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江盏醉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红药在一边急的直冒火,可偏就自己的主子不急不慌的,仿佛完全不怕得罪太子。心中着急,红药干脆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喝的肚子撑得鼓鼓的,江盏醉迈着小步走到床前,靠在柔软的被子上,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别提多愉快了。
想起此刻孟鹤归的表情,她嘴角的笑意就不断扩大,不知不觉间,狐狸尾巴便从被子里窜了出来,高高的朝着天上仰。也亏得此刻红药满脑子都在外面的太子身上,根本没有回头去看,否则见到这一幕,绝对会被吓晕过去!
突然间,红药浑身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门外:“侧妃娘娘……”
话音未落,门外竟传出‘哐’的巨响!
紧接着,门被重重的推开,贴在门上的红药被推的‘蹬蹬蹬’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又迅速爬起来,低着头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太子。”
“出去。”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红药嚅动了几下嘴唇,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口而去,还不忘‘贴心’的将门带上。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孟鹤归走到一脸惊愕的江盏醉面前,冷眸看向她:“丞相府好家教,竟教你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你,你怎么进来的?”
“撬开的。”
江盏醉嘴角抽了抽,好暴力的人!
“为什么闭门不见?”孟鹤归的目光无意落在被子上,在见到微微鼓起的被子时,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昨晚你趁我喝醉了来到我房间,这不过是一点教训罢了!”江盏醉竖起耳朵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
趁人之危?孟鹤归想起昨晚的事心中火苗就蹭蹭往上冒,她自己喝醉了酒如此风骚的撩拨他,害得他欲火焚身了许久还染上风寒,现在竟敢反咬他一口,竟把堂堂太子看成了登徒子!
孟鹤归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的侧脸,突然间右手‘啪’的拍在了床上,俯身凑近她。
两人此刻的姿态极为暧昧,他身上淡淡的薄荷草的味道窜入江盏醉的鼻息中,她习惯性的抽了抽小鼻子,突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被子里藏的什么?”
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在江盏醉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竟伸手抓住被子就要一把掀开……
一截白色绒毛的东西软软的,从被子中露出一角。
幸而江盏醉眼明手快的按住了被子,才避免了自己的狐狸尾巴直截了当的展露在孟鹤归眼前,但即便如此,手指碰到的触觉,也足以让孟鹤归吓了一跳,连平日里平静无波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是什么?!”
江盏醉死死的按住被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孟鹤归脸色一沉,如利刀雕刻而成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戒备地盯着她被子中那一闪而逝的白色影子,忽然间竟伸手点住江盏醉的穴道,一下子将被子掀了开来!
柔软的被褥下,是诱人的双足,圆润的脚趾在烛光下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虽然这一幕很赏心悦目,可是除此之外,触目之处根本没有之前所看见的那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江盏醉眨巴了下眼睛,示意孟鹤归把穴解开,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脚,撅着红唇一派委屈的神色:“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什么都没有是你看错了!”
孟鹤归眼里写满了‘不信’两个字,竟拦腰将江盏醉抱起,眼睛仔仔细细在床上扫射一般,又上下打量了江盏醉一圈,那眼神就宛如将她的衣服剥掉一般,让江盏醉恍若毫无掩饰的站在他面前。
作为一只狐狸,被人调戏简直是奇耻大辱,江盏醉愤愤的咬牙,偏这家伙仗着力气大,将她禁锢在怀中,直到确定床上和她身上都没有东西是才一松手……
“痛死了!”
江盏醉揉着几乎摔成八瓣的屁股,狠狠的剜了孟鹤归一眼:“你干嘛突然松手!”
孟鹤归的目光落在她的屁股上,又瞬间移了开来,神色平淡的仿佛刚才一切都不是他做的:“那便是我看错了。”说罢,竟还嫌弃的掸了掸袖子,好像她的床有细菌一样,“去收拾一下,跟我去外面用膳。”
江盏醉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朝着他屁股踢去,但手指碰到袖子中藏的玉佩时,还是忍了下来。
报仇要紧,等她找到他就是凶手的证据,非得把他拖到乱葬岗去活埋起来不可!
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江盏醉讪笑看向孟鹤归:“这就来。”一脸狗腿的样子让孟鹤归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满意她现在的态度,竟冷哼一声甩袖而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江盏醉站在原地。
香气扑鼻的饭菜带着令人口水直流的热气,当江盏醉慢悠悠的走到大厅时,就见到江瑶依端坐在孟鹤归身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
本来江盏醉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过看见此刻江瑶依的嘴脸立刻改变了主意,不但坐了过去,还把椅子往孟鹤归身边移了移,江瑶依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殿下,吃菜。”江瑶依夹起一筷子白菜,放入孟鹤归碗里,见他吃了下去,得意的冲着江盏醉挑了挑眉。
江盏醉眼眸低垂,就在江瑶依以为她认输的时候,她却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若星辰的笑容,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孟鹤归嘴里:“昨晚殿下那么辛苦,当然要多吃点肉补补了!”
语笑嫣然间,竟好似昨晚真做了什么幸福的事似得。
江瑶依手中的筷子都快被捏断了,眼里全是刻骨的恨意。明明她才是太子妃,可孟鹤归竟然在新婚之夜丢下她去了偏殿,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她就会沦为笑柄,以后还怎么掌管后宫!
孟鹤归冷瞥了一脸小人得志的江盏醉一眼,竟意外的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反而搁下筷子,拍了拍掌,竟从幕帘后走出一个清冷绝艳的女子。
这女子眉目清冷,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径直走到孟鹤归面前:“殿下。”
孟鹤归额首,目光落在江盏醉身上:“从今日起,夙烟便是你的贴身丫鬟。”
听闻孟鹤归的话,刚才还低眉顺目的夙烟抬起头来,目光定格在江盏醉身上片刻,却又很快垂了下去,声音冷漠且淡然:“是。”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江盏醉浑身一颤,竟想起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人来!
那时她还是只未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一年冬天,下起了她从未见到过的大雪,雪整整下了一个月,整个树林都被冰雪所覆盖了。小动物们都陷入了睡眠,就连树爷爷也因为被深雪覆盖而无法说话。
在这荒山野岭中,没有人会给她送吃的,而储存的过冬食物早就吃完了,她饿的不行,只能从困倦中爬起来去寻找看有没有被冻死的野鸡野鸭之类的,可直到她倒下来,都没有看见除折断的树枝外任何的东西。
冰凉的雪盖在她的身上,渐渐将她掩埋,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一直沉睡下去的时候,却被一双同样冰凉的手提了起来抱入怀中。怀抱比她想象中的温暖,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那抱着她的人儿,然而她看不清,只依稀见到轮廓,似乎是个年龄很小的女孩。
这女孩扎着羊角辫,看上去活泼可爱,可声音却异常的冰冷:“主子,怎么处置这狐狸?”
处置?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这些人类不会想将她剥了皮吧?族中长老说过,狐狸皮是最保暖的,人类都想要得到,所以她们要离人类远远地。一开始她还不信,可现在她信了,人类果真都不是好东西!
一双紫色的靴子映入眼帘:“皮毛不错,看上去很保暖。”是个男孩的声音,似乎年龄不大,但说话却极为老练,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残忍。
果真是要杀了她!
她慌张的伸出小爪子,拼命的拨动着那小女孩的胳膊,将女孩的胳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可这女孩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面不改色的伸手探向她的脖颈!
完了,她真的要死了!
在极端的恐惧下,她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爪子狠狠的抓向女孩的眼睛!
女孩没料到她还有这等力气,人类的本能让女孩猛然倒退一步,伸手去捂住眼睛,她从女孩手中掉落下来,就在快要落到地面时,却被另一双手捞了回去,正是紫色靴子的主人。
“没想到这小狐狸还挺顽强。”男孩竟轻笑出声,“罢了,今日放过你,你可要记着这恩德啊!”说完,还颇为可惜的啧啧嘴,似乎在后悔自己没有剥掉她皮毛的决定。
他一松手,小狐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回头瞪了男孩一眼,这才迅速扭着屁股往山林里而去!
他一语成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记着他,但不是因为感恩,而是因为发誓一旦找到这个要剥她皮的家伙,非要让尝尝剥皮的痛苦不可,看他还敢不敢恐吓她!
孟鹤归看着江盏醉一会愤怒一会笑的神色,和夙烟对望了一眼,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半个时辰前。
夙烟漠然站立在原地,听着孟鹤归对她的吩咐,平时喜行不怒于色的她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主子希望我去侧妃身边调查她?”
孟鹤归点了点头:“今早我见到她被子里奇怪的东西,虽后来被她掩盖了过去,但我确定我看见了。可如今她已对我起了疑,想必不会在我面前露出马脚,所以才派你前去。”
“是。”夙烟是孟鹤归身边最好的暗影,因为她从没有忤逆过他的话,哪怕是不靠谱的命令,她都会很快的执行好。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结果,在江盏醉身边她却开始不断的碰钉子生涯……