中灵活自如,展现出舞蹈的美感和韵律感。

太后和大娘笑逐颜开,王、谢、呼延三位夫人也是满心欢喜,看得津津有味,叹服不已。

一大家口子人其乐融融,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饭后,大家都去了西边花园乘凉,陈望陪同太后老妈和不是老妈胜似老妈的大娘一起喝茶。

褚太后从晋成帝司马衍的咸康六年(公元340年)嫁给了当时是琅琊王的司马岳,到现在的司马曜已历七帝,久居高位,三度临朝听政。

司马熙雯虽然看似性格外向奔放,但天资聪慧,洞彻事理,嫁于太尉陈谦后更是耳濡目染,处事缜密。

两人同样具有政治家的宽广胸怀和远见卓识,而且都是一样的对陈望舐犊情深,关怀备至。

自陈望十三岁穿越以来,到现在十八年了。

她们俩在陈望仕途成长的关键时刻都给予了他莫大的帮助。

比如太和四年(公元369年)陈望初到洛阳继承兖州刺史,是司马熙雯一力促成。

比如咸安二年(公元372年)北伐失败的桓温为重树个人威望在建康掀起了血雨腥风,不但屠尽庾、殷等高门士族还要杀武陵王司马曦,顺带牵连颍川陈氏满门,司马熙雯果断牺牲了宝贝女儿陈胜谯,保全了广陵公府一家人。

她还把天下第一剑客的周全从武陵王府挖了墙角送给陈望做贴身侍卫,数度救了陈望性命。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褚太后对陈望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视陈望为命根子。

陈望喝着茶水,向褚太后和大娘讲述了带着贺蔚、拓跋珪母子到朔北的经过,再讲到扶立了凉州的李暠和仇池的杨定。

然后把自己将来的打算告诉了二人,并虚心请教,下一步该怎么办。

褚太后认真听完,对陈望道:“望儿,你去年从建康回来,我对你说过,只有四个字‘等待时机’,如今依旧是这四个字。”

司马熙雯深以为然,她出语更加令陈望大吃一惊,“太后说得对,我非常赞同,昔日姜太公渭水垂钓,诸葛亮躬耕于南阳,你索性称病辞去所有职务,在府里种花养鱼,教诲儿女,静观其变。”

褚太后抿嘴笑道:“呵呵,熙雯,辞去所有职务就不必了。”

司马熙雯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太后容禀,臣妾刚从建康回来,虽然臣妾不问朝堂之事,但听得也不少。今上因沉迷于酒色,生的儿子德宗今年四岁多了,还是目光呆滞,口不能言,不辨冷热。他把所有政务全部交给了会稽王,而会稽王比今上还要荒淫无度,贪图酒色,他哪肯吃这个苦头,转手又把所有政务交给了王国宝、王绪、袁悦之等奸佞之臣,世人偷偷给他们兄弟俩冠以四个字叫做‘狎昵邪谄’,哎呦呦,他们俩简直就是互相比赛,你追我赶的吃喝玩乐,好似非要争出一个名次来一样。”

褚太后和陈望听着她幽默风趣,活灵活现地讲解,想着司马昌明兄弟二人的样子,不禁都大笑起来。

喝了口茶水,司马熙雯又接着道:“你们看看现在的谢玄,当世之名将,空有报国雄心,被圈在淮阴养老,几度上疏北伐被会稽王驳回,听人说会稽王派人去淮阴告诉谢玄说,‘淝水大战之后,国力衰弱,不必再北伐了,这个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仗是打不完的嘛,仗有的是机会可以打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去年刚刚过了五十大寿的司马熙雯,口齿依然伶俐,她学着司马道子的口吻说了一遍。

陈望和褚太后虽然知道她一定是听武陵王府下人们在市井街头听说后回去复述的,但也是笑得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褚太后用布巾擦拭了笑出来的眼泪,接着司马熙雯的话接着道:“依我对昌明、道子兄弟二人的了解,如果外界没有了假想之敌,他们俩迟早会自己生出嫌隙来的。”

“太后说的是,”司马熙雯看着褚太后脆声道:“陈郡谢氏的谢玄对外是智勇双全,对内则是软弱的跟个大姑娘似的,龙亢桓氏的那些人也是各自偃旗息鼓,不问朝政,如果我们颍川陈氏也是如此,那他们不就没有假想之敌了吗?”

“嗯,熙雯说的是。”褚太后颔首道,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悉心旁听的陈望。

陈望想了想,笑道:“既然太后和大娘都是此意,那我明天就上疏朝廷,称病不出,让他们彻底放心的玩乐,比赛出第一名,第二名来。”

司马熙雯掩嘴笑道:“正是此意,这叫闭门不出,韬光养晦。”

“嗯,孩儿已经安排好了中原各郡,洛阳有陈安、王忱;兖州这边,谯郡有毛安之、殷仲堪主持,明日一早我开个会,就回府里陪伴太后、大娘,十年不出去了。”陈望怀着对二老的敬意,脸上带着笑意,躬身施礼道。

“呸,臭小子现在六位夫人四个儿女了,哪还有时间陪我们两个老太婆?”司马熙雯斜睨着陈望,语气里带着调侃的味道,笑着啐道。

话音刚落,三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笑声从中堂上传出,飘荡在谯郡夏夜里,仿佛与那漫天的灿烂繁星融为一体,无处不体现着家庭的温暖。

这一刻,时光似乎凝固了,让万里跋涉,疲惫不堪的陈望陶醉其中。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